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城是洛州最南部的一座大城。
再往南便是爐州和花州地界。
爐州早年屬于異國之境,每每挑起邊釁,常有戰事。
而南屏城就是前朝的邊疆之地,這里也因此一度成為軍事重鎮,南屏之名因此而來。
前朝廖國建朝之時,開國帝皇東征西討,打下偌大疆土,連帶著南荒之地都被納入廖國版圖,成就中土大陸的大一統,此地也便成了爐州。
曾經的南屏重鎮也因此蕭條,再不復當年軍事重鎮的重要性。
盡管如此,城墻依舊,城高壘深,論防御力怕還超過洛州都城鳳陰府。
然時移世易,沒有了人,便是再高大的城墻也只是擺設。
數日前,張七斤,沈勝男,鐵風漸三人帶隊來至此地。
沒有交戰,只是一番吆喝,城中人便開城獻降。
考慮到君威商行是打著做生意的名號過來的,這都不能叫獻降,只能算“尊敬”。
未時。
南屏迎來了他們真正的新主人。
卓君彥一馬當先,身后騎隊縱揚。
鐵蹄踏破平靜的午后,擊落出那漫天的碎屑。
肅殺風起。
鐵血威揚!
過長街,穿大道,如入無人境,沖入城守府,便得滿城風光,所過之處人人拜服。
府門前,張七斤已在等候。
卓君彥策馬勒停,馬嘶聲聲,馬蹄高揚,重重落下,踏出一片塵埃煙云。
卓君彥危坐馬上,身姿提拔,雄偉英岸。
張七斤單膝跪地,抱拳叫道:“主公!”
“其他人呢?”卓君彥策著馬韁問。
“鐵隊長正指揮各門防護,沈隊長帶人監視青松堂。”
“青松堂?所以顏洛卿是進了青松堂?”
“是!”張七斤斬釘截鐵道:“昨晚子時入的城,迄今未出。”
“走!”卓君彥一轉馬頭,喝道:“去青松堂!”
這次他是一刻都不耽誤,平地再起風云卷向前方。
青松堂位于南屏城的四平街。
隊伍到了街口,就見沈勝男正一身戎裝站在那里。
見卓君彥過來,沈勝男也是直接干脆道:“顏洛卿,嵇天浩都在里面。”
“很好,封鎖全街,把整條街都包圍起來。”卓君彥鐵臂一揮,張七斤已帶人高速沖出,開始驅散四周所有人。
在卓君彥的帶領下,君威的人如今已是出手雷厲,做事風行,雖無盜匪之兇殘,卻甚過盜匪之蠻橫,可與官軍分秋色!
這刻街道封鎖,行人被紛紛趨離,喧嘩聲也隨之大起,瞬間一片兵荒馬亂。
沈勝男道:“這樣他們就會發現了。”
“無妨,你知道我最不介意的就是強攻。”卓君彥冷道。
沈勝男嘆息:“陳青松醫術不錯的,若能為我所用……至少你可以省些回春丹。”
她如今也算了解卓君彥脾氣的,你要跟他說網開一面,少造殺孽,他多半不屑一顧。你跟他說可以省些回春丹,他多半就接受了。
果然卓君彥道:“只要他聽話,我沒問題。”
只是片刻功夫,長街已清,大道皆凈。
偌大城市里,漫漫長街上,四野皆空曠,再無閑暇人。
護衛隊們手持AK,四處警戒,戰術姿態已極為接近現世里的特戰士兵,紛紛占據有利地形,將青松堂全面包圍。
此時的青松堂,依然一片寧靜,并無任何反應。
越是如此,反而越說明里面的人已然察覺不對。
卓君彥并不打算耽誤時間,正打算進去,忽然眼眉一挑,回望身后。
他微微一笑:“止水兄,出來吧,還藏著掖著做什么?”
隨著他的呼喊,就見不遠處杜止水從一處角落中走出。
曾經的杜家少家主,依然的英俊,只是氣度已非從前。
帶了幾分落寞,多了幾分蕭索。
面容悲愴,眼含悲忿。
他看卓君彥:“為什么?為什么你總是要阻撓我?我兄妹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他心中悲苦,語氣悲涼,臉上寫滿了大號的悲字。
怎一個悲憤了得?
卓君彥依然語氣平靜:“我能理解。你好不容易找到了陳青松,想請他救你妹妹,結果卻發現這里被我包圍了,陳青松怕也要自身難保了,希望落空,難免悲憤。”
杜止水握了握拳頭:“我就不該告訴靳無心!”
卓君彥冷笑:“成見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它會讓你看不清現實,放著正確的路不去走。”
這話讓杜止水心中劇顫。
他何嘗不知,要救妹妹最好的辦法不是找陳青松,而是找卓君彥!
但他不愿意!
來自家族的自傲,讓他始終無法原諒卓君彥,并堅持認為是他害了妹妹。
盡管他也知道,杜萱靈是咎由自取,但她終究是自己的妹妹啊!
情感蒙蔽理智,他不愿去找卓君彥。
卻沒想到一路走來,聽到的到處都是卓君彥的名字,更沒想到只是短短半年時間,卓君彥已經掌控了洛州的半壁江山,連南越君都被他殺了。
他越是不想聽這個名字,偏就聽到的越多。
怎也避不開。
甚至當他來到這里,得知陳青松就在青松堂的時候,還以為終于可以繞過卓君彥與沈勝男,卻沒想到卓君彥直接就殺了過來……
這讓他極度悲涼與不甘!
看著杜止水的表情,卓君彥道:“是不是許銘風告訴你,陳青松可以救杜萱靈的?”
杜止水面色大變:“你……”
看到他的表情,卓君彥知道這事沒差了。
他低聲道:“許銘風當年跟你父親學過藝,對嗎?雖然沒有正式入門,但也算你的師兄。你在三水城的時候無意中遇到了他,是他指點你,陳青松可以救你妹妹?”
杜止水只是冷冷看他。
卓君彥道:“但你不知道,他出賣了你。”
出乎意料,杜止水并沒有太過驚訝。
他看看卓君彥:“你怎么知道?”
看著杜止水的表情,卓君彥奇怪:“你知道他出賣了你?”
杜止水緊握雙拳:“這個混蛋……他假意說可以救萱靈,實則竟然是用妹妹做他的藥引!”
卓君彥道:“你把話說清楚!這事是不是和杜萱靈體內有惑心環殘余的能力有關?”
杜止水狠聲道:“你都知道了,還能說什么?”
果然是這樣嗎?
卓君彥道:“惑心環雖然碎了,但部分寶物特性進入了她的身體,她在某種意義上,成了異人?”
杜止水叫道:“但她沒有再做!她知道自己錯了,她已經悔改了。可是許銘風卻不愿意放過她!他假意治療我妹妹,實則就是想用她做藥引!”
“用的誰家的法門?”
“你現在還關心這個?”杜止水怒道。
卓君彥正色:“這是救你妹妹的關鍵。許銘風不會用的是云水宗秘法吧?”
杜止水認真的回答:“不,是攝魂宗的秘法。他也是學來的,所學不精,一直無法成功,所以才被我發現。”
卓君彥微笑:“你發現之后,就向外通報了?”
杜止水搖頭:“我沒有。我假裝不知,從許銘風口中打聽出陳青松這個名字。我查了他,知道沈姑娘和他認識,就來找沈勝男,一路追索,到了這里。”
不是杜止水通知的清風宗?
那清風宗又是怎么知道杜萱靈的存在的?
卓君彥愕然。
他正思考著,青松堂驟然炸響。
屋頂破碎,沖出四道身影,卻是四名裝束一樣的斗笠蒙面人。
下方士兵同時開火,彈流劃破天際,四人在空中身形扭動,避過子彈已分成四個方向縱去。
沈勝男正要帶人追擊,卓君彥已喝道:“不許追,交給外面的人!”
沈勝男一怔,卻還是叫道:“停下,不得追擊,各守各位!”
護衛隊成員在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后,已能做到令行禁止,聽到命令,迅速歸位,重新將槍口對準青松堂。
卓君彥指指杜止水:“為你妹妹著想,留在這里。”
然后他大步走到青松堂附近,揚聲道:“這種移花接木的小把戲對我沒用的。出來吧,我想和你們談談。”
說著卓君彥一笑:“珍惜機會,我很少發出談判邀請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