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收不希望李智云冒險,尤其是現在,萬一出點事情,李智云一定沒事,但是他們這些隨從,一定會被用來背鍋。
抬頭看看彎月,李智云心里估算著時間,覺得該回去了。
他當然不是吃飽了沒事干跑出來散心,而今大軍圍攻洛陽,人人警惕心拉滿,他自然也不例外。
之所以暫時離開虎牢關,是因為他要躲兩個人。
事情還得從前幾日說起,大軍抵達洛陽,當時小李總準備將洛陽圍的水泄不通,然后挖地道,絕糧秣,阻援兵,要不戰而屈人之兵,迫使王世充投降。
李老二表示不行,他說洛陽高大堅固,且為東都,糧秣必然十分充盈。王世充雖敗于李密,但是未傷根本,用這種辦法打王世充就是個大傻叉。
當然,李老二是在心里腹誹李建成的方案是個大傻叉。
小李總不高興,到底誰才是主帥?
李老二不想和大哥起沖突,然后唯唯諾諾的表示‘您是主帥’。
后來,采取李建成的方案攻城,打了十數日,人死了不少,洛陽依舊堅挺。
李智云估摸著時間,覺得李老二和小李總肯定要來一個人找他訴苦罵娘。
然后,這幾日他借口離開虎牢關,巡視滎陽。
“回去吧。”
“是。”
一眾精騎轉身,正準備離去,一騎斥候追上。
“元帥,發現李密軍動向,在東南五里的鄭家村。”
“他們有多少人?”李智云停下戰馬。
“三百人左右,甲胄并不齊全。”
杜如晦瞬間明白李智云心思,他婉轉勸道:“楚公,那三百人很可能是斥候隊伍,他們的身后或許跟著李密大軍,我們要盡快將這個消息告訴世子。”
李密在洛口給王世充放血,現在大搖大擺的在滎陽郡活躍,非常合理,非常正常。
“不,我們要去看看。”李智云敏銳的發現事情并不簡單,因為李密不久前剛擊敗王世充,宇文化及還沒有北上,這就意味著李密很可能會趁機對王世充發動攻勢。
由于李智云堅持,眾人頗為無奈,只能跟隨而去。
兩個時辰后,深夜時分,一行人悄無聲息的奔至鄭家村外。
“此地應該是滎陽鄭氏祖宅。”杜如晦開口說。
“滎陽鄭氏有三支,北祖,南祖,中祖,不知這是那一支?”薛收摸著下巴思考。
這個李智云有所了解,大嫂鄭觀音就是南祖房的人。
李密的軍隊出現在這里,巧合還是別有用心?
李智云有理由懷疑李密是來此拉攏滎陽鄭氏的,因為李密同樣也是世家出身,深知門閥勢力的強大。
“叔方,可有位置發動襲擊?”
“有,西南方向有一處凹口。”
“寅時之際,將醒未醒,最適合襲擊,你去準備。”李智云道。
“是!”
與此同時,滎陽鄭氏族人將李密的使者客客氣氣‘請出’村子。
“族長真的不考慮我主的建議嗎?”面貌秀氣的李君羨無奈的問。
鄭氏族長搖搖頭,態度很堅決。
“為何?”李君羨不解道:“我主坐攬中原,方破王世充,乃是不出世之雄主,鄭氏應當擇良主而棲之。”
“一時之雄罷了。”鄭氏族長搖搖頭,告誡道:“君羨,吾與你父共事一場,今日予你建議,聽或不聽,全然在你。”
“請世叔賜教。”
李君羨之父李虔曾任刺史,而面前這位鄭氏族長曾為其麾下長史,李密知道這一層關系,故而派遣李君羨前來說項。
“李密出身世族,然則不得世族之助,取小民以為基業,只能強一時,而不能強一世。縱觀東郡等地,雖則臣服李密,不過是迫于現實從賊伺機而待。君羨若知瓦崗糧秣用度,當知這些郡縣長吏,如何戲弄李密于鼓掌之間。”
事情很嚴重,很大條,聽的李君羨頭皮發麻。
不過,他也沒有放棄,而是繼續說,“如若我主取下洛陽如何?”
鄭氏族長一笑,“茍延殘喘而已。”
言罷,他轉身離去。
鄭氏已經做出投資,自然不會兩面三刀。再者,身為門閥,沒人比他跟清楚門閥的可怕。
瓦崗起兵日久,然則絲毫建樹沒有,宛如水上浮萍,風吹隨波逐流。
而他們投資的李淵,只要兩年功夫,必能迅速強大。
沒有完成李密交代的任務,李君羨也是頗為苦惱。他出身殷實之家,自是知道五姓七望,關隴門閥,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清楚,就能做出改變的。
他已經造反,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至寅時,李君羨仍未入睡,苦苦思考著未來。
便在此時,大地上忽然傳來顫動,戰爭養成的警惕性讓李君羨一瞬間作出反應。
“戒備!”
一聲大吼,仿佛掀開戰爭火焰,戰馬奔騰肆無忌憚,自山口四面八方涌向中間位置。
而此時,李密軍卻仍舊將醒未醒,雖然已被戰爭嚇的提起一些精神,但是面對蓄勢待發,早已埋伏多時的李淵軍,一個照面便被精銳起兵占據上風。
李君羨深知此次被襲擊,以步卒對騎兵,他難以戰勝,只能奪下一匹戰馬,邊殺邊組織兵馬突圍。
但,五百精騎豈能讓他如愿。
謝叔方揮舞馬槊,所過之處,人頭翻飛,鮮血四濺。
李君羨一眼便發現謝叔方,他打著擒賊先擒王的主意,打算先拿下謝叔方,然后以此突圍。否則,這五百精騎必然會對他造成極大的威脅。
“殺!”
李君羨使一桿八十斤重的長槍,這和他秀氣的面容倒是有些貼切。瓦崗的弟兄私下里因此稱呼他小趙云。
見李君羨殺來,謝叔方大吼一聲‘來的好!’
縱馬挺槊,兩人戰做一團,殺的你來我往,槍芒槊光,令一眾精騎竟不能近戰場兩丈。
“此將何人,竟能和叔方打的不分上下。”李智云微微驚訝。
此時天蒙蒙亮,他憑借千里鏡勉強看清戰場情況。
“據被俘敵軍消息,此人乃是瓦崗大將李君羨。”
是他。
李智云恍然大悟,對這個倒霉的‘五娘子’,他是有些印象的。
“傳令,務必生擒,不許傷他性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