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諾克薩斯的大肆宣傳,德瑪西亞與諾克薩斯聯手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符文之地。
一片散沙的恕瑞瑪對此亳不關注。
一名艾歐尼亞的少女踏上了游說各省的旅途。
凜冬之爪大肆進發,為了報仇,也為了不墮先祖三姐妹的榮耀。
她們是賽瑞爾達的后人,理應是冰原的主人!
阿瓦羅薩部落對此表示了沉默,德瑪西亞背棄了與她們的約定,但凜冬之爪是她們的敵人,諾克薩斯與她們無關,與她們立下約定的嘉文三世已經倒下。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樣,船隊自極北經西海岸入境德瑪西亞。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除了德瑪西亞的糧食,還帶回了源自諾克薩斯的鋒利武器。
而他們的付出,只不過是野獸或是礦石的原料,都是在冰原隨處可見的東西。
烏云翻滾,今天是個無星無月的夜晚。
冕衛莊園內。
黑夜的籠罩下,燭火微弱的光將周圍點亮,緹亞娜和埃爾德雷德對坐在一張桌案前。
兩人之間的關系很微妙,從開始他們就和傳統的德瑪西亞人不同,利益、欣賞、加上些許的相互愛慕,湊成了他們相敬如賓、互相幫助又互不干涉的關系。
但自納特的事件后,他們的關系仿佛更近了一步。
這并不是意味著皆大歡喜,反而意味著他們的旅途即將走到終點。
“確定已經昏迷了嗎?”緹亞娜穿著一身常服,率先打破了平靜。
“20年前就開始做的后手,我本打算殺了他。”
燭光將埃爾德雷德的臉分成了兩部分,籠罩在陰影下的那一半顯得有些扭曲,不難看出他正強忍著想要發泄的情緒,但恨意卻是難以遮掩的濃烈。
“仇恨”這種東西就像是強酸,哪怕只有一滴落在織物上,都會腐蝕灼燒,直到絲線熔斷,燙出一個無法修復的大洞。
曾經往昔的痛苦,并未隨著時間或是加害者的死亡而消逝,反而是因為品嘗到了復仇的美味,變得更加深刻濃郁。
“死,是一種解藥。”緹亞娜將手放在埃爾德雷德青筋暴起的拳頭上,“嘉文三世還不能死,我們還沒準備好。”
埃爾德雷德對光盾的復仇,已經準備了無數個日月。
緹亞娜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怕牽扯到冕衛和她,如果能確保毀掉整個光盾,埃爾德雷德絕對會放手一搏。
在納特死后,他們有過幾次交心的談話。
埃爾德雷德原本的計劃中,會讓拉克珊娜接近塞拉斯,通過一些手段將其放出來。
一位被折磨十五年的囚犯,所爆發出的能量會摧毀一切。
他會提前暴起殺死嘉文三世,將一切罪孽推到塞拉斯身上。王國遇害的情況下,冕衛會成為唯一的希望,因為拉克珊娜對塞拉斯的救贖,也會讓其不會對冕衛下死手。
作為搜魔人軍團長,埃爾德雷德太了解人性了,所有人都會成為劇目中的一份子。
最終,法師因為塞拉斯而被迫解放,光盾家族走向末路,嘉文三世的死亡能夠嘉文皇子帶來巨大創傷。
如果僅僅是蓋倫,緹亞娜會猶豫,計劃的另一半會出現紕漏。但拉克珊娜太過于優秀了,她的出色足以讓她登頂那個位置。
但也正是拉克珊娜的優秀...讓這個計劃沒有了用武之地。
拉克珊娜擁有遠勝于所有人的實力,收服了塞拉斯,當眾擊敗嘉文...令嘉文三世憂思過度,加劇了身體狀況的惡化。
戲劇性的轉折到了這一步,后面他們要做的事其實不多了。
保證權力的平穩過度,以及...擔下所有的罪孽。
桌上的燭火跳動了一下,埃爾德雷德的面色平靜了下來:
“我沒有事,看著他一天天昏迷不醒,德瑪西亞漸漸被你所掌控,我的心情很好。”
最后...如果能看到緹亞娜帶領的冕衛推翻光盾,或許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期盼了。
“在其余八大官中,布里斯托暗中在與諾克薩斯聯絡,亞岱爾更偏向于冕衛。”
“主管律法的八大官沒有絲毫異動,但正因為他太過正常,我懷疑他早就是諾克薩斯的人。
“格蘭瑟姆不會輕易站隊,他和家族效忠的是整個國家,只要德瑪西亞不亡國,哪怕成為諾克薩斯的附屬,他也不會有意見。除非,讓他看到必勝的把握。”
這些是埃爾德雷德收集到的情報。法師并不值得搜魔人軍團重視,他們最擅長的反倒是情報收集工作,為了揪出法師,一張無形的大網早就籠罩了整個德瑪西亞。
“奧尼恩斯呢?”緹亞娜問道。
他是八大官中年紀最大的一位,已經年逾80歲,比嘉文三世的年齡還要大一輪。
在平日的會議上,這位老人開口的次數很少,既不親近光盾,也不支持冕衛。
“他和勞倫特老將軍關系很密切,兩人曾經是出生入死的戰友,近50年的交情,最近多次和勞倫特家族有私下接觸。”埃爾德雷德提醒。
“連他也倒向了諾克薩斯?”
緹亞娜下意識皺眉脫口而出,但旋即,她又覺得有些不對。
勞倫特老將軍經過了去往不朽堡壘的事情后,八大官都默認他變成了黑色玫瑰的人。
勞倫特家族逐漸被邊緣化,要不是勞倫特家族功勛赫赫,絕對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
而勞倫特老將軍沉默的表現,反倒被當做默認和心虛。
倒是老將軍的小孫女,菲歐娜·勞倫特先是加入了審判使團,再接著參加游行,維護公正正義,慢慢扭轉了其他人對勞倫特的印象。
緹亞娜想到埃爾德雷德的話,以及奧尼恩斯的舉動,心中多了一個猜測:
“勞倫特將軍沒有紕漏,這一切都是諾克薩斯放出的迷霧彈。”
“多半如此,要不然奧尼恩斯就是諾克薩斯的人...”埃爾德雷德微微點頭。
德瑪西亞現在可謂是千瘡百孔。
埃爾德雷德有一個猜測并沒有說出來,諾克薩斯說不定已經暗中控制了德瑪西亞。
他出生自平民,偶爾也會深入到集體之中。所有人都在對德瑪西亞的未來表示擔憂,并認為拉克珊娜是最佳的選擇。
但...冕衛家族并未宣傳過這件事,埃爾德雷德從來不吝嗇于用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
這件事情,充滿了違和感。
從拉克珊娜表現突出開始,就像是背后有一只推手,不斷將其推上德瑪西亞至高的位置。
或許...就連嘉文也是真的德瑪西亞...
但拉克珊娜...
他倒不是懷疑她的立場,又或者被掉包什么。
而是隱隱有種預感,拉克珊娜看似所有的行為都是由她自己做主選擇,但總有一雙手在撥弄命運的絲線,將其牢牢控制。
這只是埃爾德雷德心中一個荒謬的猜想,甚至都沒有提及的必要,根本沒有人會相信。
而哪怕他心里相信這一點,同樣對德瑪西亞和冕衛有歸屬感,但也覺得沒有提及這件事的必要。
如果這是真的...那根撥弄命運絲線的存在,德瑪西亞根本不可能抵擋,不如按照對方的想法,讓冕衛成為德瑪西亞最尊貴的姓氏。
將這個思緒壓在心底,埃爾德雷德又將話題轉了回來:
“勞倫特老將軍值得試探,如果確認不止能拉攏一位八大官,借助冕衛和諾克薩斯的聯合背書,能為其洗脫嫌疑。”
勞倫特老將軍之所以被無情針對,主要原因還是他之前遇到飛翼保護神攔截的事情。
不是沒有人懷疑飛翼保護神有問題,但審判使團和光照會依舊在正常運作,飛翼保護神除了劫殺勞倫特老將軍那一次,沒有被發現存在任何異常。
當然,這些也不過是借口。
真正讓德瑪西亞的民眾摒棄美德,也要去猜忌和懷疑的理由,不過是因為現在的德瑪西亞是溺水之人。
飛翼保護神這根樹枝已經被證明撐不起溺水者的重量,但在生死關頭,如果說德瑪西亞他們所知還有一線機會,那么必然來自于這根能救命的樹枝。
他們必須相信諾克薩斯人信守承諾,必須相信崔法利議會長沒有對飛翼保護神做出限制,必須相信勞倫特老將軍在污蔑他們的神靈。
想要打破這種局面,也很簡單。
給民眾信心,將他們從水里拖拽出來。
而如果他們本身就不再恐懼諾克薩斯,自然沒必要揪著樹枝不放。
“那我們需要和勞倫特家族達成一致。”緹亞娜薄唇上挑,顯然已經有了主意。
“依靠聯姻?”埃爾德雷德用手抵住下頜,若有所思。
菲歐娜和冕衛旁系有聯姻,甚至因為這事,她和自己父親鬧的很僵。
按理來說,審判使團的成員不歸貴族管轄。但埃爾德雷德聽說拉克珊娜在正義神殿有很高的權力。
“不。”緹亞娜輕搖了搖頭,“拉克珊娜和菲歐娜關系不錯,老將軍也很喜歡自己這位小孫女。最好的辦法是給他們賣個面子,使些巧妙的法子解除婚姻。”
德瑪西亞貴族極其看重榮譽、約定和顏面。
婚約即是約定。一旦違約不僅丟失顏面,更是喪失榮耀之舉。
菲歐娜主動退婚會逼他們走向對立,哪怕是審判使團,他們明面上不會做什么,暗地里也必須做出樣子,拿到一定的成功,表明自己捍衛家族顏面的決心。
若是冕衛家族主動提及,勞倫特家族在這個節骨眼,顯然會有更深層次的想法,或許反倒會將勞倫特推向光盾。
“這件事情你去做,我還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埃爾德雷德的神情慢慢變得嚴肅:
“嘉文想要爬到八大官需要聲望,拉克珊娜想要坐上那個位置,也還需要更多。”
“你想要做什么?”緹亞娜眉頭皺起。
她有種預感,埃爾德雷德在策劃一件很瘋狂的事情。
埃爾德雷德咧嘴露出笑容:
“這是屬于埃爾德雷德冕衛的最終結局,希望那個最后以叛國罪將我殺死的人,會是你。”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緹亞娜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要么一同前往,要么給我留下。”
“冕衛還需要你,緹亞娜,謝謝你陪我走過的這段時光。”
沒有你...這個世界或許只剩下黑白...
埃爾德雷德吹滅了桌上的燭光,夜已經深了,明天就是他該啟程的時候了。
他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哪怕連他的愛人都來勸說。
燭光熄滅了,他隱于陰影中,低聲說道:
“緹亞娜,我們是一體...但一體的事物總歸有兩個面...一個光明,一個黑暗。”
冕衛宅邸,位于二樓西側的一個房間。
拉克珊娜坐在床上,靠著天鵝絨枕頭,并不知道莊園內發生的事情。
她的目光如燭光般躍動不安,就像小時候做了壞事怕被大人發現那樣。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拉克珊娜總有一種心緒不寧的情緒,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以至于她的施法都因為分心而被打斷了好幾次。
外面的夜一如既往的漆黑,她的面色陰晴不定。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離真正帶領德瑪西亞,或許就差最后半步。
今天塞拉斯跟她提了一個主意...放凜冬之爪入德瑪西亞,再以雷霆之勢將其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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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是一個很好的主意,收回聲望的同時,還能一舉殲滅所有敵人。
但這也是一場賭博,這件事必須在暗中謀劃。一旦失敗,成千上萬的平民都將因為她而死。
勝,聲望榮耀。敗,他人性命。
并不對等...
“老師,我不想這么做...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諾克薩斯在展現自己最強大的一面,德瑪西亞的人心已經散了。”
她摩挲著魔法書,神情中帶著掙扎。
從開始到現在,她其實并沒有變多少。她接受了成人的陰暗世界,但與此同時仍舊保持著自己的本心。
就像自己老師曾說過的話:
哪怕你未來殺死無數條生命,依舊要謹記第一次殺人時的猶豫...
“有的時候,我們沒有選擇的余地...”
自己老師輕飄飄的話語落入了拉克珊娜腦海中,讓她不禁面色大變,高聲喊道:
“塞拉斯!”
在她的感應中,自己給塞拉斯填充的魔法正在迅速遠離。
方向...弗雷爾卓德。
“咔噠”房間門被打開,一位侍女恭敬地走了進來,躬身歉意道:
“拉克珊娜大人,塞拉斯大人已經離開了。”
“他有沒有留下什么東西?”拉克珊娜迫切追問。
她大致猜到了塞拉斯要去做什么...
“塞拉斯大人說,要把這封信交給您。”侍女趕忙拿出了信件,她見拉克珊娜的神情不對,也意識到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接過遞來的信封,在揮退侍女后,拉克珊娜急忙拆開來,里面只疊了一張紙,上面寫著一行歪七扭八的字跡:
“微光...黑暗應當由我來背負。綠齒峰向西60公里,與北部山脈交界的地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