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清靈子的培訓,小到待人接物,大到世界格局,那真的是一點都沒漏下,而小張哥在這個過程中也大概知道清靈子這幾年究竟干了點啥,他絕大部分時間就是學習,然后在那研究技術,對一把手槍愛不釋手,然后其他的基本上啥也沒干,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賽東風在那操持。
換句話說清靈子從醒來之后,吃了好些年的軟飯了,現在賽東風跟他鬧別扭了,他才知道自己啥也不是。清靈子多高傲的人,這對他的自尊心是一次超強沖擊,他甚至很難接受這個現實,這段時間天天晚上就站在陽臺上哀聲抬起。
還是那句話,如果不能全知全能,那么得到的知識越多、增長的見識越多,就會越覺得自己啥也不是,曾經跟始皇帝爭天下的清靈子,用他自己的話說“掌控的人口還不如現在一個縣城多,我撐死就是個縣長”,不過他能說出這種話,基本上也是跟他個人性格有關系,畢竟誰也不知道為什么清靈子這么個牛逼人,竟然是個自卑型人格,他除了看不起十二靈之外,其他人但凡是個有名字的他都覺得人家比他厲害。
關于這一點實在也沒什么好說的,畢竟他覺得是他覺得,真干起來反正也沒幾個人能干得過他。
不過他倒是有個非常突出的優點,就是除了脾氣臭毛病多之外,他對身邊的人是非常好的,而這大概就是當年他的門徒心甘情愿與他一道殉葬的原因。
“趙政是狗。”清靈子提到這個事就暴怒,捶著桌子罵道:“當年他答應我,只要我伏誅,他就放過我的門徒,誰曾想他出爾反爾,有朝一日我定要給他挖墳掘墓。”
別的不說,清靈子是真的很想挖也很愛挖秦始皇陵,他每逢提起來,就必要說上一邊,挖墳掘墓、曝尸荒野,然后還要拿趙政的骨頭磨碎了喂豬。
其實有時候人就是很有趣的生物,大魔頭清靈子在別人的刻板映像中和真正跟他接觸之后,完全呈現的就是兩個樣子。
在他們的刻板映像里,清靈子就跟那些奇幻電影的反派一樣,反正就悶著頭要毀滅世界。但真接觸之后就會發現清靈子這個人,是一個很奇怪而且很上進的人,他真的一點都不想毀滅世界,而且也沒有那么黑暗。
至于說他殺心重什么的,他殺心不重才奇怪呢,畢竟他的那個年代一人犯罪可是滿門抄斬的。讓他一個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古代人去遵守現代法律就有點那個啥了。
而且這種事小張哥才不管呢,能告誡一聲別濫殺無辜就已經頂天了,畢竟他又不是圣母蝙蝠俠,更不是什么正義維護者,翻遍他的職責也翻不到懲惡揚善這一條。
就連一開始總是慫恿他“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張瑤現在都不嗶嗶了,因為嗶嗶了不光沒有用,還會被噴一頓,這著實是劃不來。
而清靈子現在可都還是通緝犯,等到被抓到的話也是要進水晶監獄的,他進了水晶監獄小張哥照樣也不會出面把他弄出來,道理就是這么簡單,小張哥向來都是站在中間兩不相幫,而這也是他最應該出現的位置,畢竟他又不是法官,管那些個屁事干什么。
“好了,關于挖秦始皇陵的事先緩緩,今天的課也差不多了。”楊俊峰這幾天也跟清靈子混熟了,他當然不知道面前這個大佬是干啥的,但反正肯定不是正常人兒唄,不過他可是在長安巷長大的,啥風浪沒見過呢,所以他并不在乎面前這個姑娘是個啥:“晚上一塊去白子那邊吃點?”
“白子?”
“白夢潔,就是之前教你化妝和打扮的那個。”楊俊峰抬起手看了一眼表:“這個點我張哥應該也在了,我開車帶你去。”
清靈子整理好東西,板板正正的站在門口,因為剛才聽到一句張哥在,圣主在那可就必須去了。
開車來到了白夢潔的咖啡館,這是她在離開演藝圈之后的無奈之舉,就平時也沒幾個生意,都靠幾個一起長大發小照顧每個月才不至于血本無歸,而因為這個地方相對比較隱蔽,所以久而久之就取代了小張哥那邊成為了新的聚集地點。
雖說是咖啡館,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干的火鍋的勾當,今天小張哥也在里頭,等清靈子到場之后,一打開這個名叫肥鯰魚之家的咖啡館,里頭就竄出一股火鍋的味道。
“放下!你給老夫放下!那鴨腸是老夫燙的!”
伴隨著濃烈的火鍋味,里頭傳出皮爺的怒吼,再看過去時,就發現店里有個小桌子上已經坐了好幾個人了,除了小張哥、皮爺之外,還有蔡公子、白夢潔和一個影影綽綽的女子。
清靈子看到這一幕,如果不是小張哥在場,他可就要大威天龍了。
“坐坐坐。”里頭的人起身招呼,拿過一張凳子放在清靈子面前:“快來吃,再不吃就沒了。”
說話的是白夢潔,而剛才一直吵鬧的皮爺突然就老實了下來,它雖然還是在吃東西,但眼睛卻一直飄在清靈子身上,作為犬科,皮爺的嗅覺格外靈敏,雖然以它的能力是沒辦法看到清靈子的金身法相,但那種濃烈的死亡氣息卻是清清楚楚。
這可是正兒八經尸山血海里泡出來的殺氣,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皮爺經典外強中干,看到清靈子這樣的人它都不敢汪汪叫。
至于清靈子,他不吃火鍋,甚至幾次想勸阻小張哥也不吃火鍋,因為他看到皮爺再看到那個奇奇怪怪影影綽綽的女子,就覺得這是人跟牲口在一個鍋里吃飯。
這是什么概念?只有那些蠻子才會這么干,人哪能跟牲口在一個鍋里吃飯呢,更何況圣主這樣高貴的身份,他要是跟牲口在一個鍋里吃飯傳出去那是要讓人笑掉大牙的。
所以全程清靈子都特別難受,而旁邊的人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就一個勁兒的勸他吃,他倒也是為了顧忌圣主面子夾了兩根豆芽,但放在碗里一動不動,就坐在那看著,一動不動。
“怎么樣,張老板。我這個小店不錯吧。”
白夢潔端著一杯酒,臉都喝紅了,她笑著對小張哥說道:“就是生意不太好,我覺得要是能把你挖過來,我肯定就能做起來了。”
小張哥笑著回答道:“那你得把我的店盤下來。”
“盤不起盤不起。”白夢潔擺手道:“此事作罷。”
而之后他們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聊天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多,這時皮爺已經實在吃不消清靈子的壓迫力了,屁滾尿流的跑了,剩下的幾個人也都喝的有點多了,便各自回去了。
在路上的時候,小張哥突然問清靈子:“為什么一口都不吃?”
“圣主……我……”
“我知道。”小張哥笑了起來:“因為皮皮對吧,她是狐妖。”
清靈子沒說話只是尷尬的笑了一下,畢竟那也是圣主的朋友,但問題是他真的沒辦法去跟牲口搶吃的。
“沒關系,不吃就不吃吧,我請你吃宵夜。”
小張哥指著不遠處的一家小店:“就那家吧,隨便吃點。”
點了幾個菜,坐在露天的小桌子前,清靈子拿起飲料喝了一口,小口小口吃著面前的蔬菜和米飯,文雅又高級,一下子就把這路邊大排檔的氣質給抬高了一大截。
“圣主能有朋友,屬下是為之高興的,但是圣主也應有所區別吧,那些腌臜污糟之物,怎可……怎可跟您同桌吃飯,這……這……這……這簡直……”
小張哥沒說話,看到清靈子的樣子就突然覺得好笑,他現在總算體會到了以前電視劇里被老臣苦勸的皇帝的心情,清靈子錯了么?其實是沒有錯的,在他的概念里那些妖類都是什么下三濫的東西?那可都是些危害人間禍國殃民的東西,自然他就對妖類有所偏見,而且他地位一直高,不待見這些異類屬實正常,十二靈總不是妖吧,基本都是神仙級的,不是照樣被他罵得豬狗不如。
但問題是小張哥跟他并不一樣,也沒有什么階級地位的概念,更沒有什么人妖殊途的理念,所以當清靈子說出來的時候,他只覺得好笑,而且好笑的還是清靈子的反應。
“我不在乎。”小張哥輕聲說道:“就像他們說你是個魔頭,我也不在乎一樣。”
“圣主……”清靈子還想說什么,但卻最終沒有說出來:“承蒙圣主不棄。”
因為清靈子還在齋戒,所以兩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出來了,走在晚上霓虹燈閃爍的街上,兩人并肩而立緩步慢行,突然小張哥好奇的問道:“如果給你個機會回到兩千年前,再次爭奪天下,你有沒有信心。”
“沒有,雖然屬下嘴上罵著趙政,但深知那廝真龍氣運加身,不是屬下說爭就能爭的,若是有機會那也一定是屬下在這里學習了足夠多之后,才有些許底氣。”
清靈子長嘆一聲:“先這樣吧,我如今倒也是有些念想了,畢竟傳承事關重大,末法時代之后術法雕零,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培養一批出來才好。”
小張哥點了點頭:“那你說的讓我去學那些少爺,還執行么?”
“不了不了……屬下另尋他法。”
小張哥笑著搖了搖頭:“你今天肯定沒聽他們聊了什么。”
清靈子搖頭,小張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說道:“他們說,如果我真的覺得無聊,就可以試試用一百塊錢可以發展到什么程度。”
清靈子一聽,眼神立刻亮了起來:“這個好,的確是有意思。”
“但從哪開始呢?”
第二天晚上,小張哥就跟清靈子開始在夜市上賣起了關東煮,關東煮用的鍋和爐子是小張哥庫房里拿的,湯底是小張哥自己配的,蘿卜是院子里種的、海帶是菜市場買的十六元、各種小張哥買肉自己通宵做的六十四元、豆腐之類的是巷子里的豆腐西施周大娘早上給送的,最后花了二十塊錢買了一大包酸梅粉,泡了一大缸酸梅湯,一共花費一百元。
他們兩個站在小車后面,吆喝也沒有個吆喝,到了晚上十點半才賣出去一份蘿卜,雖然味道很好但凈賺一塊。
“一看你們就是出來體驗生活的小情侶,你們得會張羅。”
旁邊賣烤冷面的大哥看到他倆站在那跟倆木頭似的樣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就說道:“別光站在這等啊,你這等要等到什么時候。”
小張哥跟清靈子互相對視了幾眼,然后小張哥咳嗽了兩聲:“關東煮……賣關東煮……”
那大哥一聽又不滿意了:“我是說你們得弄個招牌!你們就一個小車在這,也沒有個標志,誰知道你們賣的是啥。”
清靈子看向小張哥:“圣主,那定招牌的話,我們那一百塊錢是不是就不夠了。”
“嗯。”小張哥在口袋里掏了一會兒,掏出來三個鋼镚:“剛才賣蘿卜的錢,應該不夠。”
“肯定不夠。”清靈子抿著嘴,顯得很為難:“我曾在市井里見過,那時候他們也都不掛招牌,靠吆喝的,圣主您歇歇,我來。”
小張哥點了點頭,清靈子站在小車旁邊深吸一口氣,還沒開口說話臉就已經紅了一大片,他幾時候干過這個……現在還沒干呢就已經羞愧難當。
“關東煮……賣關東煮……”
最終他還是勇敢的跨出了這一步,但聲音……真的很小,而且聽上去不太聰明。
怎么形容呢,畢竟身體不是清靈子原生的,他這具身體的聲音配合清靈子感覺就是一個東北虎卻長了個奶油貓的嗓門,叫起來喵喵的。
他可能是也覺得自己實在喊不出來,只能頗為不好意思的看了小張哥一眼,但他到底是清靈子,倔強的很,于是他另辟蹊徑,當有人走過的時候,他便會探過身子用那種害羞又難受的表情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去跟人一對一吆喝。
“要……要關東煮嗎?”
那神態那語氣,就像是早年間高中門口偷偷摸摸給半大小子賣光盤的小販……
“你要關東煮嗎……”
就這樣,清靈子把一輩子的臉都撒在這上頭之后,一晚上還真讓他把貨給賣干凈了,一車成本一百元,最后刨去成本,凈利瀾達到了驚人的一百八十塊之多……
現在他們倆身上有兩百八十元整,而拿到這些錢之后,清靈子捧在手上來回算了三遍,然后突然抬頭看向小張哥:“圣主……這也太少了。”
小張哥低著頭又算了一遍:“抽掉明天我們的伙食費八十塊錢,我們還有兩百塊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