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立夏,小張哥在回了之后并沒有立刻進入工作,更沒有去金玫咖啡館里去恰咖啡,他回去后甚至都沒有返回長安巷,只是在一家花店買了一束花,然后再買了一份醬排骨和肯打雞全家桶,帶著這些東西他打車去了公墓。
此時已是黃昏,公墓里空蕩蕩的,顯得陰森可怖。但這些對他來說那也不算什么事,他一個人慢悠悠的來到了栽滿青松綠柏之間,站在了一座墳前,先是放下了花和食物,然后拿出身上的手絹把墓碑上的灰塵擦了去,上頭的照片在被擦干凈后露出一張明媚的笑臉,而她的生卒年歲顯示她在最美好的年紀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小張哥沒有帶紙錢,倒不是擔心不讓燒而是他知道一個魂飛魄散的人,燒多少錢也是收不到的。
他坐在墓碑旁的臺階上,從口袋里拿出一瓶啤酒,大拇指輕輕一彈,啤酒的蓋子就彈飛了出去,然后他仰起頭將啤酒一飲而盡,接著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墓碑,但卻沒有說話。
身旁的小樹上有一條竹葉青正吐著舌頭嘶嘶的游蕩下來,來到小張哥身邊后,這條小蛇居然盤起身體不動彈了,就這樣仰著頭看著小張哥,而小張哥也這樣看著它。
“你也想吃嗎?”小張哥從全家桶里拿出一根雞塊喂到小青蛇面前:“吃吧。”
小蛇似乎有靈性,它伸出舌頭探了探,然后一口就將雞塊吞了下去,看著它小小的身體被雞塊撐出了奇怪的形狀,小張哥倒是笑了起來,用手指點了點小青蛇的腦袋:“你貪心。”
此時一陣涼風吹來,松濤沙沙掀起了波瀾,小張哥靠在墓碑旁的扶手上,拿出一包皺巴巴的煙點了起來,熟練的抽了幾口。
他曾經是抽煙的,但什么時候就不抽了,他自己也不記得了,就像他一年也只在立夏這天喝酒一樣,他坐在這里的時候就會想到過去的時光,而墓碑上的那個女孩曾經跟在他的身后像個小尾巴。
從小張哥這輩子第一次動了想要給破戒的心思也是為了這個妹妹,但魂飛魄散這四個字不是開玩笑的,小張哥即便是能夠重新把她再造出來,但過去的記憶和認知也都會徹底消失不見,那樣也就沒有意義。
十二靈里的靈蛇,就此成了絕唱,現在要么換人,要么就永遠空缺,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讓它永遠空缺,那么十二靈在未來可能會面對前所未有的大危機。
“要換人了。”小張哥突然起身道:“總不能一直空在那,如果你還能回來,不要在任性了,世上沒任何東西值得放棄生命。”
說完小張哥將啤酒瓶放回口袋里,慢慢的離開了公墓,而留下的那條小蛇吐著信子歪著頭看著遠去的小張哥,然后轉過身一頭鉆到了全家桶的桶子里,開始了它醉生夢死的一天。
“張哥走了之后,這邊生意一天比一天差了。要不是咖啡館幫襯,我們這遲早得黃。”許薇一邊在柜臺里煎香腸一邊對外頭趴著的皮爺說道:“那些臭男人開始勤快了幾天,后來也都集體失蹤了。”
“正常啦,你也不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要不是張哥的關系,他們才不會被束縛在這個小地方呢。”皮爺嘆氣道:“不過現在生意是真的差了,老夫覺得主要是隱藏菜單沒了,那個燒雞還在的時候,每天的生意不知道有多好。”
“是啊。”許薇嘆氣,手中裝了一盤香腸片,撒上調味料后托在盤中:“我先去送餐了。”
“別出長安巷。”
“知道啦,就在咖啡館。”
許薇這段時間幾乎已經成了咖啡館的專業跑腿員,那邊點餐的頻率是真的高,有時候她一個人都忙不過來,而沒有小張哥之后,這里的人氣真的是一落千丈,原來每天晚上這個地方都是坐滿了人,聊天的、吃吃喝喝的、休息的、玩手機的,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那些人都不來了,這幾天甚至連雷龍、耗子他們都沒有出現,就是小馬白天過來幫襯一下,楊俊峰和蔡公子那兩個人也好久沒有出現了。
倒是皮爺每天都來,要不說犬科比較靠得住呢,現在看來狗真的比男人可靠多了。
正在許薇出去送餐時,門口的迎客鈴響了幾聲,皮爺還以為是許薇回來了,他頭都沒回的說了一句:“回來了啊?”
“嗯,回來。”
聽到這個聲音,皮爺一下子就從位置上彈了起來,因為情緒波動太大,她的尾巴都藏不住了,毛茸茸的大尾巴彈了出來,來回甩成一扇屏風。
“就你在嗎?”小張哥來到柜臺后洗了手,穿上了圍裙:“其他人呢?”
皮爺拽住自己的尾巴,然后蹦跳著說道:“他們都死啦,就剩下我啦。”
小張哥笑了笑:“怎么死的?”
“就……就……就在外頭浪死的。”皮爺很認真的胡說八道:“你都不知道啊,巷子里有一群狐貍精開了個咖啡館,那些狗男人的魂都讓她們給叼走了,平時都不來了,全在咖啡館里窩著,真的是惡心死了。你去看看嘛,去收拾一下那群狐貍精。”
“狐貍精啊。”小張哥看了皮爺一眼:“年年呢?”
一個狐貍精說別人狐貍精,這個事情怎么看都有點不太正常對吧,不過小張哥大概能夠了解皮爺的心情,因為她這個小狐貍精真的沒辦法跟那群仙女一較長短。
金玫那個女人太厲害了,天底下能拿捏她的人可不多,即便是小張哥都不行。更別提皮爺這種可憐兮兮啥都不會啥也不懂的小狐貍了。
“年年啊,年年在張瑤那里,她這段時間都住在那里的。張瑤有給她輔導功課。”皮爺一松開尾巴,那條大大的毛茸茸的尾巴立刻不由自主的擺動了起來:“你快管管那個咖啡館吧,這里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小張哥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打開冰柜看了看,發現食材還是很齊全也很新鮮,他拿出了一部分后說道:“今天請你吃雞。”
對于皮爺來說,天底下沒有什么事情比吃雞更讓她開心的了,除了有人請她吃雞,所以皮爺聽到這話之后,什么咖啡館不咖啡館,當場就被她給拋諸腦后。
“吃雞吃雞!我好想吃雞啊!”
小張哥一邊笑著一邊熟練的處理起食材來,而這時許薇也走了進來,她看到小張哥后也顯得很高興:“你回來了!我們剛才還在說呢,你要再不回來,店都要倒了。”
“嗯,沒事。不會倒的。”小張哥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你現在能出門了?”
“對啊,師父說我可以出門的,說不走出長安巷就什么問題都沒有。”
小張哥挑了一下眉頭,看向外頭的咖啡館上空那一道直沖天際的光柱,想來那應該就是金玫的所在了。那這么看來雷龍說的一點都沒錯,就這根光柱子釘在這里,而且金玫可不是什么好說話的人,真的膽敢接近她百米之內,她是會讓那些魑魅魍魎知道什么叫神威如獄的。
熟悉香味逐漸在屋了彌漫了開來,聞到這個味道哪怕是不用看人就知道是這個地方的主人回來了,小張哥又像以往一樣開始在柜臺里忙碌了起來,這是他心安的地方也是最讓他舒適的地方,如果不是周圍的人總是讓他去接觸社會,他甚至可以一輩子窩在這里,如無必要絕不外出。
在他回來之后沒多久,小馬第一個鉆了進來,他嘿嘿的笑著,畢竟在澳門丟了人回來的,現在看到小張哥多少是有些難為情。
他來之后沒多久,那些流失的客源居然陸陸續續又回來了,前后不到二十分鐘,原本冷冷清清的奶茶店里居然座無虛席,人們就像以往一樣坐在這里小憩聊天。
“唉,你們這群家伙。”皮爺叉著腰問那群混蛋東西:“平時人呢?怎么這邊人一回來,你們就全回來了。”
屋里的人也沒有一個好好回答她的,大多都是在嬉皮笑臉的打哈哈。
“黃皮子,你尾巴露出來了,要遭人拍了照片發網上去那可不得了。”
屋里的人開口調侃起皮爺來,而皮爺自然也是據理力爭,一時之間奶茶店好像就恢復到了之前的那股氣氛,熱鬧而快活。
至于這里的人為什么不驚訝皮爺的尾巴,那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了,這幫人除了是街頭巷尾的認識幾代人的老街坊,還有就是一些隱藏在市井之中的異人。誰不知道誰那么點事,雖然這里不少人都是凡人,但他們可是跟一群不凡者相處了好多好多年,自然也就能無視皮爺的這樣的小狐貍精。
“黃皮子,你咋不去那邊咖啡館啊,那里頭漂亮姑娘可多,你過去端茶遞水的,不比天天在這廝混強多了?”
皮爺啐了一聲:“鬼才要去那個狐貍精那。”
此話一出,屋子里又是一片快活的氣氛。
而小馬端起米酒喝了一大口后,抬頭問道:“頭兒,最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發生?對了,我水哥下午的時候把耗子叫了過去,那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正在切菜的小張哥抬起眼皮看了看他,笑道:“事情可能還挺多,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