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高良忠恭恭敬敬的從小內侍遞過來的金盤中,取出一份用上好宣紙制成的圣旨。
打開圣旨,高良忠朗聲道:“大唐皇帝令!”
聲音傳開,在場的所有人立即躬身行禮。
高良忠接著宣讀圣旨,首先是例行的夸贊劉仁軌在陳倉做出的一系列政績,然后再宣布,任命劉仁軌為太原令。
一炷香時間過去。
劉仁軌愣愣的接下圣旨。
怎么就,突然轉運了?
他雖然不是什么經略官場幾十年的老狐貍,但是陳倉縣令和太原令這兩者之間的差距意味著什么,他還是明白的。
說白了,陳倉縣令就是個關內的普通縣令,沒什么特別的地方。而太原令呢?
那可是在太原,李唐皇族起家之地。
皇帝讓他去自己老家擔任縣令,這是何等的提拔啊。這一瞬間的功夫,劉仁軌甚至生出了為皇帝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想法。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官,萬沒想到皇帝如此看重他。
感動!
“臣劉仁軌,接旨!”
高良忠呵呵道:“劉公,不日你還需前往長安,親自向陛下復命才是。陛下讓我告訴你,他有事情交代你。”
劉仁軌頷首,“是,臣明白了。”
旋即,劉仁軌有些羞澀的取出一袋碎銀子,塞給高良忠。
“高公公見諒,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少了點,權當給諸位的車馬費吧。”
高良忠敢收嗎?
答案是,根本不敢。
他又不蠢,陛下重用劉仁軌為太原令,擺明了是看好這個年輕人的發展。既然如此,他收錢不是找死么,萬一將來這個人和陛下說話時說漏嘴,讓陛下知道自己收錢,那還不完蛋。
哦,對了,他已經沒蛋了。
不對,沒蛋到時候也死定了。
“劉公切莫如此,奴婢可不敢收。”說著,高良忠將錢還給劉仁軌,接著道:“奴婢是給陛下辦事,豈有如此道理,劉公若真心想感謝奴婢,那就收回去吧。”
聞言,劉仁軌暗暗感嘆這個內侍的懂事。
“好,我不勉強高公公了,他日若有時間,我親自擺酒宴請公公一敘。”
“好說。”高良忠這次顯得很高興。
他服侍在皇帝身邊,根本不缺錢用,吃的穿的都不缺,天天試菜的時候還能吃上御菜。何況劉仁軌給的錢也不多,實在沒必要為這點小錢犯傻。他真正缺少的是尊重,一個正常人對他這個不正常人的尊重。
中樞那群混蛋,沒幾個人用正眼看他,太傷人了。
這個劉仁軌還不錯,是個人才,說話還挺好聽的。
據此,高良忠提醒道:“劉公入京前,不妨先了解一番此次河東道的事情,或許會對劉公面見陛下有幫助。”
“多謝高公公提醒。”劉仁軌抱拳。
送走高良忠,劉仁軌歪嘴一笑。他自然不是什么幸進小人,對待高良忠客氣,那是因為他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左右不過一句話的事情,何必得罪這個服侍皇帝的內侍。
在陳倉又待了三天,處理完后續事宜,劉仁軌便啟程前往長安,一路上,他打聽了河東道發生的事情,方知道自己這個太原令是怎么來的。
正因如此,他有些緊張。因為他清楚,長安之中,盯著太原令這個職位的人絕不在少數。
如果自己要坐穩太原令,那就必須得到陛下的支持。
政事堂。
“陛下,這個劉仁軌,真的能擔負起太原令的重任嗎?”楊恭仁懷疑道。
他也有心為族中子弟謀劃這個職位,沒想到還未開始施展,便被皇帝定下了人選。
李智云端起茶盞,輕輕吹了一口,小抿一口。隨著他喝茶的時間越來越長,現在他也能品味出茶水的香味甘甜。
“楊相覺得不妥?”
楊恭仁搖頭道:“不是不妥,只是臣以為,這個劉仁軌,雖有在地方縣為官的經歷,但是太原不比地方,非能吏不能理清,臣擔心他會讓陛下失望。”
“那還是不妥。”李智云總結。
楊恭仁:“......”
怎么說著說著又說回來了呢。
杜如晦道:“臣看了這個劉仁軌的履歷,發現他在陳倉為官時做的還不錯,為人也很是正直。”
薛收頷首,“臣也以為如此。”
薛德音丟掉太原令,他是很心痛的,但是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可我覺得有些冒險。”陳叔達道:“太原此番出現如此重大的案情,就是因為薛德音為官不正,彈壓不了地方豪族,這個劉仁軌也沒什么經驗,恐怕不能勝任。”
聽見陳叔達說薛德音為官不正,薛收坐不住了,他反駁道:“非是薛德音為官不正,而是他能力不足,無法妥善處理太原之事。”
他可以允許別人說薛德音能力不行,但是不能讓人質疑薛德音的個人品德有問題。
一個人的品德要是出問題,那遠比他的能力出問題更可怕。
有句話說得好,不怕不做事,就怕做錯事。
能力可以平庸,但是為人的品德卻絕對不能出問題,否則誰以后還會相信薛德音呢。
溫彥博道:“此事,我倒覺得可行。”
你覺得可行?
楊恭仁投去鄙視的眼神。
嚇壞了就說嚇壞了,扯什么王八犢子呢。
溫彥博無視楊恭仁,說道:“此次太原的事情,溫氏有很大的干系,這一點無法否認。但是經過陛下明察,溫氏也遭到應有的報應,而今太原一片清明,正需劉仁軌這樣的人才去治理。”
劉仁軌是人才?
楊恭仁不服,他還真沒看出來這個劉仁軌人才在什么地方。
李叔良這個應聲蟲在政事堂待的越久,眼光越毒,他已經看出來了,皇帝要用劉仁軌。
于是,他說道:“我覺得這個劉仁軌是個人才,可以一用。”
跟屁蟲!
楊恭仁不屑李叔良的做法。
李智云放下茶盞,說道:“政務繁忙,你們要記得勞逸結合,朕去見見這個劉仁軌。”
言罷,李智云起身而去。幾名相國連忙起身恭送,在皇帝走后,幾個人對視一眼,各自坐下。
他們都知道,皇帝已經決定了。
楊恭仁道:“陛下現在越來越聽不進勸了。”
聞言,除了陳叔達若有所思,其他幾個人仿佛沒聽見一樣,低頭處理著政務。
楊恭仁奇怪了,他聲音不小啊,怎么這些人沒反應。
“我說錯了?”
他再度發問。
可惜,還是沒人理睬他。
“你們怎么不說話。”他蹙眉問道。
李叔良冷冷道:“楊相,私下議論圣人,非臣子所為,你太失禮了。”
楊恭仁嘴巴抽搐,若是其他幾個相國說這番話,他倒不覺得有什么,可偏偏說這話的人是李叔良這個關系戶,這就讓他很膈應了。
你囂張什么,若不是陛下要拿你當牌坊,你以為你能進政事堂?
不知所謂的家伙。
盡管心里不爽,但楊恭仁還沒傻到和李叔良辯解這些沒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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