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當年糧倉案的老朋友嗎?!”
當年的糧草案,李尋歡至今記憶深刻,那是他和楊清源合作的第一個案子,也是最驚心動魄的案子。
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及時找回了百萬石糧食,冀州民變便無法避免,即便最后朝廷可以平定民變,也會威望大跌,進一步導致北境不穩,邊防壓力大增,整個北境都將一發不可收拾。
這伙人出手便是大手筆,而且目的也很明確,就是朝著作亂大周的目標去的。
“肯定是!武功,很熟悉!”
葉劍寒依舊高冷,惜字如金,他的天賦非凡,見過的武功幾乎過目不忘,看一遍就能學個六七分,斷然不會認錯。
“不過也在預料之中,之前清源追查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些老朋友的痕跡,只不過一直沒有什么確鑿的證據罷了!”李尋歡手中折扇輕搖,目光微微凌厲。
“什么人?!”葉劍寒對于這伙人也是極有興趣的。
無他,單純地因為雙方有仇而已。
這些年里,葉劍寒被這伙人襲擊不下五次,其中不乏多名元化高手,也不知道自己和他們哪來這么大的仇?是搶人老婆還是殺人兒子了?!
可對付他們的主事之人明明是楊清源啊!為什么不找他的麻煩?!
對于此事,葉劍寒一直憤憤不平,現在有了機會,肯定要把場子找回來。
“根據清源的說法,這伙人可能和金錢幫以及江湖上的神秘組織青龍會有所關聯!”
葉劍寒手中殘雪劍微微一震,冤有頭債有主,現在正主出現了,就好辦多了!
“劍寒,在此之前,你還得幫我去桃花堡走一趟!”
三日之后。
錢塘郡的一處民宅之中。
“上官兄怎么樣?!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這三天,吳安康食不下咽,寢不安席。
一閉上眼睛,就是一把刀懸在了自己的頭頂。
“吳兄,不必驚慌,雖然現在外面全城戒嚴,但是這里絕對安全,李尋歡是絕對找不到這里的。”
聽著上官金虹言之鑿鑿的話,吳安康稍微安心了一點。
“咚咚咚!開門!”
就在吳安康打算繼續說話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之聲。
這聲音頓時將吳安康嚇得雙腿一軟。
“上官兄,這可如何是好!?”
上官金虹臉色也有的難看,自己的話才剛剛出口,這就被人打臉了,實在是欺人太甚!
上官金虹示意一旁裝成夫婦的金錢幫弟子前去開門,自己則帶著吳安康躲入了密道之中。
裝扮成普通夫婦的金錢幫弟子上前開門。
“李捕頭,這大晚上的,辛苦了,這是有什么吩咐嗎?!”
這金錢幫的夫婦在此已經數年了,他們對外的人設就是一對夫婦,和這附近的捕快也相熟。
“老劉,查戶籍!”說著李捕頭就很順暢地推門而入,四處查看了一番。
“李捕頭,李捕頭!你這是找什么!?”老劉上前裝作要攔住李捕頭的樣子。
“怎么?!你家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李捕頭目光微微狐疑。
“不是,李捕頭,你是了解我的,我家里怎么可能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呢,只是天色已晚,我和賤內已經睡下的,這……”
聽到老劉的這番解釋,李捕頭才點了點頭,但是依舊不顧攔住沖入了房中。
一入房中,就看見老劉的媳婦正衣衫不整的倚在床上。
李捕頭也沒什么非禮勿視的觀念,狠狠地看了兩眼,這老劉媳婦雖然長相一般但是這身子真的很軟!
在過了眼癮之后又環視了四周一圈,確認沒有人后,李捕頭從袖中掏出了一疊紙箋,抽出其中兩張。
“老劉,這是朝廷的欽犯的畫像,你見過嗎?!”
兩張紙箋之上畫得正是吳安康夫婦,和他們的兩個孩子。
“看著眼熟?!”
“嗯!?”
老劉的話讓李捕頭一喜,莫非自己要立功了!
當然躲在密道之中的吳安康夫婦則是心中一緊,眼巴巴地看著上官金虹。
這可是你小弟啊!怎么回事?!
上官金虹也是一臉尷尬,他也不知道,這倆不是金錢幫的暗子嗎?!怎么回事?!該不會是別的幫派的內奸吧!
畢竟只是幫中的底層弟子,上官金虹都叫不出這倆名字,當然也不確定這倆會不會出賣。
但是在外人面前,上官金虹肯定是不愿意丟了自己的面子的。
“吳老弟,你放心,這都是金錢幫的精英,絕對不可能會出賣我們的!”
話雖然說得漂亮,但是上官金虹心里也沒譜!
他突然感覺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啊!來這看個吳安康都能遇上捕快查房。
好在老劉只是個人表演欲太強,并不是其他幫派的臥底。
“你快仔細想想,你在哪見過他!”
“噢?!我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個郡衙的吳大人嗎?!之前他壽宴的時候,我曾經去他府上送過壽桃包!”
此言一出,李捕頭頓時泄了氣。
而躲在密室之中偷聽的吳安康和上官金虹頓時松了口氣。
一個不用被抓了,一個成功保住了自己的逼格。
“吳兄,你看吧!我金錢幫的弟子,個個都是精英,把這些廢物捕快耍得一愣一愣的,呵呵呵!”
上官金虹笑得略微有些尷尬,因為他剛剛自己也緊張了。
吳安康也笑了,只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這樣的場景他可不想經歷,心臟有些受不了。
“用你告訴我,他是吳安康,還以為要立功了,娘希匹,白高興一場。”
“吳安康現在已經不是長史了,而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你如果看見了,立刻來衙門通知我!”
“好嘞!您放心,只要發現了這姓吳的,我立刻來衙門向您匯報!”
李捕頭這才點了點頭,然后帶人離開,去下一家查問了。
在確認李捕頭走遠之后,老劉夫婦才將上官金虹等人從密室之中放出來。
“幫主,人都走遠了!剛剛我演得還不錯吧!”
看見弟子一副邀功的樣子,上官金虹微微有些郁悶,人家雖然刺激了他們,但是確實演得很好啊!
“不錯!不愧是我金錢幫的精英!”
作為一幫之主,上官金虹還是夸贊了老劉一番。
一旁的吳安康可沒心思看這套,立刻急著說道,
“上官兄,現在李尋歡已經開始全城搜捕了,該怎么辦?!”
剛剛捕快的出現,讓吳安康覺得錢塘郡內已經不安全了,急著想要出城。
“但是現在,李尋歡已經把守住了錢塘郡的水陸各門,想要出去絕非易事啊!”
憑上官金虹的武功想要出去,自然不是什么難事,但是要帶著吳安康一家四口出城,那難度就太大了。
一旁的向松見狀開口道,
“幫主,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避過城門口城防軍和御林軍的守備,只不過這個辦法要委屈吳大人一家了!”
吳安康一聽有辦法出城頓時表示,只要能出城,他什么都愿意做。
隨即向松便將這個計劃和盤托出。
這個計劃不僅僅很秒,而且還很有味道。
次日清晨,東城門。
這幾日,在李尋歡的指令之下,錢塘郡城的城門,嚴出寬進。
特別是六到八歲的小孩,嚴加審查。
吳安康夫婦可以喬裝改扮,但是兩個孩子卻很容易露出破綻。
“吱!吱!吱!”
一輛推車載著數個大桶向著城門方向駛去,經過之處,人們紛紛以袖掩鼻,這味道實在是太上頭了。
大周沒有下水系統和自動沖水的系統,是用木桶裝糞便,裝滿后需要清空。
于是,會有專人在每家挨戶收各家的馬桶中的糞便。
俗稱倒夜香。
可別小看這倒夜香的,雖然整日與臭為伍,但這確實一個一本萬利的生意。
《朝野僉載》記載過一個叫羅會的掏糞工,原文:“(羅)會世副其業,家財巨萬。”
古代沒有工業化肥,這夜香便是農民地里最好的肥料。
倒夜香的人挨家挨戶收來之后,再以一定的價格賣給農戶,雖然錢不多,但是不需要本錢啊!
在大周倒夜香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這是要官府的經營許可的,不然就是黑夜香,被抓到是要罰款和徭役的。
“老許頭!今天的味怎么更沖了!”
這倒夜香的人叫老許,已經在錢塘倒了二十年的夜香了,守衛城門的城防軍也是很熟悉。
老許頭聞言反倒是呵呵一笑,“陳隊正,你這就不知道了,越是臭的夜香,他的肥力就越好,賣的價就越高!”
話語之間盡是得意之色。
在到達城門口的時候,老許頭很自然地將車停了下來,然后對著一旁的陳隊正說道,“陳隊正檢查吧!”
“查查吧!”
如果是個小媳婦大姑娘,陳隊正還愿意親自檢查,但這惡臭熏天的玩意,陳隊正可不愿意碰,示意兩個城防軍的士卒上前。
兩個城防軍的將士也就是象征性地看了看車底有沒有藏人,然后就對著老許頭說道。
“快走!快走!”
一旁輔助監察的御林軍看到這一幕,也沒有意外。
因為這是設卡檢查的第四天了。
第一天、第二天的時候,御林軍曾經親自檢查過這糞桶,甚至懷疑其中藏了人,或是有暗格,但是一通折騰下來,除了搞得自己臭烘烘的,一無所獲。
到了第三天,御林軍也不親自盤查了,畢竟是天子親軍,怎么能一直和這種污穢之物打交道,于是就將檢查之事交給了城防軍的人干,但也是象征性地檢查。
到了第四天,大家都習以為常了,難道還有人會愿意躲在這糞桶之中嗎?!
換位思考,他們寧可被抓,也不愿意躲在這糞桶之中被活活熏死。
況且即便是大人能忍住這臭味,但是吳安康的兩個孩子呢?!難道也能忍住?!
所以眾人都不覺得這糞桶里還藏著欽犯。
在檢查完畢之后,城防軍的將士立刻催促著老許頭離開,畢竟這味道誰也不想長時間地聞,城門處等候出城的人也是個個掩住口鼻。
老許頭在催促聲中推著夜香車向著城外慢慢而去。
片刻之后,監察御史胡云冀來到了東城門,“怎么樣,最近有沒有什么可疑之人!?”
為首的御林軍立時上前答道,“回稟胡大人,一切正常,未發現可疑之人。”
“一定要加強戒備,特別是有攜帶孩子的夫婦的人,務必嚴加盤查!”
“諾!”
老許頭推著夜來香靠近一個村落,正打算在一棵樹下休息一二。
突然樹梢之上,一根長鞭如毒蛇一般躥出,瞬間勒住了老許頭的脖頸。
用鞭之人真元微動,便將老許頭的頸骨折斷。
來人正是金錢幫的“神鞭”西門柔。
此人也是百曉生江南兵器譜上的人物,受上官金虹所邀加入了金錢幫,其兵器蛇鞭在江南兵器譜上排名第十四,也是元化境中難得的高手。
隨即西門柔上前,在其中夜香桶上拍了五下,三長兩短。
隨即兩個滿身黃漿的人從糞桶之中鉆了出來,還抱著兩個昏迷的孩子。
看著這一幕,西門柔只覺得自己的視覺受到了強烈地沖擊。
西門柔也是江南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但是如此有沖擊力的畫面,他還是第一次見。
還好他今日早上沒吃什么早餐,不然此刻胃中的翻騰怕是止不住了。
這吳安康夫婦確實是狠人!
前錢塘長史吳安康表示,雖然這些糞便真的很臭,但是卻阻擋不了他追逐生命、自由的芬芳。
沒有處在他這個位置的人,是不會知道他心中的感受的。
只要能逃出生天,別說是藏在糞桶之中,就算是讓他直接吃……
這得猶豫一下子。
雖然吳安康身上惡臭難聞,但是西門柔還是強忍著味道上前說道。
“吳大人,這是給你們準備的衣物,不如二位去一旁的河中簡單清洗一番吧!”
雖然吳安康急著跑路,但他的夫人是真的無法忍受著氣味,拉著吳安康,帶著兩個孩子去一旁的河里清洗了一番。
兩刻鐘后,兩人已經匆匆洗凈換上了新的衣衫。
至于兩個孩子依舊在昏迷之中。
那糞桶之中的味道大人可有忍受,但是孩子是絕對不可能承受的,于是吳安康問上官金虹要來了迷藥,將兩個孩子暫時迷暈,才順利躲在糞桶之中出城。
“吳大人,我們快走吧!幫主準備的商船已經在港口等候了!”
吳安康向著西門柔拱了拱手,“那就有勞西門護法了!”
一家四口在西門柔的保護下向著錢塘海港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