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安業走后,長孫氏默默的跪坐著,看著案幾上絲毫未動的茶水,心里面別提多難受。
這個兄長,根本不是誠心道歉,更不是誠心感謝她的救命之恩,完完全全就是利用自己,
作為他的仕途之資。
她當時聽見長孫安業向自己道謝,救他一命的時候,她真想拍案而起,怒斥他鬼迷心竅,竟敢造反。
可她忍住了。
因為她知道,自己這么做毫無用處。
若非親哥哥長孫無忌下落不明,娘家沒人了,
她何至于如此幫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越想越苦,
她俏媚的臉上流下兩行清淚。
丈夫死了,
哥哥失蹤,兒子們也都死了,就剩下她和女兒相依為命。現在,弟弟還覬覦她的身子。
她該怎么辦?
一死了之?
若自己死了,麗質將來該怎么辦?
舅父呢?
還有不成器的兄長長孫安業。
“真是好手段。”
這般道德綁架,讓她無法抵御。
“阿娘不哭。”李麗質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抱著阿娘。
長孫氏摟著女兒,心里一片悲涼冰冷。冷的,如同外面飄下的雪花。
良久之后,她擦去臉上淚水,問道:“麗娘,你可想邀請晉陽公主來府上做客?”
“和寶阿姊玩?”李麗質點點頭,
“我想。”
長孫氏凄涼一笑,“那為娘這便去請。”
她寫了一封信,遣人送進宮,交給皇帝。是的,不是交給皇后娘娘,而是交給皇帝。
以她的身份,是有資格上奏折的。
很快,李智云就看見了這封信。
“嘿嘿,好嫂嫂。”
旋即,李智云前往長樂殿。
“陛下準備出宮探望盧公?”楊皇后依偎在皇帝懷里,說道:“盧公剛剛從嶲州回來,陛下此時去探望,想必他老人家一定會十分高興的。”
“朕也是這么想的。”李智云咳嗽一聲,接著道:“嫂嫂知道你懷著孕,有些事情不敢打攪你,遂給朕寫了封信,說麗質那孩子想寶娘了,能不能邀請寶娘去秦王府坐坐。你若是答應,朕便帶著寶娘出宮去秦王府,回宮的時候,再將孩子帶回來。”
“寶娘這丫頭若是出宮,陛下可得看好了。”
“放心吧,朕心里有數。”
楊皇后點點頭,說道:“宮里太大了,寶娘住著很不習慣,雖說她就在臣妾身邊待著,
但是終歸是與咱們王府不同。偶爾讓她出去走走,說不定能讓這丫頭安靜些。”
“可不能太嬌慣她。”李智云笑著說。
楊皇后沒好氣道:“陛下,您這話說的是您自己吧。”
“哈哈哈。”
旋即,李智云找到女兒寶娘,告訴小姑娘,要帶她出宮去找小姊妹李麗質玩,這可把小姑娘高興壞了,連忙蹬蹬蹬跑回房間,帶上玩具,穿好衣裳。
父女倆出了宮,李智云先是去盧府,探望盧赤松。
自嶲州流放的官員回來后,李智云沒有給隱太子府的屬官們官復原職,而是全都被他封了個散官,放著觀察。
雖說歷史上這些人后來投靠李世民,沒有鬧什么幺蛾子,但是現在歷史面目全非,該小心的,李智云自然還是得小心。
此次來探望盧赤松,收攏隱太子府舊人的心只是其次,主要還是為了安撫范陽盧氏的心。
河北之地,雖說已平,但范陽盧氏只要一天不跪舔大唐,李智云就不能無視它。
抵達盧府,迎接的人是盧赤松之子盧承慶。
寶娘待在馬車里休息,李智云沒帶著她下來。
“盧承慶,參見陛下。”
“免了。”李智云揮揮手免禮,接著說道:“朕聽說盧公病了,特來探望,帶路吧。”
盧承慶心里微微感動,連忙引路。
“陛下請。”
見到盧赤松的時候,這小老頭已經是垂死掙扎。
而盧赤松呢,看見皇帝,第一句話便是,“罪人盧赤松,有罪,不敢奢求陛下原諒,但盧氏無過,還請陛下放過盧氏。”
說著,他還掙扎著要起來行禮,被李智云制止了。
對于盧赤松來說,他面對皇帝的時候,就是有罪的,這是毋庸置疑的。
因為,隱太子犯下的錯,等同于他犯下的錯。
回到長安,盧赤松幾乎夜夜做夢,夢到皇帝追究他的過錯,認為是他蠱惑隱太子造反,逼父,殺弟。
甚至還夢到士兵殺進盧府,把盧氏上下一干人等都拉出去統統砍頭。
盧赤松自己是不怕死的,反正他現在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但是他不想連累家人,更不想連累盧氏。
李智云安慰道:“盧公,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我們都要往前看。朕的心胸,可沒那么狹隘。只要盧氏忠心朝廷,朕不會將過去的事情放在心上。”
“謝陛下,謝陛下。”盧赤松老淚縱橫。
李智云跟著又安慰兩句,而后目光落在盧承慶身上,言道:“盧家子,不凡吶。”
“謝陛下夸贊。”盧承慶屏氣凝神回答。
安撫了盧赤松,李智云便起身告辭。
他此番過來,沒有給盧氏留下任何承諾,只是表明一個態度。只要盧氏乖乖聽話,朕既往不咎。
在李智云走后,盧赤松對盧承慶道:“這位陛下,心胸尚可。你且記住,永遠不要插手皇室爭斗,以免重蹈覆轍。”
“是,孩兒銘記在心。”
離開盧府,李智云帶著女兒直奔秦王府。
二嫂,我來了。
抵達秦王府,秦王妃親自迎接。
房內。
寶娘和李麗質在嬉鬧,李智云和二嫂相對跪坐聊天,伺候的下人們已被秦王妃屏退。
倆人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該說什么。
李智云只是自顧自喝茶,時而看看二嫂,時而看看兩個孩子。
終于,長孫氏開口了。
“陛下已坐擁天下,何苦為難我一個弱女子。”
“二嫂這話,朕是真的不明白,朕何曾為難二嫂?”李智云故意裝傻。
長孫氏抿嘴道:“舅父、兄長,陛下為何突然提拔他們。”
“原來是這個。”李智云輕笑,“朕是大唐皇帝,提拔才士,不是理所應當的么。”
“可長孫安業并不是什么人才。”
李智云沉默片刻,說道:“可他終歸是二嫂兄長,輔機下落不明,朕不想看見二嫂剩下的兄長是個不學無術之輩。”
呵,說的真好聽。
長孫氏問道:“陛下究竟要什么?”
“朕要什么,二嫂最清楚。”李智云道:“昔日,朕與二哥最為親善。二哥故去,朕理所應當要照顧二嫂。”
“你就是這么照顧我的?”長孫氏被他氣到了。
明明是心懷不軌,他怎么能如此光明正大的說出口。
李智云呵呵一笑,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熱茶。
“朕從來不會強人所難,二嫂放心便是。”
長孫氏心累了,明明是道德綁架自己,居然還說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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