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讓一個船員過去聯系下,過了幾分鐘他無可奈何地回來說道:“打了幾次都被掛了。”
“掛了也正常,我們用的是衛星電話,那邊手機顯示的是特殊的數字號碼,估計老人家還以為是垃圾推銷電話或者是國外的詐騙電話吧。李墨,你再給我幾個號碼,我們一一的去聯系一次。如果都聯系不上,那你就等回到國內后再想辦法聯系家人接你。”
船長安慰他幾句。
李墨點點頭,又寫了幾個號碼,秦老的,他舅舅的,秦大伯的,因為他們身份特別,一旦能夠和他們聯系上的話可以用最短的時間回到國內。
否則跟著商輪慢慢飄回去怎么也要二十天左右的時間了,好漫長啊。
想了下,他又寫了好幾個號碼,還真不信他們都會不接。
這次過了十幾分鐘那個聯系的船員才回來哭笑不得的說道:“你給了我九個號碼,有三個打不通,四個直接掛掉,還有兩個倒是接通了,但是一聽說我們在印度洋這邊救了一個叫李墨的人,那邊竟然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李墨愣了下,然后看看紙上的電話,有兩個電話被圈了出來。一個是老媽詩怡的,還有一個是師娘宋元寧的。
他朝那位大哥露出一個十分抱歉的眼神,按理說老媽和師娘聽到自己還活著的消息應該會很高興,很激動才對,怎么會把人罵個狗血淋頭呢,是不是家里發生了什么事情?
“哈哈哈,算了算了。”船長這個時候哈哈大笑起來,“李墨,還是等著你回到國內再聯系吧,反正你現在也不能說話。就算我們跟你家人聯系上,萬一他們想要親耳聽到你的聲音,你也沒法對話呀。搞得不好,你家人都會把我們當成騙子的。”
李墨尷尬的點點頭。
這艘商輪也是接到了救援通知才從附近海域趕過來的,外面海上飄著很多救援艇,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發現有活人,飛機殘骸和乘客的遺骸已經收集到很多。隨著沿海國家派出的救援隊陸續趕到,李墨乘坐的商輪則重新上路,朝國內飄去。
一路上,李墨的廚藝得到了大家的高度贊揚。
“李墨,你之前在商輪上就是做大廚的吧?”
船長葛振飛吃一口回鍋肉,不由豎起大拇指問道。
李墨笑了笑,搖搖頭。這些人常年在海上漂,對吃食的要求有點低。自己的廚藝水平雖然自認為也不錯,但還沒到那種令人回味無窮的境界。
“船長,這道水煮肉片也很好吃,這肉吃起來非常的嫩。用這辣椒潑油,香氣撲鼻。”
“這道酸菜魚也很棒。”
葛振飛笑著說道:“李墨,你遭遇此大難,僥幸活了下來,想必這輩子都不愿意再做海運這行了吧?如果你改行的話,我覺得你回去后開個餐館生意肯定很紅火。”
“就李兄弟這廚藝,想不爭大錢都難。”
船艙餐廳里響起一片笑聲。
商輪在海上飄了十九天后,終于開進了深城一個港口。站在船頭上,李墨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著空氣,聽著久違的車鳴聲,一時間恍如隔世。
孤島和人類社會是兩個極端,在孤島上可以讓人發瘋,讓人失去活下去的動力。直到在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覺自己是重新活了過來。
“李墨。”
葛振飛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頭說道:“我家就住在深城郊區,這天色東方才微微亮,也不適合立刻和你家人聯系。放心好了,都安然回到祖國懷抱了,就算用腿也能走回家的。國內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這里氣溫雖然比北方要高一點,但你還是要多穿點衣服,別再受涼生病。”
李墨坐著葛振飛的車子一直朝郊區開去,半路上他接到一個電話,屏幕上顯示‘小美女’三字。
接通后就聽他先哈哈大笑兩聲說道:“閨女,你這時間算的挺準的,知道我這會已經快到家了,怎么不多睡兒的?”
“親愛的老爸,爺爺今天早早就起床了,他要去參加古玩節,在那里擺個攤。他的腿腳又不方便,我擔心他所以就跟著一大早就起床了,這會兒準備出門呢。”
“再有三四十分鐘我就到家了,你們等等我不行嘛?”
“爺爺可是說了,好位置去晚了就沒得挑。老爸,深城古玩街你也知道,要不你掉個方向直接去那邊,我們到時候在古玩街上碰面如何?”
“我知道了,到了再聯系。”
葛振飛掛掉手機,微嘆口氣說道:“李墨,我們先去深城古玩街一趟,那附近好吃早點也多,我帶你過去嘗嘗。”
李墨聽到古玩街,心神早就放飛了。而且還很湊巧了趕上了古玩街,說不定在那邊還能淘到一兩個好東西呢。
車子大概行駛了半小時左右停在一家面條老店門口,這時候天色大亮,店里的食客還挺多的。
“我們先吃飽肚子,然后順著這條道朝前走上十分鐘就到了古玩街。那里可是深城年代最老的一條古玩街,聽別人說其地位名氣和魔都的城隍廟,京都的琉璃廠有的一拼。等會我帶你長長見識,不過那里人多,你別和我走散了。”
葛振飛點了澆頭面,還點了一籠包子,一籠煎餃。
“別客氣,多吃點,不夠我再點。”
李墨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他倒也不矯情,倒了點醋就開始吃起來。煎餃是韭菜雞蛋餡的,煎的表皮金黃,讓人胃口大開。但是包子做的一般,主要是肉餡調制的不到位。可能是這里靠近港島,飲食習慣之類的比較接近港式餐廳的做法。
“李墨,面來了,我給你點了一份大排,一份豬蹄,面不夠還是可以加的,先喝點面湯暖和暖和身體。”
兩人吃飽喝足,全身果然暖洋洋起來。
隨后兩人徒步朝古玩街走過去,快要到的時候又接到電話。
“閨女,你們在哪里呢,我們快到了。青花瓷古玩店門前是吧?行,那地方我知道,我們幾分鐘就到。除了我還有誰,等到了再跟你細說。”葛振飛掛掉電話笑著說道,“小時候我們家里條件不好,老爺子就是靠擺地攤養活我們兄妹三人的。我上面還有兩個姐姐,家里一兒一女。兒子是個軍人,常年不歸家,所以就一心對閨女好。”
李墨只是靜靜的聽著。
古玩街到了,規模是不小,但是和魔都的城隍廟,京都的琉璃廠相比較的話,這里就顯得不夠看。因為時間夠久,所以古玩老街的建筑還保留著國民時候的風格。只是在古玩街周圍重新規劃建立起新的商業步行街,所以早上八點多的時候,老街已經有來了很多人。
“今天是周六,難怪人比平時多得多。”葛振飛指指不遠處的一個瓷器專賣店,“我閨女在那邊站著呢,穿粉紅色羽絨服的那位,長相得了我的真傳,漂亮吧?”
李墨順著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個女子果然挺漂亮的,只是長相隨他?怎么看,也和他劃不上等號。
“爸,這邊。”
葛振飛走到閨女面前笑著說道:“兩個月沒見,你好像瘦了點,在家沒好好吃飯吧?別總想著減肥,你這么漂亮,用你哥的話說就是追你的人可以排成一個連隊了,你還愁嫁不成。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李墨。”
李墨朝她微笑著點點頭,女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也笑著點點頭,大概是把他當成老爸的跟班了。這種皮膚色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飄的人,被海風吹得。
皮膚達不到她心目中的審美標準,可李墨的眼睛卻讓她多對視了一下,很明亮。
“爸,都說讓你在家好好待著了。這大冷天的非要出來擺攤,我們家現在不愁穿不愁喝的,還能不給你零花錢?”
“我自己掙錢存起來,等孫子孫女成家立業了,我自己也能掏一點紅包出來,總不能那時候也跟你伸手要錢吧。”
李墨看向那位老爺子,七十多歲,人偏瘦,穿著厚厚的棉襖,戴著保暖的帽子。他坐在小板凳上,面前一個地攤,上面擺放著十多件瓷器,還有些玉石手串之類。
老爺子還挺會選地方的,他背后就是專門賣瓷器的商鋪,這是想要截胡不成?
李墨不由笑起來,出于習慣他目光在那些瓷器身上一一掃過,然后停在一件小而精致的瓷杯上。他蹲下指指那個小杯,嘴里啊啊了兩聲。
“小伙子,你要看看這杯子?你看吧,小心點就行。”
葛老爺子也以為他是跟著兒子吃飯的,所以說話比較和氣。
李墨小心拿起那個杯子仔細的看起來,這個杯子造型小而精致,瓷片輕薄,表面的釉非常的肥潤,對著陽光一照有一種微微發紅的感覺。
杯子身上寫的是青花梵文,用的是楷體筆法。翻看杯子看底部,有青花方塊款識,楷書體‘大明成化年制’。
這是一件明成化青花梵文杯真品。
不知道葛老爺子是否知道它的價格,別當成普通的瓷器給賣掉了。他剛準備提醒下,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這位先生,我可以看看你手中的杯子嗎?”
李墨回頭一看,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帶著黑框眼睛,手中握著一根鑲金龍頭拐杖,看氣質的不是像個普通人。而在他身邊則有四個看警惕性比較強的男子隱隱的保護著他。
李墨不認識他,但卻認出了站在老者身邊的那個女人,正是幾年前從自己手中買走徐悲鴻大師真跡《雙駿圖》的那個蘇秘書,是京都收藏大家馬老先生的生活秘書。
馬老先生一身鐘愛馬,所以他的收藏品中關于馬的主題有很多。
難道眼前這個老者就是馬老先生?
李墨認出了蘇秘書,但蘇秘書卻已經認不出他,畢竟從外貌來看,李墨的變化太大了。而且李墨在古董界名聲太響,兩年前他失蹤的消息瞞不住人,現在所有人基本都默認了他已經去世的事實。
所以即使發現和李墨長得有幾分相似,她也不會認為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之前所認識的那位李墨。
李墨將青花梵文杯輕輕放回到地攤上,然后退后兩步示意他可以上手看了。老者朝他笑了下,然后蹲下拿起那杯子仔細的看了片刻就問道:“老板,這個瓷器杯子怎么賣的?”
“三百塊,不還價。”
葛老爺子伸出三根指頭說道,李墨一聽這價格頓時忍不住咳嗽起來。
“這個杯子做工比較精致小巧,但三百塊有點高了,兩百成交如何?”
尼瑪,我還在這邊好不好,怎么可能讓你撿個小漏走。李墨真怕葛老爺子一口答應,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道:“對不起,這個杯子少于兩百萬我們不賣。”
他一著急,失語癥竟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