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和老乞丐站在一家面館的屋檐下躲雨。
面館很破。
城外的一切都很破舊。
和城內的高樓大廈相比,有一種嚴重的割裂感,如同是處于兩個不同的時代中。
傾瀉而下的雨水,在房頂上、街上,濺起了一層血紅色的霧,宛若紅紗。
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到處都是血紅色的積水。
王旭在等。
他在等城內即將公布的一個消息。
雨水的“噼里啪啦”聲,讓王旭有些心神不寧。
老乞丐靠在面館外粗糙的墻壁上,他拿起酒葫蘆“咕嘟咕嘟”的一口悶。
酒水從他嘴角溢出,浸濕了衣襟。
正當這時。
一輛裝甲車行駛進了城外的貧民窟。
“你要等的消息來了。”
“小子,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這對于你來說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無生。”
打從血雨落下開始。
老乞丐便猜到了王旭即將要做出的決定。
王旭淡然一笑:“老頭,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去做。”
“說實話,我也很怕死。”
“但我必須要讓小妖活下去。”
在十歲之前,他是生活在江海城內的。
他的父親是城內有名的考古學家。
他母親的家庭十分普通,算是城內最底層的那一批人。
聶小妖是他七歲那年,父親從外面收養回來的。
一切的變故發生在他十歲那年。
他的父親死于一場神秘的考古之中。
這對于年僅十歲的王旭來說,等于是晴天霹靂。
只是不等他從悲傷中緩過神來,他的母親便拋下了他,改嫁進了城內一個大家族中。
至今他還是想不通,那個大家族為什么會接受他母親這種沒有身份背景的人?
作為他母親的污點。
王旭和聶小妖被趕出了城內,沒有人敢收養他們。
從前王旭很排斥聶小妖這個沒有血緣的妹妹。
在他們被趕出城內之后。
王旭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活下去?他如同行尸走肉。
他恨這個世界。
他恨拋棄了他母親。
在接連的打擊下,他當晚便發高燒昏迷不醒。
是年僅八歲的聶小妖,挨家挨戶的磕頭,為他求來了救命用的藥。
這些事情是他醒來之后,從這家面館的老板口中得知的。
面館的老板是個好人,他經常會請王旭和聶小妖來面館吃面。
從那時候開始。
王旭看著為了他磕頭到頭破血流的聶小妖,他便暗自發誓一定要守護好自己這個妹妹。
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他都不會再讓聶小妖受傷。
在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候,聶小妖是唯一沒有拋棄他的人。
裝甲車停在了貧民窟的告示欄前。
一名身穿黑色皮甲的中年男人,命人張貼起了一張告示。
“我會在這里等上一天時間。”
“有興趣報名的人可以直接來找我。”
說完。
中年男人重新走進了裝甲車內。
有越來越多的人朝著告示欄這里集中。
王旭和老乞丐聽到了吵雜的議論聲。
果然和王旭預料的一模一樣。
城內要組建一支敢死隊。
五十年前,那一場血雨讓江海城附近的變異獸變得異常的狂暴。
它們大規模的沖擊江海城。
首先遭殃的自然是城外貧民窟內的人。
當時城內緊急組建了一支敢死隊,并且招攬了不少貧民窟的人,去附近探查一些情況。
貧民窟的人主動加入敢死隊,可以獲取兩個居住進城內的名額。
后來據說是其他城市內的強者前來支援,才最終化解了那一場災難。
那年加入敢死隊的人無一生還,死亡率達到了百分之百。
這些事情是王旭通過平時別人的閑聊之中得知的。
“世道又要大亂了啊。”
面館的老板趙胖子走了出來。
王旭望著滂沱大雨,他掛在脖子里的血色玉墜,變得滾燙了起來。
這是他父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王旭伸出手掌,感受著血色雨水沖刷著他的手心,然后他用力的握緊成了拳頭。
“老趙,趙姐不是加入了城內的武院嗎?”
“作為家屬,你有資格進入城內居住的。”
“我知道你念舊,舍不得這里的老朋友。”
“但現在你該進城了。”
王旭對于這個曾給過他和聶小妖溫暖的胖老板挺有好感。
好人應該要活著啊!
他不再多說,冒著大雨,朝告示欄的方向前行。
趙胖子想要伸出手喊住王旭,卻被老乞丐阻攔住了:“這是他的命。”
“有些堅持,他永遠不會放下。”
“讓他去吧。”
趙胖子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是有心無力啊。
雖然他女兒加入了城內的武院,但連他女兒也沒資格帶外人進城。
在血紅色的大雨中。
王旭的身影逐漸在老乞丐和趙胖子的視線中模糊。
“顧老,你真的不幫一把小旭嗎?”趙胖子臉上有幾分不忍。
老乞丐語氣深沉的重復道:“我說了這是他的命。”
“這條路是他自己選擇的。”
“是蟲?還是龍?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行走在大雨中的王旭,每跨出一步都堅定有力。
鞋底踩在積水里,濺起了水花。
他右手摸了摸那塊滾燙的玉墜,心情忽然變得莫名平和。
急促跳動的心臟,逐漸恢復到了正常之中。
王旭來到了裝甲車前。
目前為止,無一人報名。
五十年前,那一支敢死隊百分之百的死亡率,讓人望而生畏。
人心是自私的。
大多數人是這樣的。
他們不會為了身邊的人,而去犧牲了自己的性命。
雨水拍打在裝甲車上,發生了沉悶的碰撞聲。
王旭雙眸堅定:“我要報名加入。”
裝甲車的門從里面被推開。
那名身體強壯如牛的中年男人,用凌厲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王旭:“你確定?”
“你知道加入敢死隊意味著什么嗎?”
王旭回答道:“我確定。”
“我做好了一死的準備。”
“但在真正面臨死亡之前,我會拼命的活下去。”
中年男人伸出手,道:“我叫丁澤。”
“這次的敢死隊由我負責帶領,你可以喊我一聲丁哥。”
王旭和丁澤握了握手。
對方的掌心如同刀子一般割人,由此可見他平時的修煉肯定很刻苦。
“丁哥,我叫王旭。”
王旭自我介紹了一下。
他的頭發和衣衫早已被淋濕。
血色的雨水流入眼睛里,讓他感覺到了幾分酸脹。
丁澤對王旭十分好奇。
是什么讓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擁有一顆如此堅定的赴死之心?
“王旭,上車聊。”
丁澤挺欣賞眼前的王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