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有點領悟，她想了下說道：“師父，按照您的說法，其實本門的‘彈指辯音’并不是一招通吃。”
“不錯，你能這么快就想明白說明你已經真的開悟了。我說過，鑒定一件東西是不是真正的老物件，其實有好多辦法的。‘彈指辯音’的法子并不能一招通吃，而且我要告訴你的是，哪怕是同樣的一招，根據個人的悟性在技巧上也會有不同。”
李墨捧起梅瓶，雙手一撮，梅瓶在半空中開始旋轉起來。他的雙手十分靈活，那瓷器也在他的手腕，手臂翻滾。然后左手將之橫抱臂彎間，右手屈指一彈，那瓷器頓時發出清脆的聲音。
聲音逐漸減弱，消失。
“陽陽，剛才瓷器發出的聲音有什么變化嗎？”
陽陽微微搖頭：“除了由強變弱外，聽不出聲音有什么明顯的變化。”
“彈指辯音訓練的就是你的聽力，不同造型的瓷器所彈出的聲音也不同。一模一樣的兩個瓷器，按理說彈出來的聲音應該是一樣的才對，實際上敲擊的力度，敲擊的位置不同，都會有差異，當然這種差異以你目前的能力是分辨不出來的。今后你要訓練的就是去聽各種各樣的敲擊聲，去感受它們的傳遞方式，感受它們在傳遞過程中有什么變化。”
陽陽沉默了會兒才說道：“師父，你的意思是，如果瓷器是老底新瓷，那么就算外觀作假的再高明，其實本質上它們還是兩個單獨體拼起來的，拼縫處就是破綻，聲音在傳遞過程中遇到拼縫就會發生改變。”
李墨贊許的點點頭，這孩子天賦果真不錯。或許她暫時還不明白什么是物理學，可是只要能夠意識到和抓住這樣細微變化的現象，那就已經足夠了。
只要能做到這點，那就足夠說明某件瓷器的很多看不穿的問題。
“博古架上的瓷器有完整的，有拼接的，有破損修復的，它們都是普通的瓷器，你隨便的使用，摔碎了隨時補充就行。”
“是，師父。”
李墨點點頭，平鋪開一幅畫：“第一招‘彈指辯音’考驗的是你的聽力，那么第二招‘天工之手’，考驗的就是你的指尖的敏感度。比如你眼前的這幅書畫，它本是一副老畫，大概民初時候的，可是因為保管不當被蟲蛀了，我找人將之修復好。你現在來看看，用肉眼是否能夠看出它有什么破綻？”
陽陽靠近仔細看看，還換了好幾個角度，用不同的光線亮暗來對比。
“師父，幾乎沒有破綻，我看不出來。”
李墨卻笑笑說道：“你看不出破綻那就對了，這個可是南工大師的修復絕活，別說是你，就算書畫專家也很容易打眼。不過你用手指摸摸這個地方，再摸摸這個地方。”
陽陽照做，她一開始是戴著手套的，可李墨卻讓她脫下來，用指尖觸摸。因為這幅畫并沒有多大的價值，他找人修復就是為了讓陽陽用指尖皮膚去直接感受細微的不同之處。
“師父，這兩處摸起來一樣，但好像又有什么不同。”
“你也別急，訓練指尖的敏感度還沒正式開始，當然如果你真的能第一次就區分出細微的不同之處，那師父都要高興壞了，因為你的天賦比師父要高。”
李墨跟她講了兩處的不同的地方，肉眼是看不出來的，可是通過敏感的指尖觸摸卻能發現細微變化，那就是紙張的不同，修復拼接的地方和原裝的肯定有區別。
“當然鑒定字畫最直接的辦法就是了解每個時代所用的紙張都有什么特征，了解每個畫家和書法家他們的藝術風格，這都需要你去博物館不斷的看，不斷的感悟。尤其是名家作品，你要懂得他們的時代背景，作品的布局特點，立意，結構層次等，印章風格。”
“師父，我感覺天工之手比彈指辨音還要慢。”
陽陽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
“肯定更難，天工之手真正的功夫可不是讓你簡單的鑒別下紙張。”
“師父，我聽不明白。”
李墨點燃桌子上的五只蠟燭，然后喝了口水噴灑在畫上，頓時有不少地方都雨水潮濕，如果不及時的處理，這幅字畫也就完全作廢。
忽然，李墨雙手一伸一抓一抖，整幅字畫已經在飄起，然后就見李墨拿著字畫從火焰上空飄過。
字畫與火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就見畫不斷的變換位置，使得字畫受熱均勻。陽陽一眨不眨的盯著，這看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完全不是回事。
大概二十多分鐘后，李墨將字畫挪移到桌面上平鋪著。
“陽陽，你再看看。”
陽陽靠近又仔細看一遍，最后驚嘆道：“幾乎沒有什么變化。”
“現在有點實力的，不管是博物館還是私人收藏家，收藏字畫用的都是三恒系統。在過去哪有這樣的條件，所以寶藏收藏不當的就容易出現蟲蛀，潮濕腐爛，干燥變形。”
李墨走到陽陽身邊說道：“比如剛才弄潮濕的字畫，如果拿起的勁道大了，很容易扯懷。在用蠟燭火焰進行烘烤時，靠的太近不小心就會點燃，離得太遠就失去了烘干的效果。所以如何把握好這個距離，都需要你自己慢慢的磨練。同時還要注意移動速度，使得受潮的地方能受熱均勻，否則字畫也會受損。”
“師父，看著簡單，聽著好難。”
李墨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下笑道：“我跟著你師公六歲正式學藝，十九歲出師，好學是不可能的。不要急，保持好心態，慢慢的磨練，等哪天突然開竅，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師父，那如何讓自己的指尖更加敏感？”
“急什么，你很快就會知道冰火兩重天是什么滋味。”
李墨說完走到架子那邊搬來一個方鼎，高四十多厘米，寬約二十五厘米，表面布滿了紅綠秀。
“陽陽，你再過來看看這尊方鼎。本門第三招用來鑒定青銅器的絕技叫’高山流水’，其實這招要說容易也容易，要說難也很難，這招練得是純粹的力量。”
李墨話音剛落，雙手猛地在方鼎身上一拍，頓時沉悶洪大的聲音響起，因為力量太大，整個方鼎都在桌面上劇烈顫抖，隨即看到方鼎表面有紅綠銹脫落。
“陽陽，看出什么了嗎？”
陽陽捏起一塊脫落的紅綠銹物質，想了下說道：“師父，這些紅綠銹就像是貼在方鼎表面一樣，當方鼎受到外力時，紅綠銹被震動脫落。”
“說的不錯，這就是青銅器最明顯的真假之分。真正的青銅器在上千年，甚至幾千年的歲月里，慢慢的氧化，從里而外的氧化，就像玉的沁色一樣。而像眼前這個作假的青銅器，是用人為手段在短時間內使得青銅器表面發生劇烈的化學反應，從而形成紅綠銹附著在青銅器表面，就像無根浮萍，受到外力的作用就會抖落下來。本門的第三招高山流水，你要說有多么的神奇反而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
“我曾經遇到過一個青銅器，還是某個人從知名拍賣行上拍賣下來的，從外觀肉眼來看毫無破綻，但實際上通過大功率的驗傷儀會發青銅器布滿了裂痕，很明顯是后人作假了，就和瓷器的老底新瓷一個概念。”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