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羽未央的離開，卓君彥長長嘆了口氣。
心中莫名的出現一股惆悵，滄桑歌聲里，腦海中卻浮現了唐凝的影子。
奇怪，我怎么會想到她？
卓君彥搖了搖頭，拂去這思緒。
現在的他，既不能，也不敢去想那些兒女私情。
表面風光的自己，卻在那下面有無數暗流涌動，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這一切就會戛然而止。
這使得卓君彥必須全力以赴應對這一切。
內心中有個認知，就是現在所有的順利，都是為了后面巨大的考驗做準備。
正因此，更要努力提升！
緩緩關掉音樂，卓君彥自語：“竟然聽情歌，我果然墮落了。”
黃昏的時候，卓君彥正在看資料，歸小貓又回來了。
這番識趣許多，沒再亂套交情，只是身邊帶了個人。
帶的是一名中年儒士，一張奇長馬臉，幾根稀疏胡須，一雙眼睛卻如豆子般，一瞇便看不見了。
那儒士見到卓君彥，拱手道：“鳳陰候門下客卿，蒼百川，見過卓行主。”
鳳陰候？
聽到這名字，卓君彥看看歸小貓，原來她之前要跟自己說的是這個事啊。
卓君彥看看蒼百川，道：“四重境？也算是個高手了，哪一門？”
蒼百川見他如此傲慢，也沒有生氣，微笑道：“少陽宗，小門小派，不值一提。”
“我記得這個門派，有個叫鄭陽思的，被我殺了。”
“不是我的弟子，小人物也不重要。”
卓君彥手一擺：“坐。”
蒼百川一提長袍，走至近前，在卓君彥面前落座。
安之若素，態度恭謹。
到也是一番好修養，好心性。
“小貓，給客人倒茶。”卓君彥再安排。
歸小貓瞪了他一眼，卻還是乖乖的過來倒茶了。
卓君彥道：“候爺知道小貓的身份？”
“沉家的照顧，是我們安排的。”
“這可是要得罪上面的大事啊。”
蒼百川捋著他的稀疏胡子笑道：“方今天下，什么情況，卓行主應該也是清楚的吧？這朝廷啊，有朝廷的麻煩，管不來這許多。正源和小貓兄妹，終究也是沒什么機會的。”
“可就算這樣，也不肯放過他們。”
“與爭位無關，只是得罪了人，就難免有些禍事。”蒼百川并沒有把話說清楚，有心留個餌。
奈何卓君彥這條魚卻不上鉤。
自顧自的品茶。
翹著二郎腿，晃著自在身。
晚間起了風，送來一片涼爽意。
這城守府的裝點不錯，凋梁畫棟金玉砌，亦是堂皇大戶家。
卓君彥身在華府中，眺目賞凋梁，數著那拱角飛檐的走獸數量，望著那大門口的石獅紋理，口中漫聲應著：
“天高皇帝遠，皇家的事我管不著。鴻正源兄妹也不過就是在我這里做個客，他們給了錢，我保他們不死。至于要我做別的，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蒼百川微愕，湊過來道：“朝廷最近斗的很厲害，謠傳有人要舉反旗，說不得是洛州的機會。若是……”
這“若是”后面依然無下文，還是吊胃口，仍是下鉤子。
奈何魚不饞餌，狗不聞腥。
卓君彥照樣不問，不理，只若不聞。
他道：“我這人不考慮那么長遠，就是個做生意的。有什么需要，拿錢說話。”
見卓君彥油鹽不進，蒼百川也是無奈。
那稀疏的胡子都不捋了，恭恭謹謹道：“既然卓行主沒有興趣就算了。不過南越君以人為傀，倒行逆施。卓行主起義兵，討無道，拯黎明于水火，蒼某佩服。”
卓君彥瞇起眼睛：“然后呢？”
“我家侯爺想和行主結盟！”
卓君彥微笑：“終于有一個不是問我要寶貝的了？不錯，甚好。”
蒼百川大喜：“行主這是同意了？”
“結盟的條件是什么？”卓君彥反問。
蒼百川立刻道：“聯合出兵，拿下的地盤根據出兵比例劃分。”
卓君彥便一臉看傻子的模樣看蒼百川。
他也不還價，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蒼百川。
蒼百川被他看的嵴背發毛，全身發癢，勉強擠出個難看笑容：“當然，也得看情況。卓行主神器無雙，一人可抵百萬兵，具體還是可以談的嘛。”
卓君彥便搖頭：“我不要地盤，誰做老大與我無關。對于君威商行而言，事情很簡單。我的商鋪開過去，只要不找我的麻煩，我就不找他的麻煩。沒事別管我，我也不惹事。”
蒼百川愕然：“那要是南越君允許你在他的地盤上開鋪……”
卓君彥點頭：“是。其實他要不是征兵準備了來打我，我也犯不上對付他。但是他要動手了，我就先動手。至于最后會如何，其實我無所謂。我是說，就算我打敗了他，他也照樣是南越君，只要沒把我得罪太狠，我都不會去管的。”
蒼百川沒想到卓君彥會給他這么一個回答，但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
陸玄游現在還是巖城守備呢。
所以南越君也一樣？
此人攻城不占地，只為戰事起刀兵？
戰是手段，不是目的啊！
天底下就沒見過這么邪門的事，以致于蒼百川也傻了，懵了，無法理解了。
卓君彥慢條斯理的喝茶：“當然，南越君現在已經招惹了我，所以揍他是肯定要揍的了。這一揍過后，南越君實力必然衰弱，鳳陰候要是趁勢起兵，多半是可以大勝的。你們贏了，地盤也照樣是你們的，要是我先占了城，我就拿三分之一的稅入，與巖城一樣，就以協防的名義。要是你們先占，這三分之一我都可以不要。當然，君威商行的稅，就別指望能收到了。”
蒼百川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這種合作前所未有，蒼百川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但的確卓君彥給出的條件相當之優握。
只要你不招惹他，你們各地軍閥隨意鬧，他不管。
當下蒼百川便書信一封，讓信鴿送去復命了。
事情便這么談定，卓君彥讓人安排了蒼百川去休息，卻把歸小貓留下。
大堂里，高堂上。
卓君彥撐著下巴看歸小貓，神情古怪，目光詭異。
歸小貓被他看的頭皮發麻，悻悻道：“你要問什么，你就問，莫要這樣看我。你那眼神……好嚇人的。”
卓君彥冷道：
“所以……鳳陰候就是你們曾經的依仗？”
聽他提正事，歸小貓神情終于認真起來：“鳳陰候當年是我外公提上來的，所以對他老人家也很感恩，也是最后還肯照顧我們的。”
卓君彥大笑：“荒唐，可笑！天下狗官無良，恩情能值幾兩？口是忠義仁孝，心是奇貨可居！他但凡對你們寶貝些，都不會讓你們到巖城來。”
歸小貓生氣道：“喂，你不要把人都看的那么臟，鳳陰候可還是很尊重我們的。來巖城是我哥想找我……是我讓他擔心了。”
說著歸小貓脖子一縮，聲音低了下去。
卓君彥卻道：“那就更說明他是個笑里藏刀的人，怪不得會主動向我示好。”
“你憑什么這么說？”
“就憑蒼百川喝了你給他倒的茶，別忘了他可是知道你的身份的！”
歸小貓愕然。
卓君彥道：“連個侯府客卿都敢隨意喝公主倒的茶，可見私下里，鳳陰候從來就沒把你們當回事。正所謂有諸于內而形于外，看人不要聽其言，而要觀其行！”
說著他湊過去：“身為刺客，應當注意觀察細節。你還有的學呢！”
歸小貓怒道：“那你還命令本公主給你端茶送水？”
卓君彥很隨意的回答：“哦，我比他們更不把你放在眼里。沒讓你給我洗腳，你就謝天謝地謝本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