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及時換上了一根全新的門栓之后,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這兩天靺鞨軍都成死心眼了,光是東正門前,晉陽守備軍摧毀的大型沖車就已經不下五輛了,但是靺鞨軍還在這死磕。
這攻城鎚五日之間,還沒有停下過。
即便晉陽城東正門的門栓用的是堅韌的鐵拓木,周軍也已經換了數次的門栓了。
“吱!哄!”一陣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后,緊接著一陣沉悶的重物倒地之聲。
晉陽東正門的城門倒了!
沒錯,不是破了,是倒了!
東正門的城門在靺鞨攻城沖車的攻城鎚連續數日的撞擊之下,終于支持不住,城門的幾根門栓多次的更換沒有完全斷裂,而城門經過于延益的命令,都進行了加固,也沒什么明顯的損傷。
但是城門和城墻的連接之處的合頁卻支撐不住了,在攻城鎚的撞擊之下,整扇城門轟然倒地。
有那么一瞬,無論是靺鞨軍的士卒,還是在城門口駐守的晉陽軍將士都愣住了。
雙方陷入了大眼瞪小眼的尷尬。
這城門破得有些突然,沒有一點點防備。
“鏗!”
一息之后,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時候,是城門校尉陳光第一個反應過來,抽出了腰間的佩劍!
“弟兄們,跟我上!”
一陣拔刀聲后,負責守衛城門的兩百士卒在城門校尉陳光的帶領下,率先沖到了城門口,堵住了入城的通道,防止靺鞨軍的人馬突破。
而后,靺鞨軍的士卒也舉起了彎刀長矛,沖向了城門。
“殺光這些周狗!”
“攻破晉陽!”
兩隊人馬在城門口瞬間撞在了一起。
狹路相逢勇者勝!
一旦城門被靺鞨軍突破那么周軍就只能和城外五十萬后金靺鞨軍打巷戰了。
初戰之時,雙方勢均力敵,鎮守城門的兩百人乃是被打散的龍武軍和御林軍舊部整編而成的新編晉陽守備軍,戰力本就不錯,在交戰之處,甚至將靺鞨軍逼出了城門之外。
但是人數過少,導致了晉陽軍后力不濟,開始被靺鞨軍打得節節敗退。
半刻鐘后,城門校尉陳光已經是添了多處傷口。若不是在他的帶領下奮勇抵抗,帶著麾下弟兄拼死抵抗,城門口的防御早就崩潰了。
但人數的差距還是明顯,雖然不斷有零星的士卒加入,但是各方人手俱是告急,使得陳光得到有力有組織的支援。
就在陳光內心抱怨支援緩慢之時,遠處一聲驚雷般的怒喝聲傳來。
震動眾人皆是一愣神。
少林七十二絕技之獅子吼!
“陳校尉莫慌,灑家奉于大人之命前來助你。”
來人正是少林的十三絕僧,玄澄和尚。
在城門倒下的一瞬間,于延益就立時讓人傳令預備隊,支援城門。
這玄澄就是這個預備隊的領隊。
倒不是說玄澄這幾日一直在摸魚,前日在東正門城墻之上駐守的就是玄澄,直到昨日,莫聲谷才替下了玄澄。
少林武當的兩人交替成為了東正門城墻之上的武林中人領袖,也是緣法使然。
玄澄在休養生息之后,帶著五百體力充沛的軍士替下了已經受傷的陳光,同時將陳光剩余的百余能戰士卒編入了自己的麾下,開始反攻靺鞨軍。
一桿水磨伏魔禪杖上充盈著易筋經的真元,散發著淡淡的進攻,足有橫掃千軍的威力。
玄澄只是一杖,便打退了沖在最前面的幾個靺鞨士卒。玄澄武功原本就是不俗,更是身兼少林十三門絕技。
內修易筋洗髓二經,外練金剛不壞體。
單從武學配置來看,玄澄的配置甚至還七俠莫聲谷之上,但原本的戰力卻要遜色莫七一籌。
但連續的血戰之下,不僅讓玄澄領悟了部分戒殺妙義,其余武學也漸有融會貫通之勢,今日的玄澄若是和莫七動起手了,應該已經能勝過莫七一分了。
靺鞨軍的士兵在城門倒下之后,仿佛看到了破城的希望,變得悍勇異常。
但是這悍勇在玄澄一百零八斤的伏魔禪杖面前,沒有任何意義。
這些悍勇非常的靺鞨士卒被伏魔禪杖打到,就會被擊飛出去,原本已經搖搖欲墜的東正門防線在玄澄的防御之下,漸漸穩住了局面。
“錚!”
靺鞨軍正中,北城門的倒下,讓忠孝軍的大將,完顏可度大為振奮,打了這么多天,終于看到破城的希望了。
突破了城門,那距離大勝,便只剩下半步之遙。
完顏可度抽出了背上從繳獲龍武軍大將手中的九環金刀高聲喝道,“忠孝軍的勇士們!跟我沖鋒!”
忠孝軍在完顏陳和尚的率領下,也是個個英勇,軍中的將校也是身先士卒。
而完顏可度,就是忠孝軍的三大高手之一。
“咴兒咴兒!”
一陣陣戰馬的嘶鳴之聲,靺鞨族大軍在完顏可度的指揮下,開始緩緩地加速沖鋒了!
他要以騎兵的沖擊力,擊潰城門處的周軍,一戰定乾坤。
在城墻之上的趙天麟,手握長劍正在指揮作戰,卻看見靺鞨
軍的騎兵開始向著城門處沖鋒。
尚未完全恢復氣力的趙天麟立刻向著城墻之下,大喊道。
“斬馬營!”
于延益在城破之時,就防備這敵軍直接以騎兵沖擊,將陌刀營調到了東正門處。
果然敵人的騎兵沖鋒出現了,而且看那旗號,乃是忠孝軍的騎兵。
這是一支以騎對騎,正面擊破過大乾鐵騎的精兵,由不得趙天麟不緊張。
城門口的靺鞨軍士卒突然向著兩邊散去,地面開始微微的震動。
“哈哈哈!佛爺等你們好久!”
玄澄立時知道,靺鞨人的騎兵來了,掌間真元一震,將手中的禪杖插在地面之上,隨后從一旁接過了專門為他打造了一柄斬馬巨劍。
玄澄的身后,已經站了五隊身著重甲的斬馬營將士。
而玄澄依舊沒有著甲,他的金剛不壞體,比一般的鎧甲好用多了。
隨著前方騎兵的靠近,斬馬營的名義上的統領,立刻大喝道。
“面甲!”
除了玄澄之外,剩下的斬馬營的將士立時拉下了頭盔之上的面甲。
這些日子里,斬馬營的裝備再次得到了升級。
晉陽城中的鐵匠日夜不停,打造出了兩百頂帶著面甲的頭盔。
這面甲在戰時可以拉下,覆蓋整張面孔,只留眼睛視物。
在面甲拉下的瞬間,斬馬營的將士立時殺氣騰騰,仿佛來自地獄的修羅一般。
我叫楊大勇,本只是個楚州備蠻軍的一個普通新兵,家里有弟、妹八人,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我保命加入了楚州的備蠻軍。
原本楚州的備蠻軍也是有戰事的,但是隨著天子陛下的德治之功,那些蠻族的日子也開始好起來了,已經三年沒有造反了。
所以楚州備蠻軍也三年沒有打仗了。
就在我以為可以一直混日子的時候,朝廷突然有詔命來,說是北邊打了敗仗,我們楚州的備蠻軍被征調到晉陽,去抗擊靺鞨。
北邊的精銳我見過,根本不是我們這些五日一操,半屯半兵的士卒可比的,連他們都敗了我們這些人去了,也只能送死!
可是在到達晉陽之后,我因為身材高大被編入了斬馬營的預備隊中擔任了隊正之職。
一個長著胡須看上去像是大官的人,拍了拍我的手臂,說我天生神力,定然是戰場上的勇將。
他原來應該是想拍我的肩膀的,可能是因為他個子矮了些拍不到。
突然從一個小兵,晉升為隊正,成了的大周一名低級軍官,我有些不知所措。
最底層的軍官也是軍官啊!
為了報答胡子大官的賞識,我夜以繼日地拼命訓練,終于今天迎來了我的第一戰。
但是我的第一次戰斗就讓我感到了強烈的不適,大量的馬血透過了面具,濺在了我的臉上,強烈的血腥氣,讓我忍不住嘔吐!對了我還在戰場上!我還在交戰!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楊大勇的胃里不斷翻滾著,但是突然之間,一根狼牙棒擊中了他身旁士卒的頭盔,將其擊飛了出去。
“兄弟!”
這些日子同吃同住的袍澤突然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楊大勇只覺得原本令人反胃的血腥氣也淡了。
他要活下去,為自己活下去,為了父母弟、妹們活下去,為了這死去的袍澤報仇而活下去。
又是一個靺鞨騎兵,一刀砍向了楊大勇的前胸。
沒錯,即便是在斬馬營這樣俱是壯漢的人群之中,楊大勇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一丈三尺的身高,如同巨人一般。
即便是騎著馬的靺鞨騎兵,也只能砍到他的前胸。
彎刀劃過楊大勇身前的胸甲,帶起了絲絲火花,但是也只留下了淡淡的刀痕。
未能擊穿敵人裝甲!
眼前這個靺鞨人的一刀,讓楊大勇反應了過來。
看著眼前騎著馬有些茫然地看著掌中彎刀的靺鞨人,楊大勇按照平日訓練之時的做法,握緊手中的戰馬局劍,一擊斬出,在對面的靺鞨士兵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將其斬為兩半。
這一刀似乎是開啟了楊大勇體內的血勇封印,銳利無比的斬馬巨劍橫掃而過,所過之處,沒有完成的尸身,無論是人還是馬。
絕大多數的斬馬營士卒在連續揮砍之后,都會后撤停歇,但唯獨楊大勇和玄澄和尚,沖在最前方。
兩柄斬馬巨劍就像是永不停歇的殺戮機器,不斷收割著靺鞨騎兵的生命。
玄澄和尚也注意到了這個大漢,不,應該叫巨漢。
原本也算是身材高大魁梧的玄澄,在楊大勇的面前,顯得有些“瘦弱”了!
“哈哈哈!好漢子,和灑家一起,殺這些狗日的!”
楊大勇雖然血勇,但卻是個老實憨厚的人,憨厚到連罵人都不會,只能學著玄澄的樣子,大喝一聲。
“殺!”
在斬馬營的奮戰之下,城門防線徹底穩固了。
玄澄也乘機喊道,“莫老七,你去城墻上幫老趙頭!這里交給灑家即可!”
一邊手持長劍的莫七,在這么一群壯漢之中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立時足尖一點,借力而上,上了城墻。
不僅僅是城門處的靺鞨軍,云梯上的靺鞨軍也和發瘋了一樣,一波又一波地攀上。
忠孝軍的悍勇,確實給晉陽軍帶來了巨大的防守壓力。
“趙老將軍!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莫七一上城墻,就看見趙天麟正在被人圍攻。
一般的將士看不出,但是武當可是個對于養生精研的地方,莫七一眼就能看出,這老將的狀態很不好,氣血不足,力氣衰弱。便立時出手相助。
掌中的鐵劍,如飛鶯穿柳,不過眨眼之間,就將趙天麟身后幾個想圍攻他的靺鞨士卒秒殺。
“莫七俠!你怎么回來啊!”趙天麟指揮著城墻上的防守,并沒有關注城門方向的戰況。
“玄澄大師,已然擋住了靺鞨騎兵的沖擊,所以我特來助戰。”
趙天麟一聽也安心下來,“哈哈哈,好好,那咱們哥倆就并肩作戰,讓這些靺鞨蠻子知道知道咱們的厲害。”
趙天麟沙場軍人作風,而莫七也是剛直豪邁,兩人相性極合。
趙天麟索性直接叫老弟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將和一個長滿濃髯的青年,畫風實在是違和。
兩人一邊答話,另一邊手里的招式也沒停下,不斷地擊殺著攀登上墻的靺鞨士卒。
于延益此刻也站在城墻之上,鼓舞士氣。
雖然不斷有流矢飛過,但是身旁一身勁裝的韓蘇覓立時會將箭矢打落。
在晉陽血戰的同時。
楊清源的大軍已然收復了冀州北部的所有郡縣。
留守的靺鞨兵馬也被楊清源一掃而空,開始的時候,楊清源還盡力保住消息不外泄。
但是隨著收復的城池越來越多,這個消息也就隱瞞不住了。
不過到了此刻,也沒有了隱瞞的必要。
大勢已成,靺鞨軍即便回援也會撞上天策大軍。除非努爾哈齒放棄晉陽轉而強攻楊清源。
楊清源在收復了冀州北部之后沒有急于進軍,因為點算之后,楊清源發現冀州郡縣的府庫中的大部分糧草都已經被先一步運走了。
努爾哈齒也一直在防備天策軍南下,所以將最重要的軍糧都運到了大軍之中。
故而現在的楊清源即便收復了冀州郡縣,在短期內,也不能直接威脅到靺鞨軍的糧草供應。
所以楊清源在等,等朱劍秋和秦頤巖的消息,只能冀州南部一定,他們便可合擊并州的靺鞨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