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
歷盡數月,唐軍終于攻破蕭梁勢力都城,迫使蕭銑投降。
接受蕭銑投降的人是趙郡王李孝恭,但實際上的功臣卻是藏在后方的李靖。
不過李靖根本不在乎這些虛名,他已經得到李淵的嘉獎圣旨。在李靖看來,沒什么能比消除李淵殺心更讓他高興的事。
至于軍功,還是算了吧。縱觀朝廷對外戰事,頭功永遠都是宗室將領。
他善于明哲保身,自然不會去和李孝恭爭這些東西。
李道玄馭馬來到李靖身邊,目光眺望正在進入江陵的唐軍。
“李將軍用兵之神,教本王信服。能與將軍共事,著實令人放心無憂。”
一路上,李道玄是親眼看著李靖如何一步步打敗偽梁軍隊的。其兵法韜略之神,在李道玄看來,便是秦王也不一定能說絕對勝之一籌。
李靖謙遜道:“其實并非是在下的功勞,而是朝廷的底蘊決定。大唐國力強盛,兵精糧足,戰將千員,更得圣人開明神武,在下不過是微末之功罷了。”
李道玄揶揄道:“李將軍不必在本王面前自謙,你的功勞,本王看在眼里。”
李靖呵呵一笑,沒有再搭話。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引人注目。盡管如此,他也頗為感慨。大唐得關隴之助,更兼皇室杰出子弟甚多,統一天下,不過是時間關系。他明白,就算沒有自己,秦王或者是楚王,都能夠解決蕭銑。
這天下,終究還是李家的,還是關隴的。
見李靖不說話,李道玄也不在意,他心中正在盤算楚王交給他的任務。
江陵,岑府。
岑文本是西梁吏部尚書岑善方之孫,父親岑之象是隋朝虞部侍郎。他十四歲時,父親岑之象蒙冤入獄,岑文本孤身為父訴冤,最終大獲成功,由此知名于世。
后來蕭銑稱帝,岑文本因為出身加上才華的緣故,被蕭銑任命為中書侍郎。
現在江陵陷落,西梁再度亡國,他也在府中收拾細軟,準備跟著故主一同前往長安。
前途未卜,岑文本不由得聲聲嘆息。
他是個沒有野心的人,從未想過要輔佐蕭銑成就霸業。之所以這么說,那是因為岑文本很聰明。
他很清楚,李唐立足關隴,只要不犯錯,遲早能一統天下。
反觀西梁呢?
士族互相爭權奪利,蕭銑疑心善忌,如何能成就偉業?
今日敗于唐軍,在他的預料之內。
別的不說,單說林士弘,西梁有江左士族支持,卻始終無法解決林士弘,這就足夠說明西梁的問題有多大。
他雖然祖上歷代都曾在西梁為官,但岑氏在南方的話語權終究還是不夠。
“大人,你在擔心什么?”兒子岑曼倩問。
岑文本嘆道:“不日將往長安,苦思憂慮,不知前途如何。”
岑曼倩道:“我們已經投降唐朝,唐皇應該不會拿我們如何吧。”
“話雖如此,可世事難料啊。”岑文本搖搖頭。
便在此時,一隊唐軍忽然殺入岑府,為首者正是淮陽王李道玄。
岑文本父子趕忙走上去,驚疑不定的看著李道玄,唯恐對方突然暴起殺人。
“敢問將軍來此有何貴干?”岑文本穩住心神,抱拳請問。
李道玄打量他一眼,問道:“你就是岑文本?”
“在下正是。”
“很好。”
很好?
這什么意思?
岑文本不解的問道:“將軍來此,可是有事?”
“有。”李道玄咧嘴一笑,“有人想要你。”
想要我?
岑文本一驚。
“誰想要我家大人?”岑曼倩問。
李道玄道:“等到了長安,你們就知道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就跟著本王吧。記住,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聞言,岑文本無語又無奈。
十月,長安。
風漸緊,天愈寒。
自裴矩入相,劉文靜離開長安以后,太子那邊忽然就沒了聲音,李建成已經很少在朝事上同秦王爭吵。
原本,朝臣們以為是禁足的關系。等到十月禁足令解開之后,太子和秦王依舊沒有什么交鋒。
仿佛突然之間,大家變成了心心相映的親兄弟。
李世民吃不準太子什么意思,不敢輕舉妄動,準備靜觀其變,繼續小心觀察。
于是,在這種詭異的局面下,朝堂上安靜了三個多月。
李智云心知肚明太子打的什么主意,因此穩坐釣魚臺。
武德四年十月,南方傳來好消息,趙郡王李孝恭攻破江陵,俘虜偽梁帝蕭銑。
老李高興的合不攏嘴。
干掉蕭銑,南方只剩下一個林士弘,以及更南方的馮盎。這倆人在老李眼中都是待宰的羔羊,大唐統一南方指日可待。
楚王府,韋珪房間。
貓兒大的小孩被李智云抱在懷里,小心翼翼的呵護著。
這是他的第三子,李承烈。
之所以取這個名字,那是因為承烈剛出生的時候,差點夭折!
詩商頌長發篇;如火烈烈。
李智云希望這孩子的生命能如烈火一般沸騰燃燒,自強不息。
老實說,長子承靜,次子承焱,甚至于嫡長女寶娘出生的時候,都沒有夭折的情況,唯獨小承烈出生之時,體弱無比,嚇得李智云幾天幾夜睡不好覺。
好在,這孩子終究是渡過了最危險的時候。
韋珪睡在榻上,看著丈夫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兒子,臉上露出溫柔母韻。
“夫君,烈兒已經好多了,你不要擔心。”
她是知道這些日子,李智云一直過的提心吊膽。
“嗯。”李智云點點頭,輕輕將孩子放在韋珪身邊。
他笑著說道:“我現在就希望烈兒快快長大,靜兒和焱兒,作為兄長,一定會好好照顧他。”
韋珪一笑,伸手撫摸著小承烈的小臉蛋。
忽然,她想起什么,問道:“夫君,大姊的身子可好些了?”
聞言,李智云臉色略微不自然。
進入十月,楚王妃身子有些不舒服。李智云知道,她更多的其實是心病。
“已經好多了。”李智云安慰韋珪。
說實話,他每多一個兒子,楚王妃總會鬧些小情緒,他已經慢慢習慣。
他并沒有覺得厭煩,反而有些心疼妻子。
因為楚王妃雖然心里不痛快,但是從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反而一直維持著府內妻妾和諧。
得妻如此,此生無憾。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關心她的。”李智云補充一句。
便在此時,楚王妃走進來。
“阿郎。”
“你身子還未好,怎么不好好休息。”李智云蹙眉,起身拉著她的手。
“見過大姊。”韋珪準備起身問候,卻被楚王妃按下休息。
她笑著道:“你現在要好好休息。”說著,她取出一雙虎頭鞋,“瞧瞧,這是我給孩子做的,不好看,你可別怨我。”
韋珪笑著道:“好看,烈兒肯定喜歡。”
見妻子這般大度,李智云含情脈脈的看著她,“娘子,你辛苦了。”
楚王妃笑著搖搖頭,輕輕握緊李智云的手掌,“妾是烈兒的母親,應該的。”
在這個時代,大婦善妒的例子可太多了。遠的不說,單說老李故去的妻子竇氏就是典型的例子。
近點的,還有喜歡吃醋的房玄齡妻子。
是故,李智云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娶到這樣大度的娘子。正是因為如此,李智云也是越發的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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