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出宮門,李智云便看見太子和秦王倆人一人一邊,似是在等著什么人。看見李智云出來,倆人同時走過來。
好吧,李智云明白了,他們在等自己。
“臣弟參見太子殿下。”李智云先朝著李建成行禮,而后又對李世民抱拳,“二哥。”
稱呼不一樣,李建成和李世民心里的感受肯定也不一樣。
加上武德殿剛剛發生的事情,讓李建成心里很清楚,老五這是心里還對他有所不滿。
“五弟,你這次做得很好,能替父皇分憂,以后為兄身上的擔子也輕松些。”
“太子哥哥說笑了,臣弟向來是不懂這些的,以后朝政若有不明的地方,請教太子哥哥,還望太子哥哥教導臣弟。”
“那是自然。”李建成心里微微一松,說道:“此番你得勝歸來,為兄已在東宮給你擺下酒宴,為你慶功。”
李世民腳掌摩擦地面,抬起頭,問道:“大哥,不知臣弟能不能一起去呢?”
“好啊,元吉走后,咱們三兄弟很久沒有在一起喝酒了。前番你班師回朝,為兄便準備等智云回來,一同宴請。”李建成臉上掛著笑容,心情卻十分惡劣。
他對二弟沒什么意見,真的。
二弟能打,他高興,非常的高興。但是二弟能打又聰明,他心里就很糾結了。
每次看見二弟指揮大軍消滅敵人,他的耳邊仿佛響起一聲聲雷音。
‘想想吧,前隋勇太子和晉王之事,才過去幾年吶,忘啦!勇太子吊死的那顆老歪脖子樹還在長安,天天地盯著你吶!’
不寒而栗!
“如此,多謝大哥。”李世民和煦的笑著,讓人如沐春風。
李智云心里有一句MMP不知道該不該吐槽,這倆弔人絕對是拿他當惡心對方的工具人。
三兄弟其樂融融的前往東宮喝酒。
獨孤府。
獨孤震戴著斗笠,坐著胡凳,待在池邊釣魚。在他身邊,獨孤晟巴拉巴拉將今日朝中的事情說完。
“家主,此番太子可是吃了大虧。”
“你覺得太子做錯了嗎?”
獨孤晟略作思考,說道:“在我看來,太子其實沒有做錯。秦王屢立戰功,在軍中威望甚高。而太子在軍中勢單力薄,想要培植人手,情理之中。”
“你長進了。”獨孤震微笑。
朝政斗爭,哪有什么對錯,只有勝利者和失敗者。
獨孤晟虛心道:“不敢,還望家主多多教導。”
“很好,那我問你,太子為何失敗?”
“因為他看錯了人。”獨孤晟分析道:“楚王押運糧草前往相州,這是奪取云陽軍的好機會,太子借著支援商州,抓住了這個機會。如果李瑗能打敗朱粲,或者李瑗能夠保持不敗,太子都有辦法讓李瑗繼續統帥云陽軍。但是,李瑗輸了。”
說完,他看著獨孤震。
“還有呢?”
“還有?”獨孤晟詢問:“敢問家主,還有什么原因?”
獨孤震輕輕吸口氣,提醒道:“你忘記了一個人。”
“一個人?秦王?”在獨孤晟看來,敢給太子小鞋穿的,只能是秦王。
谷猜錯了笨蛋!
獨孤震搖搖頭。
獨孤晟想了想,瞳孔猛然一縮,不可思議道:“楚王?”
獨孤震放下魚竿,兩只手撐著膝蓋,弓著腰,目光靜靜的看著泛起漣漪的池水。
“云陽軍是李智云的嫡系兵馬,太子若欲奪之,云陽軍中必定有人通知李智云。你別忘了,云陽軍將士,從上到下,都是李智云的人,只要他讓人在李瑗進攻朱粲的時候動動手腳,縱李瑗是當世白起,也得慘敗!”
聽完,獨孤晟陷入震驚。
而獨孤震則接著道:“云陽軍前往商州,李智云卻好似半點沒有察覺,一直慢吞吞的從相州返回長安,由此可見,他早已有信心奪回云陽軍。否則,誰能輕易放棄嫡系兵馬?”
“如此說來,此番太子是輸給了楚王。”獨孤晟咽咽口水。
“可以這么說,也可以說,太子看錯了楚王。”獨孤震一笑。
“看錯了楚王?”
“沒錯,他以為楚王沒有心機,但其實楚王的心機比他想的還要深。”獨孤震眸中閃爍著精光。
獨孤晟不是很贊同,委婉道:“家主,楚王或許聰慧,但是還不至于讓人看不透吧。”
聞言,獨孤震想拿起魚竿抽這個傻逼。
“愚蠢!你以為楚王是什么良善之輩么,就算商州的事情是老夫的獨斷猜測,但是今日朝中的事情,絕對不簡單。”
挨罵之后,獨孤晟不敢隨意發表意見,于是小心翼翼的說:“請家主細說。”
獨孤震也是心累,只能慢慢的解釋道:“河西安撫使之職,楚王給李淵推薦了四個人,工部尚書武士彟、中書侍郎唐儉,殿中侍御史裴矩,黃門侍郎楊恭仁。這四人,武士彟和唐儉是晉陽元從,李淵的心腹。裴矩和楊恭仁新近歸唐,不屬于太子也不屬于秦王。”
“此時,李淵已經否決竇琎和鄭善果出任河西安撫使之職,這就表明李淵不想用太子的人和秦王的人。而李智云推薦的四個人很有意思,兩個是李淵心腹,兩個是新臣。如果李淵要用心腹前往河西,不用李智云說,唐儉和武士彟都合適,李智云的提議會很快被采納。無非就是商議到底是唐儉去還是武士彟去。”
“但是并沒有,李淵可能自己也沒決定好到底誰去,所以他讓李智云接著說。這個時候,李智云將裴矩和楊恭仁的優勢說出來,李淵不得不考慮事情本身的成敗。即,裴矩和楊恭仁前往河西,確實能更好的安撫當地諸族。結果你也看到了,裴矩因為自身的緣故,雖然有太子支持,但是卻被秦王和裴寂否決,最后讓楊恭仁撿了便宜。”
聽完獨孤震的長篇大論,獨孤晟沉默很久沒說話。
這種感覺,一般人很難去體會。
看花是花,看花不是花。
看李智云是楚王,看楚王不是李智云。
“家主,楚王,真有這般心計?”
獨孤震猶豫道:“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李智云絕不是外面傳的那般愚蠢。”
人心隔肚皮,他也只是猜測,并沒有證據。
獨孤晟忽然問道:“家主,楚王會不會也想奪嫡?”
氣氛突然沉靜,獨孤震轉頭看著他,“你為何這么問?”
“因為楚王妃出身楊氏,楊恭仁也算楚王的人,這會不會是楚王在借機扶持楊恭仁,壯大自己在朝中的實力?”
獨孤震沉默一會兒,露出一抹笑容,反問他,“如果真的是這樣,你覺得怎么樣?”
在獨孤震的注視下,獨孤晟思考一會兒,搖搖頭,“侄兒不知道。”
獨孤家現在并沒有下注,奪嫡的斗爭,他們是作壁上觀的,不管誰參與,對獨孤家來說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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