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是明末的畫家,大書法家,尤其是擅長行書和草書,而他對自己的小楷也是相當自負。楷書世傳極少,所以出現一幅絕對是破億的價格。
李墨動用了異瞳,可是令他十分意外的是眼前這幅字透射出的不是代表明代的藍色光暈,而是代表清朝的灰色光暈,而且顏色偏淺,也就是說這幅楷書其實是清晚期的某位書法家的摹本。
他不著痕跡的瞄了眼李老爺子和他那個上躥下跳的孫子,這爺孫倆到底知不知道這是摹本?
“秦老,這幅董其昌的楷書如何?”李老爺子摸著下巴的胡子悠悠問道。
“董其昌的書法,吸收古人書法的精華,但不在筆跡上刻意模仿,有‘顏骨趙姿’之美。他的書法綜合了晉、唐、宋、元各家的書風,自成一體,其書風飄逸空靈,風華自足。筆畫園勁秀逸,平淡古樸。”
“再者他用筆精到,始終保持正鋒,少有偃筆、拙滯之筆。在章法上,字與字、行與行之間,分行布局,疏朗勻稱,力追古法。用墨也非常講究,枯濕濃淡,盡得其妙。書法至董其昌,可以說是集古法之大成。”
秦老對字畫的鑒賞水平很高,尤其是這種名留千史的大書法家更是熟悉。
“這幅楷書可以說是董其昌字畫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幅作品,李老,這幅字是在哪里淘到的?”
“我一個老頭子哪有這本事,是佳宇兩年前在國外的一場拍賣會上買回來的,折算下來也花了將近兩千萬。不過這幅董其昌楷書在國內估值有1.2億,算是撿了個大漏。”
“爺爺,1.2億是兩年前的估值,現在上拍賣會的話說不定還能升值個一兩千萬。”
“佳宇,這幅字好好收藏,升值潛力巨大。”
“秦爺爺,我聽你的。”李佳宇討好的說道,他剛要把字卷起來,突然看看站在一旁不發一言的李墨笑著說道:“李墨,你號稱是黃金眼,對瓷器玉器有很高的鑒賞能力,對字畫也有一定的鑒別水平,你覺得這幅董其昌的楷書如何?”
李墨淡淡一笑說道:“我對字畫的鑒賞水平一般,上次在琉璃廠撿了個祝枝山的草書也是秦老幫我鑒定的呢,所以你問我對這幅楷書有什么想法,那真是問錯人了。”
“那這個機會更是難得,你要不要再請教下秦爺爺?”
這話說得就有些過分,似乎是在炫耀。
三個老爺子是人老成精,他們不由都微皺眉頭,但也沒當面說什么。
而李墨更沒有在意,反而笑說道:“對于一幅字畫的鑒賞有很多層面,比如你們看到的是它的字,它的印章,它的價值。秦爺爺可能還會鑒定它的用墨,它的用紙,它的年代。而我有時會重點關注它的裝裱工藝,它的卷軸造型,用料,甚至是很多你們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細微末節。”
這人與人比較,在幾句話間就能清楚的分出勝負高低。
詩老對李墨是比較喜歡的,至少他這番話說出了他與眾人所不同的地方,抬高的別人又沒有貶低自己,還能顯得自己獨立特別。
“你能說出這番話就說明你的鑒定水平還是很高的嘛,我對字畫才是不精通,所以還要向你請教一下。”李佳宇步步緊逼。
“我這點水平還是不在大家面前獻丑了。”
“佳宇,這幅字你收起來,我們過去喝茶。”李老咳嗽一聲,自己的孫子這度量心胸還是不夠大。
“爺爺,他明顯就是在敷衍我,也是在敷衍你們。我可是聽說他在金陵為思軍鑒定了一幅石濤的真跡,現在就掛在金陵博物館里呢。那幅石濤真跡你們都是鑒定過的,可都沒有明確結論,但他就可以。”
“秦爺爺,詩爺爺,李墨他是瞧不起誰呢?”
書房里一下冷場下來。
李墨臉色陰沉,他盯著李佳宇的眼睛冷冷的說道:“我先說兩句話,第一句,這幅字在我鑒定之前它能值1.2億,甚至更多,但在我鑒定后它可能就值幾十萬,甚至一文不值。”
“第二句話,我現在當時秦老,詩老,還有你爺爺的面,我再問你一句,你確定要我鑒定嗎?”
眾人明顯聽出了他的怒火,而且他們也明顯聽出了他的意思,那就是這幅大家都認定為董其昌的楷書真跡可能有問題?
秦老對李墨還是比較了解的,既然他當著大家的面如此說了,那此畫百分百有問題。
李佳宇被兩句話頂的傻眼。
“小墨,這字真有問題?”秦老神色凝重的問道。
“秦老,其實我剛才就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我鑒定字畫更多關注的是它們的細微末節。”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也側面的肯定了這幅字是有問題的。
“小墨,如果這幅字賣給你的話,你能出價多少?”
李老這個問題很有智慧,可以從李墨給出的金額數字猜測這幅字的水分。
李墨搖搖頭,不收,白送給我都不要。
“李墨,你太目中無人了。”
李佳宇咬著牙齒說道,他內心充滿了憤怒,還有一些惶恐不安。
李墨幾句話就在他心中深深扎進一根刺。
如果他確定要李墨鑒定的話,那后果很可能讓他無法接受。
如果他不要李墨鑒定,那就相當于當著三位老爺子的面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他丟人不說,他的爺爺也會跟著丟面子,畢竟眼前的秦老和詩老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什么叫騎虎難下?
李佳宇就面臨著這個非常尷尬的局面。
“我覺得秦老收藏的極品鐵觀音非常不錯,要不我們繼續品嘗?”李墨突然建議道。
“我也覺得那鐵觀音口感不錯,和大紅袍各有千秋。”詩老直接走向茶幾,這是給大家一個臺階下。
李老看看自己的孫子,內心沒來由的升起一種失望,這就是他報以希望的繼承人?
連一點膽氣都沒有,這樣的人永遠不會入秦老法眼的。
心胸不夠,膽氣不足,或許秦老早已經看透他的本性,所以才找借口一直沒同意聯姻的事。
“詩老,品茶的事情先不急,想喝的話天天都。現在我倒是對李墨剛才的一番話有了興趣,不管這幅字有什么問題,我還是想弄個明白,不然你們兩個年輕人針尖對麥芽的也沒意思。”
自己的孫子沒膽量,但他不能讓此事就這么了了。
李墨望向秦老。
秦老和詩老兩人對視一眼,也笑著說道:“好奇心是每個人的本性,我們兩個老家伙也挺好奇的,你有什么不同的鑒定結論盡管說。”
這是在向李墨表明,不管結論如何,他們會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