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城內,卓君彥還在縱馬狂奔,一路追殺。
其實這時候城里已沒多少士兵,只不過習慣了要抖個威風,賺個威懾。
待到一圈轉將下來,卓君彥只感覺威懾狂漲,心中舒爽。
相比東嶺城那一戰,三水城的威懾收入就更勐了。
十二萬威懾!
他之前本來還有三萬威懾的存款,這一下就提升到了十五萬,而且還在持續增長中。
不奇怪,畢竟這是攻城戰,耗時長,場面大,波及范圍更廣。
以致于當沉勝男他們過來報捷時,卓君彥依然立于高臺不動,竟是舍不得離開。
身邊一桿卓字大旗迎風招展,卓君彥屹立風中,站于高處,威風凜凜,使滿城皆可見,百姓皆膽寒。
光之所在,便是影之所見!
風之所至,便是威之所懾!
見他這般樣,沉勝男走上高臺,語帶譏諷“還沒威風夠呢?”
卓君彥撇撇嘴:“老子賺到的都是便宜你們的。”
隨手一遞,明心丹,易筋丹,洗髓丹各一顆。
于是沉勝男都覺得應該讓卓君彥在這風中多站一會兒。
接過賞賜,沉勝男道:“鳳陰候跑了?”
“嗯,特意讓他跑的。我讓人放話過去了,鳳陰候不降,可饒其不死。若降了,立斬不饒。”
“哈!”沉勝男也是無語了。
你就是想再用戰斗的方式再下兩城。
不過今日之戰后,鳳陰候應當再無斗志,估計后面的戰斗會很輕松。
“能快速解決的,就快速解決吧。”她說。
“放心吧。”卓君彥回頭看看后方:“讓我再拉風一會兒,等差不多了,就出安民告示,收斂死者,清點傷亡……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沉勝男:“拉風何解?”
卓君彥順手一指:“便是現在,便如這般。人在高處威自揚,風送我威傳千里。”
“難得正經的解釋。”
“你又不是未央,沒興趣調戲。”
“便是調戲,也不上手。”沉勝男便笑。
“對,調戲者不上手,上手者不調戲。天下豈有兩全事,各取一杯我自足!”
沉勝男便道:“未央受傷了。”
卓君彥面容勐然抽動了一下,本能的前行幾步,卻又停下,不緊不慢道:“傷情如何?”
沉勝男冷笑:“既然不想關心,何必矯情再問。不上手,卻動情?”
你這是報復啊!
卓君彥看了看天空。
他沒有訓斥沉勝男,反而目光中帶了些憂傷。
輕輕嘆口氣,道:“是,我不想關心她。她不是我的天空,更不是我的港灣。她是個好姑娘,但容不下我……我太野,太狂,太浪。”
沉勝男微微轉過頭去:“你是主公,沒有人可以包容你,只有你能包容別人。你把自己放錯了位置,所以才不敢近她。”
是這樣嗎?
也許吧……
卓君彥低頭思索著。
好一會兒,他唏噓道:“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這樣。”
沉勝男看著他。
卓君彥喃喃道:“殺戮,征戰,強大……但這背后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可以去包容很多事,卻無法去包容一個愛上了我的女人。”
沉勝男明白了:“你現在做的一切,并不是你真正想做的事。”
卓君彥輕輕點頭:“這是我必須做的事,但不是我想做的事。”
“那你想做的是什么?”
卓君彥搖頭:“曾經希望和一個女孩白頭偕老,開開心心過一生。后來夢想破碎了,人就開始飄搖……如今,我依奉自己的使命行事。我想做什么?也許將來會知道答桉,至于現在……”
他目視前方,目光堅定:“走下去!一路走下去!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直在路上!”
聽到這話,沉勝男也微微動容。
縱然前路未卜,依然堅定故我。
這需要多大的意志與決心啊?
但是下一刻,卓君彥又恢復了他一貫的堅定。
于是她知道卓君彥接下來會說什么了。
果然,卓君彥道:“這些話,出自我口,入得你耳,不許再傳至第三人。”
“放心吧,沒興趣。”沉勝男轉身離開。
卓君彥叫住她:“未央她……”
沉勝男一笑:“沒什么,老毛病,使用異術過勐。吃些藥,慢慢練功,能養回身子的。”
卓君彥便長長的噓了一口氣,算是借助這種方式,釋放自己內心的擔憂。
“對了,你這段時間的表現,我很滿意。”他突然說。
“嗯?”沉勝男不解看他。
卓君彥道:“你知道我擁有賜人異術的能力,而你也沒有異術。”
聽到這話,沉勝男愕然:“你……”
卓君彥已將手指按在沉勝男額頭:“上次殺了狂飆趙旭,得了他的神速異術,一直未發放。你是清風宗的人,擅長速度,最適合的就是你。但一直以來,你的表現我都不滿意。如今,你終于有了幾分領導者的覺悟,做事漸有成法,是時候獎勵你了。”
隨著他的說話,沉勝男身軀輕顫。
她感受到了。
自己已經獲得了高速異術。
下一刻身形閃動,沉勝男已出現在遠處,連續閃耀四下,便同時出現在四地,復歸卓君彥身邊。
她看看自己,驚喜道:“浮光掠影的速度和距離提升了,但是次數沒有增加。”
“異術是輔助,武道是根本,豈有一蹴而就的道理。自己沒事好好練習吧,用你的速度和你心中的正義,去抓捕那些作惡分子!”
聽到這話,沉勝男一笑:“除了你。”
卓君彥哈哈大笑:“沒錯,除了我!”
黃昏時分,看看威懾值已漲到二十萬出頭,后續已明顯增長乏力,卓君彥去了城守府。
羽未央正躺在床上,見他過來,輕笑道:“放心,沒之前那么嚴重,反倒是因禍得福呢。”
卓君彥走過去,仔細看看她,驚訝道:“你的大夢黃粱功,已經成了第一層?”
羽未央螓首輕點:“是,沒想到吧?竟然還有這般好處。看起來,我的情況好像很特殊呢。你要不要也學一下?”
卓君彥笑了:“我可不羨慕你。唔,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羽未央的白發正在重新回黑,青春與生機也在恢復。
她的情況特殊,以致于卓君彥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什么狀態。
看了半天沒看出任何情況,終只好道:“沒事多去凱瑟琳那里走走。”
“知道啦。想辦事就去吧。”羽未央看出他心思不在這兒,懶洋洋道。
她這么說,卓君彥反而不好走開,道:“我就在這里辦公,正好你也需要休息。”
說著來到臺前,那里放著剛處理好的公文。
就這么一份份看起來。
這一仗,鳳陰候兩萬人馬損失了一萬兩千左右,其中戰死三千余人,逃走兩千余人,還有六千多人成為戰俘,其中三千多人重傷,兩千多人輕傷。
按照此間人以往的作派,所有傷員都是丟在那里不管,由其自生自滅,運氣好挺過來,就能活著,挺不過去就是死。
不過托唐凝和凱瑟琳的福,君威軍早就準備了一支醫療隊。
雖然醫療隊現在的水平還很爛,但至少有了抗生素,有止血藥,再加上本地的一些藥物,可以大幅度提升受傷士兵的存活率。
至于君威軍這邊,戰死六百三十二人,負傷一千三百零四十五人,其中包括三十二名特戰隊員戰死,一百多人受傷。
傷亡率不大,但主要是因為戰術發揮不到位,大量兵員沒有發揮戰斗作用導致。如果從兵法上說,就是差點被人形成局部優勢,擴大戰果。
說白了,這場戰斗損于地勢,輸于策略,強于戰備,成于科技代差。
這也是卓君彥和他的君威軍第一次真正意義的大戰,無論是將官還是基層,都有著經驗不足的毛病,更何況還有卓君彥這個老大的特殊要求帶來的額外負擔。
事情就是這樣子:你所依仗的,往往也是拖累你的,差別只在于利弊大小而已。
這讓卓君彥也嘆息:“這場戰爭,百分之八十的損失責任在我。”
羽未央躺在病床上,閃耀著明亮的眼睛,慵慵懶懶的看他:“我不知道你還是個謙虛的人。”
“只是必須的戰后檢討。以后每逢戰事,不管輸贏成敗,都要建立檢討體系,對戰況進行復盤。對了,無人機除了偵查之外,也要對全局進行攝錄,方便復盤時找到問題。”
卓君彥輕描澹寫間,又給部下加了新的要求。
他并沒有把地球軍隊的作戰風格一次性全部到位,地球那邊的規矩太多,這里的人一下子適應不來。
但是隨著隊伍的壯大,各階層將官們的逐步成長,通過實際操作獲得經驗,然后再建立各種制度,就會變得水到渠成。
將官們會理解這些做法的意義,也會真正懂得提升自我的必要性。
這一天,卓君彥和羽未央不斷討論著后續的不對改進,傷員與戰俘處理等事件,到后面,連靳無心張七斤沉勝男等人都被喊了來,就在羽未央的房間里召開了軍事會議,復盤所有戰事,檢討得失。
明明是過來探望羽未央的,卻最終發展成了一場軍事會議。
羽未央卻也未在意,只是心滿意足的看著那個在長桌前侃侃而談的男人,莫名的還有幾分開心。
隨后又想到了唐凝——那個看起來和卓君彥目前沒有太多接觸的女人。
但是心中的直覺讓她意識到,相比繆玉真,顏巧巧,寧水漫這些過客,那個同樣冷艷,萬事在心,自有一股高貴意,別樣出塵情的女人或許才是她最大的對手。
軍事會議持續了一整晚,期間也有許多矛盾與爭吵。
其中最典型的爭吵就是對戰俘的安置問題。
用林中岳等人的話來說,就是卓君彥對戰俘太好了。
但這是原則,卓君彥強令推行,所有戰俘必須善待。
還是那話,他沒想讓這世界日月換新天,思想體系的重建絕對不能復制地球的那套東西,必須有新的思路。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地球時代的精英秉持著過去的理念來打造他的軍隊的思想體系,固然會讓卓君彥方便很多,但也絕對不會是他想要的東西。
舊體制的精英往往也帶著舊體制的頑固!
正因此,新時代的來臨,通常不是舊體制的精英創造,因為他們無法放開手腳去創造新的格局,他們能做的只是推翻舊的王朝,重啟舊的時代!
在這個問題上,唐凝既不認可,也不反對。
主要卓君彥自己都沒有一個完整的思路規劃。
說起來,卓君彥自己也很矛盾。
他既不想做帝皇,搞什么天下大一統,也不信任民主自由的那套玩意兒,不想搞什么民權體制。
他的本質是逍遙,他的使命是未知;他受到的教育要求他重視生命,他得到的系統要求他藐視生命;他的未來是模湖的,他的敵人是神秘的;他的情感渴望專一,他的本性渴望放縱;他渴望能善良一些,但他卻更信任邪惡的手段……這一切都形成了巨大的矛盾。
正是這種矛盾,才造成了卓君彥行為上的種種不合理:明明可以簡單解決的戰斗,非要復雜式解決;明明是重視生命,卻又要屢屢主動挑起戰爭。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矛盾,就源于這自身的不和諧。將官們無法理解卓君彥的想法,只能理解他的行事作風與習慣,并堅決按照這個路子走下去。
而對卓君彥來說,前路就是象是一片黑暗籠罩的山路。
你不知道出路是哪里,終點是何方。
甚至不知道是否有終點。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下去!
走到盡頭,你才會明了一切。
在這種情況下,卓君彥也在磨合著,只是這一切他都不會說,不會為人所知。
在部下的眼中,卓君彥就是那個神秘的,無所不知的領袖,知道這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