一條白衣人影,已自漫天光輝下臨空而至。
她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是如何來的,她衣袂飄飄,宛如乘風,她白衣勝雪,長發如云,她風姿綽約,宛如仙子,但她的容貌,卻無人能以描敘,只因世上再也無人敢抬頭去瞧她一眼。
她身上似乎與生俱來便帶來一種懾人的魔力,不可抗拒的魔力,她似乎永遠高謫在上,令人不可仰視!
在這個關鍵的時間點,一位不收斂氣勢,且不請自來的強者,自會引起月陵花氏上下所有族人的敵意,只是在看到那女子的像貌之時,大部分族人已不自覺的低下頭。
更有甚者,雙腿開始不受控制的打顫。
只因,來的人是邀月,是上任月陵花氏的族長。
關于其舍去‘花’姓,重立移花宮,從此與月陵花家分道揚鑣一事,在江湖上也有許多傳聞,對外公布的是邀月因憤而擊殺一位對其出言不遜的天外使者,以其孤傲性格更不愿率領花家投靠鬼市。
因此導致花家所有族人的反對,這也讓其成為政治斗爭的犧牲品,特別對于數月前,那些天外使者的身上還有著一層讓人仰視的光環,那么她就不得不離開。
這個理由也讓不明真相的大部分族人,對這位前任族長抱有又畏又愧的心思。
但實際上,那位天外使者是秦凡殺的,邀月確實也不愿向鬼市低頭,但花家上下主意已定,趁著這波風勢,接著這口黑鍋可以讓其將移花宮順利從即將被鬼市掌控的東南州府之地安全轉移。
再加上那次事件中,邀月與通天商會的四掌柜·洛葉淵一拍即合,關于其欲要前往的北境三地又被秦凡暴露出存在其妹妹的下落。
于是為了私情,為了野心,也是為了向花家證明自己的決定才是正確的,她才毅然決然斷絕了過往的一切。
只不過現實卻沒其預想的那般美好。
“.是領域。”張無忌微微皺眉,其屈指一彈一道氣勁如四射的煙花,這絢麗的火光一閃即逝后,其周遭蔓延的冰霜被瞬間溶解,“她這是要鬧事嗎?水大哥,我們要不要出手?”
張無忌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水涅生,從成為次級權限者之后,他們的關系就變得更加親近,這一次花家斬斷功德鎖鏈一事,因為時間上的倉促,他們最后只來得及小摻一手。
大概結算的是,他們這五人總計能分到一萬本源就算好的了。
盡管所得回報不太如意,但為了吸取經驗,張無忌和水涅生還是作為五人中的代表,應約前來見證此次事件的收尾。
至于其他三人,柳璃紗還在爭分奪秒的忙著參悟風水師傳承,黑十三因為與令東來的一戰有所感悟,如今也在閉關消化之前的收獲所得。
而王井羽
從其再次踏上殺道后,性格就變得愈發孤僻,周遭無法控制的殺意,更可能波及到自己的同伴,這也讓他拒絕了與張無忌和水涅生同行的提議。
其轉道去了極西魔域,因為云鴻策和魔翳的謀劃,兩方即將展開針對其他六大王族的吞并,而哪里有戰爭,哪里即有王井羽,他必須經常宣泄心中的殺欲。
否則會失控到直接在鬼市展開無腦屠殺。
所以放其入魔域,才是物盡其用。
這也讓張無忌深表可惜,他好不容易支棱起來了,對于過去那些將其當做小孩子的長輩,他也希望在這些人的面前展露下自己的實力,大概心思就是想要求表揚一波。
可是無論王井羽還是黃天鬼,都沒給他這個機會。
或許兩人的心中還在怪自己,畢竟導致張孤塵犧牲的一部分原因即是為了成就張無忌。
這也是藏在張無忌角落一處不容他人窺視的隱秘念頭。
這也是其如今外在氣質越來越冷漠的原因之一。
不過與水涅生相處交談時,其依舊抱以尊敬,卻非無禮數的刻意冰冷。
而水涅生聽到對方的提問,搖了搖頭。
“小張,你貌似還不知道現在移花宮也即將歸附我們鬼市。”
“啊?什么時候?”
“前不久那次反派聯盟大戰,這位邀月宮主也有出手,其即是為了解決命中的一劫,那個叫做魏無牙的馭鼠高手,也是在那位洛大掌柜的提議下,開始向外釋放親近鬼市的意向。
現在這個年頭,跑單幫已經混不出來了,凡是不滿足于現有實力的,必須要依附于某個頂尖勢力麾下才行,比如投靠北境王府的青龍閣,正式掛靠在大玄皇朝名下的九州鏢局。
還有最早加入我們的四海幫,都是如此。
當然具體事宜,你可以去詢問羅小哥,對了,這次貌似四大管家中也有前來觀禮的。”
此刻,還沒到準備斬斷功德鎖鏈的時間,像是張無忌和水涅生他們這些接到請帖的來客,都被安排在各自的宅院內,兩人如今正對坐于一處小亭中。
在這個初春的季節,花開繁茂,樹葉簌簌,一切都充斥著濃郁生機。
只是在這處宅院之外,族地內的其他建筑都籠罩了一層銀裝素裹,瑕白的冰雪充斥四方,愈發陰冷的寒意更是涌向所有客人的心頭。
與之前曲溪元氏和浣葭方氏只邀請了極少數人來觀禮斬斷鎖鏈一事不同。
花家這一次是大辦特辦。
一方面原因是在妖禍解決后,唯一爆發戰爭的西玄州府也進入了收尾的談判階段,北境王府的兵力在占據了大玄皇朝可以直達北境的門戶后,也已經放緩了攻勢。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由大玄皇朝突然掀起的戰爭即將結束。
九州格局也趨于穩定,背后有著鬼市撐腰的花家,更不用擔心一些宵小之輩前來搗亂,借此對外廣迎來賓,也是為了花家下一步的聯姻大作戰做準備。
因此在鬼市中,凡是未婚且出名的高手都收到了邀請函,像是一些不如意但卻潛力十足的宿命身,也都在這來客名單中。
同樣目前都依附于鬼市,另外兩大世家的族長也都應約前來,此外還有剛才水涅生提到的,如今已近乎成為鬼市內部世家派代表,四大管家之一的石之軒,也來到了現場。
只是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好戲。
“這邀月宮主想做什么?”如今曲溪元氏的族長·元士霄不解道。
方歌吟看向對方的表情不似作偽,目光隨即又移動到若有所思的石之軒臉上。
他心中其實猜到了一些原因。
同作為法相境高手,若無宿命身底蘊的支撐,每進步一個小境界都是千難萬難,而在鬼市內,恰好就有許多可以輔助修煉的特殊建筑。
但想要享受這些福利,需要花費貢獻值。
且高手和普通武者的貢獻值獲取方式和計算方式也截然不同,只憑借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完成自己需要的貢獻值,也要耗費不少時間。
而在前不久,鬼市推行了第三套獲取貢獻值的方法,即是以勢力為單位,此類貢獻值直接對標高手獲取的貢獻值,并可以進行等值兌換。
這就表示可以用勢力來供養一位強者。
很顯然,邀月應該是盯上了月陵花氏,其所建立的移花宮盡管在洛葉淵的管理下,也算是小有成就,在東北州府的影響力也極為不俗。
可這又怎么比得上底蘊深厚的千年世家。
沒有人會懷疑邀月這個瘋女人想要變強的決心,特別是方歌吟通過其在鬼市的權限,查詢到之前北蠻王朝覆滅之前,邀月更是被深深打擊了一波。
其原本從別人手中搶走的王器之一·英招之目,如今繞了一圈又成了鬼市放在貢獻值商城的兌換物,只是因為價格高昂的關系,目前還沒有人選擇購買。
這讓心高氣傲的邀月宮主怎可能不把握住每一絲機會來發狠提升自己。
不過在這個時間點搞事,對方也確實有些過了。
隨即方歌吟抬頭望去,見到花家支柱的花婆婆,拄著拐杖,氣勢洶洶的踏天而上,其氣的真就直接開始打哆嗦,指著邀月就開始怒噴。
“你到底想干什么!!!!”
花家也只有花婆婆有這個底氣,畢竟邀月是她一手帶出來的,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越帶越歪,但在花家內,邀月唯一發自心底留存那么一絲尊重的,也只有這個已經開始上氣不接下氣的老婆婆了。
“本宮只是證明,我回來了。”邀月的語氣依舊透著冷漠,但原本開始擴散的冰霜,于這一秒開始悄然消解。
“你你.你.”花婆婆都開始結巴了。
“這是你花家給我的邀請函。”邀月掌心一翻,一抹紅光直插入地面,一位花家族老大著膽子靠近拔出來之后,確實也見到里面寫有花邀月這三個字。
只是請柬上簽定的署名
是如今的花家族長·花滿樓。
即便接任族長之職并沒有多久,但花滿樓的個人魅力毋庸置疑,以其性格也是如今花家最適合的族長,所以作為族長權利的一次小小任性,并沒有人去質疑審核他邀請的人選合不合適。
或許這些族老也沒想到,花滿樓敢去邀請花邀月。
實際上花憐星的請柬也是他個人發放的。
這個平日里看起來溫文爾雅,與世無爭的奇男子,比任何人想的都要膽大。
“你是故意的?”一直與花滿樓站在一起的花憐星問道。
“我只是擔心更糟糕的事情發生。”花滿樓神色鎮定,“之前她離開的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追尋你的下落,如今其在北境三州也具備了一些影響力。
而你也不再是隱藏在幕后的海棠公子。
你說,她有沒有發現你的身份.”
“我只知道在我登位北境王之后,她前后進了武威城七次。”花憐星沉吟道。
其抬頭望去,目光正好與一直鎖定住二人方位的邀月對視,一旁的花婆婆還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畢竟其現在偽裝的是風陌,作為鬼市的一人之下,如今應約前來觀禮,卻觀了一場鬧劇。
也難為人老成精的花婆婆都感覺到神色尷尬。
只是花憐星的注意力并不在花婆婆的身上,她的眼中只有那個女人。
時隔十余年,她仍舊清晰的記得自己離開月陵花家的原因,她不是那個女人的私有物,也不是她的私藏品,更不愿成為一顆伴月而生,卻釋放不出一丁點光芒的孤星。
她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然后就讓自己的姐姐嘗嘗被這種充斥著病態,又極具掌控欲的愛,所牢牢束縛的感覺。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其想法也有了改變。
畢竟人很難與十年前的自己共鳴,算上三重宿命身(憐星、上官海棠、幽若)帶來的人生記憶,那段窒息的回憶反倒成了磨礪其心力的一道不起眼的小坎坷。
她沒有那么執著了。
特別是在成為北境王之后,她也已經不再是那個刻意隱藏光芒,只縮在邀月背后不起眼的小布丁。
當然了,過往的那段坎坷還是需要給出一個結果。
這不是如今北境王的執念,而是給曾經那個躲在小小角落的小憐星的一個交待。
“你想怎么做?”花憐星輕聲問道的同時,也拿出了傳音令牌,向秦凡留了個言。
其已經能預想到接下來這里很可能會成為一片爛攤子,以北境王的心計和能力是有把握處理好的,只是現在她想要回到十幾年前,以小憐星的心態給這場姐妹之爭畫上個句點。
那么爛糟事自然就有自己的師傅來處理啦!
這也是她作為徒弟的一次小小任性,她相信秦凡一定懂她的意思。
如今她反倒是好奇,自己這個平日里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表哥,到底是抱有怎樣的心思,才會在這個特殊時刻,不,或者說,也只有這個特別的日子。
他才有最大把握將她們兩人同時請回花家。
“我其實一直很后悔,后悔之前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花滿樓的笑容充滿苦澀,“我一直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這個心態本就是錯誤的,也是在刻意逃避。
明明我知道她對你有多么刻薄,卻還是執意想要留下你。
明明我知道你的才能不亞于她,卻為了家族的團結選擇視而不見。
所以,現在我想要以花家族長的身份,小小任性一次,也是給曾經的自己一個交待。”
這一刻,花滿樓抬頭望向邀月之時,溫潤如玉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似一顆石子投入波瀾不驚的湖面,繼而卷起無盡波濤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