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源沒有完成第一個目標,重審李守案,為死難伸冤。
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沮喪的時候,眼下還有殺周明生的機會!
周帝和衛東來之所以阻撓自己重查李守一案,多半就是為了身后之名。
周帝剛剛也說了,剩下的罪名,繼續議罪,其話中之意,便是剩下的事情,他估計選擇當一個中立者,而不是拉偏架了。
太子見到衛東來的舉動,心中不由暗罵一聲。
“老狐貍!”
當時去說服衛東來相助的時候,這只老狐貍滿口答應,但是現在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后,就如此干脆的退出,絲毫不拖泥帶水!簡直過分!
但是太子也沒有辦法!
衛東來為刑部秋官,獨掌一部的閣老重臣,別說他只是個太子,就算他現在登基,也得慎重無比地對待!
太子無奈只能使了眼色給曹守正,現在還是得讓他來。
曹守正得到了自家主子的示意,再度站了出來。
剛才衛東來可以以證據不足駁倒楊清源,自己肯定也可以。
曹守正仿佛已經看見美好的未來在向他招手!
“陛下!臣以為,楊大人此案尚有疑點!”
衛東來看見曹守正這般模樣,心中不由吐槽道,雖然曹守正有治政之能,但是在刑獄之道上,卻不擅長。
周明生一案,其實若是放在平日,已經是可以算作鐵案。
之所以自己可以駁倒楊清源,不是因為自己在刑律上有多高的造詣,也不是因為這個案子有多少疑點,而是大家都不愿意這個案子重審,故而如雞蛋里跳骨般,駁倒了楊清源。
現在是周明生在長音園殺人之事了!
這件事情,殿中除了太子之外,已經沒有人在乎。
“曹卿有什么發現可以直言!”
曹守正朝周帝一禮,隨后對楊清源說道,“楊大人,你說在現場的佩劍之上發現了周明生的指印?!”
“不是周明生的指印,而是兇手留下的指印,只不過這個指印和周明生的指印一致!”楊清源正色說道。
“那就沒有可能有兩個人的指印是完全一樣的?!”
曹守正問出了一個在場非刑偵向的官員都好奇的問題。
一旁沒有說話程青松開口道,“曹大人這個問題,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曾經做過一個測試,曾經找了三百人,錄下他們的指印,花費三月進行比對!得到的結果是無一相同”
楊清源也補充道,“人之指印便如人之樣貌一般,或有相似,但絕無相同,即便是孿生兄弟姊妹,也會有所不同!故而這世上沒有兩人的指印是完全一致的!”
曹守正不甘心地問道,“難道就沒有例外?!”
“曹大人,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程青松提醒道,曹守正雖然是刑部侍郎,但其主要專長還是行政向的,對于刑律也有研究,但是涉及到案件刑偵,曹守正也就是個新人。
當年三法司試驗指印的時候,曹守正還在外任刺史,自然不會通曉。
面對程青松,曹守正也是不敢犟,只得乖乖地說道,“那即便指印一樣,難道就能證明周明生是兇手嗎?!”
楊清源走到周明生身邊,“周明生,本官問你,你可曾見過方圓?!”
周明生立刻答道,“不曾見過!”
隨后周明生朝著天子所在俯身跪地,“陛下,小人真的不知道,那把劍上為什么會有小人的指印,楊清源這是想要通過小人來攻訐太子!還請陛下明察啊!”
未及楊清源反駁,一旁的楚王便站了出來。
“滿嘴胡言!楊大人持心公正,為民請命;太子爺處事公正,不徇私情!你小小一介商賈,誰會來陷害你?!陷害你又如何能影響到太子?!”
罵完,楚王向著周帝一禮,“父皇,此賊滿嘴胡言,胡亂攀咬,草菅人命!兒臣請誅此賊!”
楚王黨出手了!
現在的情形,想要將李守案翻過來進而對付太子是不可能了!那殺一個周明生惡心太子,順便支持楊清源還是得做的!
“皇弟!案情尚未明了,如何就能草率行事?!那我大周和蠻夷有何區別!?”
楚王下場,自然也引得太子出手。
周明生不能死!這是太子的底線!
在兩皇子相爭的時候,楊清源適時開口了,“陛下,《大周律·斗訟》載明,誣告者反坐之。”
“周明生一介商賈,竟然敢空口白話誣陷朝廷四品大員!父皇此風絕不可助長!”
楚王和楊清源瞬間打起了配合!
太子冷冷地看了楊清源和楚王一眼,自己似乎把這兩個人逼到了一起。
一旁的曹守正立即辯解道,“陛下!楊大人此言完全是為了混淆視聽!周明生不過是不悖于大理寺的惡毒刑罰!才有如此憤懣!”
楊清源卻不屑一笑,“曹大人,本官可以在此驗傷!若是這周明生的身上有任何動刑的痕跡,本官可以任憑處罰!但若是驗不出傷口,曹大人這也是誣陷啊!”
曹守正說不出話了,大家就是口嗨一下,唯獨你楊清源要當真,你這就不對!
就在曹守正為難之際,一個楊清源沒有想到的人也開口為太子說話。
“陛下,臣以為還是應該關注案件本身!為了一個小小的周明生攪得朝堂不寧,殊為不智!”
吏部侍郎申汝墨,也是錢牧謙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申汝墨這句話看似是在和稀泥,其實就是在偏幫太子一系。
楊清源深深地看了這個師兄一眼,雙方已經站到了對立面上,老師的回鄉,估計也和他有關系。
申汝墨面對楊清源的目光很是坦然!
內閣大學士的位置人人想要,多一個人入閣就少一個位置!
周帝點了點頭,“申卿所言有理!先處理周明生一案吧!”
“那周明生,你先解釋一番,你的指印為什么會出現在大理寺捕快,方圓的劍上!?”
周明生狡辯道,“我平時交友廣闊,說不定有什么時候就摸過那把劍!”
楊清源聞言也沒有立刻反駁,而從一個黑色的袋子中取出了一個劍匣。
原本入宮是絕不允許帶兵刃的,但是這事是提前給周帝報備過了的,方圓的玄鐵劍作為證物入宮。
楊清源帶上鯨皮手套,取出了玄鐵劍。
“陛下,此劍為玄鐵所鑄!斷金如玉,削鐵如泥!乃是江湖高手,劍靈方寶玉的佩劍!方圓一向視若珍寶!別說是周明生一個外人,就算是大理寺中的同僚,也沒有多少人摸過此劍!”
拿出這柄劍的意思,楊清源自然不是為了作證,而是為了加碼!
若是換了一個普通捕快,今日或許真的會讓周明生脫罪,但是楊清源手中還有一張牌。
在長音園中受傷的可不是沒有背景的普通人。
方圓雖然是個小捕快,但方寶玉二十年前便是洞玄境的劍客,雖然因為長時間隱居未入天機樓的劍詩,但絕對是洞玄境中頂尖的存在。
這樣的人,即便是朝廷也是需要給一個交代的!
前秦始皇的遭遇歷歷在目,對著這種高手,朝廷也不想死磕!
在提到方寶玉的時候,太子的臉色也微微變了一下。
周明生這次確實闖下了大禍,但凡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太子都會把人交出去,解決事情了。
太子也知道妥協是最優解,但是他是大周的皇儲,是帝國未來的繼承人,若是事事都為了妥協,那么還需要當這個皇儲嗎?!
當太子妃周明玉知道太子窘境,請求太子不要為了自己力保周明生的時候,太子說了一句話。
“若是我當這太子就是為了不斷向人妥協,連你的這點要求都做不到!?那我力爭大位還有什么意思?!不如直接當個閑散王爺!”
太子雖處窘境但心不悔!
周帝身旁的曹正淳未等周帝指示,便下階走到了楊清源的身邊,他自然不是為了看劍上的指印,而是為了驗證這把劍的真偽。
簡單的查看了一番之后,曹正淳回到了周帝的身旁,微微點了點頭。
方圓的身份可以作假,但是玄鐵劍上,洞玄境劍客的劍意卻做不了假。
玄鐵劍上尚且殘存著自然之劍的劍意,這絕對是一柄洞玄境劍客的佩劍。
楊清源問道,“周明生你還有什么可說!?”
周明生此刻已然是身子微顫,話已然說到這個份上,又哪里還有周明生辯解的余地,之前的李守案,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幫他,長音園中的事情,可扯不到其他人身上了。
“小人……小人……”
就在周明生渾身發抖,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太子卻笑了。
只要楊清源不再糾纏李守案!周明生便死不了了!
“此案眾卿還有別的意見嗎?!”
周帝見案件已經清楚,便開口詢問道,說是眾卿,其實就是問太子的意見。
眾臣也沒有出言者。
周帝見此場景,便對楊清源說道。
“楊卿,那你判罰吧!”
“臣遵旨!”楊清源躬身一禮,“案犯周明生!于長音園中襲殺大理寺捕快方圓,及李守之女丫丫。依《大周律·賊盜律》,諸謀殺人者,徒三年;已傷者,絞;已殺者,斬;諸謀殺制使,若本屬府主、刺史、縣令及吏卒謀殺本部五品以上官長者,流二千里。”
“案犯周明生,蓄意謀殺,當判絞監候!然方圓為大理寺捕快,當時正保護人證,即人犯之女丫丫,周明生襲殺方圓、丫丫,有對抗執法,毀滅證據之嫌,臣以為罪加一等!當判斬立決!”
當周明生聽到這一聲斬立決的時候,嚇得癱軟到地上了。甚至連開口向太子求救的話,都說不出來。
就當周帝要宣布此判時,一個人再次站了出來。
吏部侍郎申汝墨,錢牧謙的得意弟子,楊清源的師兄。
“陛下!臣以為,楊少卿此判有所不妥!”
申汝墨開口便是否決。
周帝心中稍稍不悅,“申卿,剛才朕問的時候你為何不答?”
“啟稟陛下,臣對于楊少卿的案件事實認定并不質疑,只是覺得楊少卿的判罰欠妥。”
周帝開口,示意申汝墨繼續發言。
“陛下!案件審到此處,已然明了,周明生僅僅只是蓄意殺人,不在‘十惡’之列,當屬‘八議’之決!‘八議’中人當由天子圣裁,減免刑罰,楊大人如此行事未免有逾越之嫌!”
衛東來和太子的謀劃,到這一刻才顯出其最終目的。
只要不涉及李守一案,周明生的罪行不過就是故意殺人致人重傷。
殺人未遂和既遂可不一樣。
雖然《大周律》中規定了,諸謀殺人,已傷者絞。但那是對于一般平民的。
周明生雖然計劃殺人還傷了人,但最終沒有造成人死亡,算不得什么大惡!
“楊少卿,不知道本官說得對嗎?!”
申汝墨看向楊清源,面色平淡,就事論事。
楊清源雖然不甘,卻只能點頭稱道,“理當如此!”
“其次!本官有一問,還想請教楊少卿!”
“申大人請教!”
申汝墨語氣平淡地問道,“敢問楊大人,周明生殺了何人?!”
楊清源雙眸微微一縮,剛才在判罰之時,楊清源故意沒有提到方圓和丫丫的情況,現在被申汝墨提出來,楊清源便知道申汝墨早已經投靠了太子,并且完全算計好了一切。
楊清源沉默不語。
“本官剛才看到案卷,無論是捕快方圓、還是那個小女孩,都僅僅只是重傷而已,并沒有人真的身亡,沒錯吧!”
楊清源官袍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這說法雖然是事實,但未免太無恥了。
方圓之所以沒死,是因為有藥王孫十常的續命丹暫時吊住生機,目前生死未卜。
丫丫之所以沒死,是因為玉虛一脈的神藥,三光神丹。
若是換作旁人,此刻已經是兩座孤墳。
但現在申汝墨卻拿此事來做文章,雖然在律法之上確實如此,但從情理上講,無恥之極!
方圓和丫丫受的傷,是致命的重傷,因為楊清源的搶救活了下來,現在卻成了給周明生開脫罪責的理由,這是何其諷刺。
“臣請陛下圣斷!”
申汝墨說完之后,便將這個問題再度拋給了周帝。
八議之人,當由天子決斷。
周帝有點頭疼,他是真的不想判這個官司,隨即手一揮,“朕非專斷之主,周明生的判罰就由眾卿議一議吧!”
一看周帝松口,太子黨先鋒曹守正便站了出來,“臣以為申大人所言,老成持重!周明生雖有惡行,但無惡果!罪不至死,可杖刑八十,流放萬里!”
曹守正一開口,就引起了眾多人的應和。
這些人是太子一早就聯絡好的大臣,就是為了在今日能響應太子的號召!
若說要旗幟鮮明地支持太子奪位,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支持太子,卻沒有什么可猶豫的,就算他們支持了太子,也不會被天子認為是效忠新君。
這種好事,可沒地找去!
但楚王黨肯定也不會這么容易的便宜太子。
楚王黨先鋒,工部侍郎呂城立即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周明生為太子內弟,若是不嚴加懲處,必然會讓天下人覺得朝廷處事不公!包庇皇親!臣以為當斬周明生,以正國法!”
沒錯,就是呂城,那個曾經因為在應卯時間在青樓考察裝修風格被李尋歡彈劾的人。
三年了,楊清源曾大理寺丞干到了大理寺少卿,文華殿行走干到了文華殿學士。
李尋歡從京畿監察御史干到了左僉都御史。
而他還是工部侍郎。
當然了,官當到他這個份上,想要在往上跳一級,已經不是靠自己努力就可以完成的了。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雖然他和楊清源、李尋歡有怨,但現在可不是計較仇怨的時候。
呂城的話一出,原本楚王黨的人,也紛紛站出列附和。
當然了,因為之前楊清源的操作,讓楚王的主力,殘存的淮西勛貴殺得殺,貶得貶,整整三年,楚王黨都沒能恢復元氣,這讓楚王黨的聲勢小了許多!
遠不及太子那般支持的人數眾多。
李尋歡見殿中漸有嘈雜之聲,立刻朗聲開口道,“肅靜!”
都察院的御史,有整肅朝儀之責。
李尋歡開口間還帶著一分醇厚的內力,讓偏殿內為之一靜。
看到這一幕的周帝突然覺得,以后這個監察御史最后就是能會武功,平日里若是這種情況,監察御史必然要連喊數聲,眾臣才會安靜。
但是李尋歡喊著內力的一聲就夠了!
就在周帝胡思亂想之際,偏殿之中的形勢也已經分明了。
有近六成人,支持太子。
一直未曾表態的都察院正,右都御史程青松站了出來。
大周一朝,以右為尊,程青松便是監察系統的一把手。
“陛下,老臣以為,周明生本已是罪大惡極!如今雖然因為一些原因,難以定罪,但是當斬之,以正國法!”
程青松話中明著在告訴周帝,自己對于李守一案的態度。
我知道,陛下心有顧念,所以沒有重審李守一案,但不代表我認可李守一案的結果,現在既然涉及到了元兇首惡!那么周明生就應當處斬。
程青松知道天子的難處,也理解天子的難處,但不代表他認可天子的做法。
而另一邊,于延益也站了出來,他是兵部尚書,對于刑偵之道不甚了解。
他是直臣,沒有程青松的顧慮,直言道,
“陛下,李守一案原本便是證據充足,衛大人說得雖然有道理,但不是擱置李守一案的原因。李守一案可以暫且封存,繼續調查,但是周明生當斬!光天化日,對抗執法,滅口證人,此風不可助長!”
楊清源將天機弩的線索交給于延益,雖然目前還有查到確鑿的證據,但是于延益知道此事和太子決計脫不了干系。
以程青松和于延益的地位,自然是不懼衛東來的,更是敢直諫周帝。
武英殿大學士和一位地位權勢等同于大學士的都察院正旗幟鮮明地支持楊清源,讓眾人在羨慕之人,也感到事情的撲朔迷離。
但很快事件就上升到了眾人未曾估計的高度。
建極殿大學士李宏毅直接站了出來。
“程大人和于大人此言謬矣!李守一案,正如衛大人所說!證據不足,到現在為止依舊沒有人親眼見到周明生殺人,也沒有人看見周明生毀尸滅跡,更沒有能直接證明周明生罪行的證據,單以推斷如何定案?!”
“臣附議!”文華殿大學士長孫輔機也站了出來。
他也是刑律高手,但給人的形象一直是笑瞇瞇、胖乎乎的,就如佛門的未來彌勒佛一般。
但是實際上,此人的政治手段絲毫不遜色于李宏毅、于延益,甚至還在錢牧謙之上。
“陛下,大周依法治國!辦案自然應當要按照大周律來,若是因為周明生是皇親,就輕判或者重判,都是一種不公!”
說完長孫輔機還看了楊清源一眼。
“楊少卿以為呢?!”
楊清源沒有說話,單以法理的角度而言,這句話是沒錯的。
既然《大周律》規定了,就該遵守!
如果不滿意,你可以改《大周律》,而不是無視《大周律》去做你想做的事!
這就是分析法學派的觀點之一。
長孫輔機的出現,讓殿內的對抗上升到了一個高度。
兩名閣殿大學士對抗一個大學士和一個都察院正。
這四人已經目前朝中文臣序列的最高級別四人,這四人一旦對抗,便是朝野動蕩!
周帝也不得不慎重處理此事。
“既然大家意見難以統一,那就廷議吧!”
大周朝制,凡朝廷遇有重大政事,或遇有文武大臣出缺,天子必詔令廷臣會議,以共相計議,衡量至當,然后報請天子,取旨定奪,其有關政事得失利弊之研商者,謂之廷議。
一般用廷議的只有立君立儲、遷都、郊祀、典禮、宗藩、漕運邊事等等重大的政務會用到廷議。
但是為了解決現在的困境,周帝決定用廷議。
廷議一般由閣殿大學士、六部尚書、侍郎、都察院都御史、僉都御史、六科給事中、通政使、大理卿及掌道御史參與。
今日偏殿之中,也基本就是這些人,多了都察院的監察御史,以及六部郎中,通政司左右通政,基本都是四品以上或者握有實權的官吏,算是一次常委擴大會議。
東閣大學士孔勤禮,雖然大學士之名,但天子親旨,研學教學不得參政。
文淵閣大學士錢牧謙,因為母親病重,告假返鄉。
其余人員基本都在。
這次廷議由周帝親自主持。
“諸卿,支持判周明生斬刑者,立于殿左,支持流放者,立于殿右!”
隨著周帝的話語,偏殿內的重臣開始站位。
在整個過程之中,周帝也在觀察,他也在思考其中的哪些人是太子黨,又有哪些人只是在這件事上支持太子,又有哪些人是單純地支持判罰。
片刻之后,偏殿之中眾臣站位已經涇渭分明。
有近八成的人,在站在了支持流放的右邊。
只有都察院的少數人,于延益,楊清源,李尋歡、王華及楚王黨的死忠,工部尚書趙言、侍郎呂城等小部分人支持斬刑。
場中的形勢已經很明顯了!
周帝自然也沒什么可猶豫的了,這是廷議的結果!
“周明生杖責八十!流放嶺南!”
判決作出之后,于延益、程青松二人齊齊出列,跪于殿中。
“臣乞骸骨!”
這不是兩人真的要撂挑子,而是在對抗廷議,不滿判決。
兩人雖然跪在地上,但他們的腰桿子卻比殿中所有站著的人都要直!
人之風骨,從來不在于他是否行了跪拜之禮。
李尋歡正要一起出列,卻被王華拉住。
兩位老大人乞骸骨,只不過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但若是更多的人加入其中,那就成了逼宮了!
即便是那樣,天子也不會輕易妥協,反而在政治上落入了被動的局面。
“于卿、程卿乃是國之柱石!朝廷運轉,社稷安定離不開你們二人,朕不許!”
兩人在周帝的話后緩緩起身。
太子雖然面上平淡,但是心中卻已是竊喜。
周明生終是保了下來!
周明生一案也到此告一段落。
“退朝!”
隨著曹正淳的一聲話語,眾臣從偏殿之中散去。
“清源!”
王華看到楊清源有些不尋常,便開口看到。
誰知楊清源竟然徑直地從李尋歡和王華旁邊走過,卻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尋歡,這?!”
王華在一三系中一直是老大哥的身份,但是楊清源的這番操作,給他整不會。
“德輝兄!我們跟著便是!”
隨后,狄知遠、宋惠父也跟上了兩人。
楊清源沿著大道緩緩而行,逐漸地走出了大明宮,身后十余丈遠的地方,始終有四道身影跟著。
楊清源就這樣,整整走了半個時辰,一直走到了大理寺中。
今日負責值守的捕快一看到楊清源便熱情地招呼道,“大人,散朝了……”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的不對,今日的楊清源竟然只顧著低頭進門,竟沒有理會他!
就在他要繼續開口之際,就看見后面一路跟隨的李尋歡。
只見李尋歡示意他不要開口,然后四人便跟著楊清源入了大理寺之中。
“大人……”姬瑤花正在院中和麾下將會,就看到楊清源從外面走進來,嘴角立刻揚起了微笑。
但楊清源卻沒有應答!
隨后楊清源走入了自己的書房之中,靜坐在書桌之前,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