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楓的輕功學自移花宮,飄逸輕盈,在年輕一輩之中也算是不俗。闌
但是這山崖高逾三十丈,以唐青楓的輕功也是在中途借力四次才落到了山崖底下。
原本唐青楓是懷著撿芝麻的心情來的,但是沒想到找到一個大西瓜。
跟著草木折斷的痕跡,唐青楓找到了楊清源。
這么大個楊清源此刻就卡在樹梢之上,此時樣子顯得很……別致。
“楊兄!你怎么卡這了?!”唐青楓見狀差點笑出聲了。
楊清源一向以來在唐青楓的眼中都是玩世不恭、智珠在握的高手風范,如此狼狽尚且是第一次。
原本在胎息狀態的楊清源似是感受到了來自唐青楓滿滿的惡意,清醒了過來。闌
看到施展輕功躍向自己的唐青楓,也不知楊清源是不是故意,對著唐青楓傳音道,“青楓,切莫靠近我!”
唐青楓本已經躍起,因為楊清源的這句話,強行施展出了千斤墜,落在了一塊巖石上。
此地植被茂密,多高大樹木遮擋,這塊巖石少見陽光,長滿了青苔,濕滑無比。
于是當唐青楓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頭上多了一個腫起的包。
唐青楓不由苦笑,“楊侯,下次可以提醒稍微早一點!”
差一點唐青楓就連門牙都磕到了,他有理由懷疑楊清源是反擊他內心剛剛的嘲諷。
“咳咳咳!”楊清源剛想說話,便似乎牽動了傷勢,一聲咳嗽,又吐出了一口鮮血。闌
這個時候的楊清源吐出的毒血已經是金色的了。
“我身中劇毒,此毒霸烈非常,以你的武功中此毒,只怕當場就會一命嗚呼……咳咳……現在尚且不知此毒的毒性,你們都暫時離我遠一些。”
楊清源已經發現有蟲子接觸到他所吐出的毒血之后,立刻便掙扎身亡。這讓楊清源再次審視自己所中之毒。
楊清源雖然是好心提醒,而且都是實話,但唐青楓總覺得怪怪的,什么叫我會當場一命嗚呼……
不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唐青楓只好掏出了袖中的響箭。
還是先聯系山崖之上的李長源吧!
“嗖!”闌
隨著響箭升天,山崖上方的李長源知道唐青楓在山崖下是有所發現了,當然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發現了什么。
此山崖高約三十五六丈,在場眾捕快中,只有李長源能夠不借助外力躍下,其他捕快還是需要借力之處的。
但是這些整天出外勤的捕快還是帶了繩索的,在固定好之后,眾人沿著繩索降下了山澗,十余名捕快隨著李長源一起下到山崖下,不過是花了一刻鐘有余。
當他們趕到唐青楓所在地時,就看見平日里俊逸瀟灑的楊清源正卡在樹杈之間,說不出的滑稽。
眾人包括李長源在內為了自己的晚飯,都忍得很辛苦。
而有兩個女人已經先他們一步趕到了此地。
其中一個眾捕快都認識,黑裙白靴、素面朝天、玉簪挽發、明如初雪。闌
大理寺的客卿,璃月劍仙柳望舒是也。
她的裙子是墨色蜀錦所制,其上有金絲繡線點綴,讓柳望舒平添一分貴氣。
當然她的畫風此刻也有些違和,左手提劍,右手之上還拎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唐章的。
為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將自己和唐門出賣給血河宗的唐章就這么死了,死在他剛剛突破洞玄之后的兩天。
巾幗俠義,不讓須眉!
你永遠可以相信柳望舒。闌
除了璃月劍仙柳望舒之外,另一個女人一襲白發,青絲化雪。
在場眾人中也就楊清源的眼里能認出這女人的穿著,她所穿服飾是交綃紗所制天珠光紗衣又名龍紗服,入水不濡。上面有交人淚所化的滄海月明珠和藍田暖玉裝扮點綴,極為華麗。
單就這件衣服,恐怕就值渝州郡大半年的賦稅,這可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柳望舒對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表現出了極大的敵意。
在這深山之中出現這樣一個武功高強的女人,太不合理了。柳望舒難以捕捉到她的氣機,說明這女人的武功應當不會遜色柳望舒。
而且這一頭白發,讓柳望舒聯想到了那個明明變成了小孩,但是身材還是很夸張的莊曉夢,白頭發的女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身影一閃,柳望舒手持太阿攔在了楊清源的身前。闌
“你是何人?!”
似乎是看出了柳望舒眼中的復雜含義,暮成雪輕輕一嘆,“這位就是青蓮劍仙的弟子柳望舒吧!清源師弟,你們真武一脈的人都是如此嗎?!總是喜歡招惹女人?!”
聽到暮成雪的這話,楊清源感覺自己瞬間精神了,似乎連毒都消退了不少。
聽這意思,是有老道士的大瓜啊!難道師兄和暮神女……
武當弟子,八卦專精,肯定是不能放過的這種大瓜的。
但是很遺憾,暮成雪說完之后沒有繼續提及往事的意思。
她身份特殊,剛剛又救了自己,楊清源也不好追問,便開口和柳望舒解釋道,“望舒,不可無禮,這位是巫山神女宮的暮宮主,她與我師兄……相交莫逆!”闌
楊清源斟酌了半天用詞還是有效果的,相交莫逆這個詞還是讓暮成雪挺滿意的,緩緩地點頭,來印證楊清源所說的。
柳望舒聞言,玉容之上也是出現了微微錯愕之色。
暮成雪在江湖上的名聲可太大了,幾乎是明面上的女性第一高手。
劍詩之上,唯二的女子。
昆侖明月巫山雪,東海滄浪釣鰲歸。
暮成雪是和她師傅東海青蓮劍仙李太白齊名的人物,如果從李太白那里算,暮成雪至少比柳望舒大兩輩。
不過現在有楊清源,柳望舒直接超級加輩。闌
“清源師弟,你身上的毒如何了?需要我替你祛毒嗎?”
師弟,這個稱呼讓楊清源再次浮想翩翩,叫楊清源師弟的有什么呢?!
不過楊清源沒有愣太久,立刻說道,“多謝暮宮主好意,只是此毒詭異非常,以我的修為也只能暫時保命。在查清毒性之前,還是謹慎為好。”
在沒有摸清金波旬花毒的特性之前,任何的接觸都可能是危險的。
調息片刻之后,楊清源從樹上滑下。
現在的楊清源一點真元都沒法動用,只能單靠身手的敏捷,但他在剛剛和李克麻幾人動手之時,還受了傷,使得他行動不便。
最后,由六扇門的捕快制作了一個簡易的擔架,帶著鯨皮手套將楊清源帶回了渝州城中。闌
回到渝州城中的楊清源,心神一松懈,便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渝州城不過是郡城,醫療條件有些,楊清源隨即被馬車轉移到了益州治所蜀都府中。
現在緊張楊清源生死的不僅僅是柳望舒等人,連益州的大小官吏的一顆心都懸在了半空中。
楊清源是不能在益州出事的,他是益州黜陟使,武鄉侯。
不管動手的是什么人,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對楊清源動手,最終這個責任還是會落到益州官員的頭上。
而益州刺史孫政通,作為益州的最高行政長官,絕對是難辭其咎的。闌
現在的孫政通絕對是最不希望楊清源出事的人之一。
楊清源身負朝廷欽命,主持益州大計,而之前楊清源便已經對這位孫刺史作出了處理。
不賞不罰,這個結果對于孫政通來說,已經是最佳的結果看了。
以他的年紀,在益州刺史的任上也干不了多久來。
估計在這次大計之后,他就會被調回神都,大概率去鴻臚寺、通文館這種地方擔任一個閑職,等致仕就可以了。
但如果現在楊清源在益州出事,那就不是調回擔任閑職的事情。
只要楊清源的死訊一傳到神都,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中的一個就會親自帶著人來。闌
跟來的人里必然有大周法天象地的高手,甚至拱衛神都的新編御林軍也會隨行,可能還有五軍都督府的高層指揮大軍。
所以這個時候的連同孫政通在內的幸存官吏都正在瘋狂地發動自己的人脈,尋找名醫。
孫政通這個刺史雖然被人架空了,但依舊是朝廷的四品大員,一州刺史。
人脈方面自然是不用贅述的,認識的名醫不計其數,但是連請數人都束手無策,連楊清源身上的毒都認不出來,不過在他努力地追尋之下,還真讓孫政通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
川蜀名醫唐慎微,此人和孫政通交好,二人乃是棋友,唐慎微雖然醫術高超,但是為人的性子孤僻,不善交際,在川蜀本地的豪門之中反而名聲不顯,也不攀附李長登這個實權派,反而因為孫政通的棋藝,與他這個無權刺史交好。
現在接連數個名醫失敗,孫政通才想到了他這個棋友。
唐慎微雖然當下在一眾川蜀名醫之中,名聲不算大,但是論醫術絕對是蜀中首屈一指的存在,著有《證類本草》。闌
光論對于草藥的熟悉程度,恐怕是僅次于太醫院丞,大周國手李瀕湖。
孫政通知道自己這個朋友脾氣古怪,一般是請不動他的,所以便親自出馬,將唐慎微給請來了。
“孫刺史,你將我請來是為了救什么人啊!?”
孫政通剛剛一直不說,到了刺史府中才將事情和盤托出,“黜陟使大人此刻中毒在身,生命垂危,看了好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我這才想到了你!以你的醫術,說不定能救下他。”
“益州黜陟使?!”唐慎微不通人情世故,很少和官面上的人來往,若非這一手棋藝,孫政通也未必會和他熟識,故此對于朝廷的事情并不了解。
“對!就是朝廷派來整頓益州的欽差大臣……”孫政通解釋了好一陣,才讓唐慎微明白了這個益州黜陟使大概是個什么官職,有多少分量。
“而且這位楊侯,為人正直,戰功赫赫,又是天下詩詞名家,還請慎微兄你務必救上一救啊!”闌
“楊侯?!可是那位天下傳頌,文可安邦、武可定國的武鄉侯楊清源?!”唐慎微不知朝事,但卻知道楊清源這個人。
“正是此人!”
唐慎微立刻換了副神色,“我對這位楊侯爺也是欽慕已久。”
楊清源雖然近三年不理朝政之時,但是名聲反而越傳越廣。
人不在江湖朝堂,但江湖朝堂俱是其傳說。
朝野之中少有不知其名者,即使是唐慎微這樣無心功名利祿的醫者也聽過他的名聲。
“既是楊侯,那老夫傾盡全力也是要救上一救!”闌
說完,唐慎微就拎著醫箱快步向內沖去,孫政通怎么也跟不上他的步伐。
唐慎微雖然年事已高,但自古醫武不分家,別看這老頭和孫政通差不多模樣,實則是個元化境的高手。
唐慎微剛到門口,就被守在門口的柳望舒攔了下來。
“你也是大夫?!”
柳望舒察覺到了唐慎微身上的氣機,元化境。
這應該是這些人日子來,武功修為最高的醫者了,但治病解毒不是比武,武功沒用。
否則,也就不用什么大夫了,以暮成雪法天象地境的修為難道還不夠?闌
再者,這些日子,刺史府請來的醫者不下十人,但是這些人連楊清源身中何毒沒有認出來,柳望舒他們也就沒讓他們繼續送死。
金波旬花之毒,實在太過詭異,他們已經飛馬前往武當請藥王來此了。
以楊清源的修為應該還能頂一段時間。
就在柳望舒攔著唐慎微的時候,刺史孫政通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地從后面追了上來。
“柳女俠,誤會!誤會!”
孫政通一句話沒說完,就開始大口地喘氣,“啊呵,啊呵……”
孫政通年近六旬,平日里也不鍛煉身體,剛剛為了跟上唐慎微,一路小跑,他常年不鍛煉,坐在書桉之前處理工作,還時常熬夜下棋、看棋譜,還喜歡混著喝牛乳和茶。闌
就他的體質,跑這兩步,沒有猝死已經是萬幸了。
唐慎微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這個老友,以他醫術,望聞問切,只需一望,便能看出現在孫政通的狀態。
“無妨,無妨!”
孫政通喘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然后對柳望舒說道,“柳女俠,這位唐大夫,乃是我的摯友,是蜀中名醫,雖然名聲不顯,但其對于草藥藥理的認知,甚至可以媲美太醫院的李院丞。”
太醫院丞李瀕湖,從效彷神農遍嘗百草,求其藥理,單以對草藥的認知,天下無人出其右。
柳望舒疑惑地看了唐慎微一眼,“姓唐,不會和唐門有什么關系吧!?”
現在的唐門是上了大理寺的名單的,在沒有徹底清查唐門和血河宗的關系前,唐門的人都是危險的。闌
“柳女俠誤會下了,這位唐大人雖然姓唐,但卻不是唐門那一支的!”
在孫政通的作保下,柳望舒才從一邊拿起了一個琉璃瓶。
“煩請唐大夫看看,這其中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