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四訣——殘月寒！
九天之上，殘月入鉤，凝霜臨照，蕭蕭肅肅。
明明是孟夏四月，但在場之人都能感到微微的寒意。
而身處劍勢之中秦夢瑤和師妃暄，更是覺得這劍氣寒意徹骨。
兩人在柳望舒的劍勢之中，就像是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這劍勢
柳望舒的年紀還要小于秦夢瑤，但是此刻展現出來的武功，對于秦夢瑤和師妃暄卻是碾壓級的。
凈念禪宗五了和四大高僧也是表情凝重。
璃月劍仙，名傳天下。
但在沒有親眼見過之前，總是覺得會有言過其實之處。
直到親眼看見了，才能真的相信這個二十來歲的少女，劍法功力已經勝過了他們這幾個苦修多年的老僧。
在柳望舒的放海之下，三人相互拆了近百招。
但即便是柳望舒沒有動真格，秦夢瑤和師妃暄也快支持不住了！
就在柳望舒的劍光再落之時，秦夢瑤突然變招了！
秦夢瑤右手出劍，左手突然化為說法印，佛光大勝。
這等浩瀚醇厚的佛功，顯然與空靈綿長，靜守虛無的慈航劍典迥然不同。
楊清源雖然之前不曾親眼見過，但從這威力氣機來看，分明就是凈念禪院的絕技——無盡禪功。
這門武學乃是凈念禪宗的鎮派絕技，乃是有天僧所創，經過凈念禪宗歷代高僧不斷優化改良，與慈航劍典相輔相成，可以彌補慈航劍典的弱點。
當這門武功出手的時候，其實秦夢瑤和師妃暄的競爭已經沒有意義了。
秦夢瑤作為慈航靜齋和凈念禪院的兩家的弟子，集慈航劍典和無盡禪功于一身，注定會成為慈航靜齋的人間行走。
而師妃暄不過是秦夢瑤的一塊磨刀石而已。
在秦夢瑤擊敗師妃暄后，其修為便會更上一層樓。
至于師妃暄，或許會按照慈航靜齋的老傳統，找個魔頭以身飼虎。
楊清源想了想，應該不會是自己……雖然他和佛門有矛盾，但還不至于將這種手段用到他身上來吧……
應該吧……
秦夢瑤掌間的佛光，擋住了自天上灑落的如月劍光。
但師妃暄就沒有那么幸運了，她不會無盡禪功，只能以劍靈寰宇來接這一劍。
雖然最終從月光之下逃脫，但體內真元還是沸騰動蕩不已。
兩人的強弱已經高下立判。
就在秦夢瑤和師妃暄還要出手之時，了凡在了盡的示意下，突然出手，擋在了秦夢瑤和師妃暄之前。
了凡佛光大盛，似羅漢附體，一聲佛號喝出，周身內力真元不斷涌出，竟然生生擋下了柳望舒這一劍。
當然，柳望舒也沒有用全力，剛剛和秦夢瑤、師妃暄二人的交手，她不過用了兩分力罷了。
看到了凡突然出身，柳望舒目光微微一凜，隨后身上劍意愈加孤寒，不只是小的，看來老的也像和自己過兩招啊！
“柳劍仙且住！老衲并無冒犯之意！”
了凡見柳望舒有繼續出手之意，立時下意識地向后退去。
“阿彌陀佛！是老僧等太過自大了！多謝柳劍仙對兩位師侄手下留情！”開口的是了盡大師。
凈念禪宗禪主了空修煉閉口禪已經三十余年沒有開口說話了。宗門之中的事務，基本都是了盡大師在主持。
楊清源還以為了盡這是要罷手了，但沒想到了盡是要親自出手了！
“阿彌陀佛，我等平日對于劍法也略有心得，今日幸得劍君當面，想要向劍君討教一二，還請劍君賜教！”
了凡直接連楊侯不叫了，一口一個劍君。
楊清源知道，這是非打不可了！
凈念禪宗畢竟在揚州的勢力極大，他之前又在益州的昭覺寺中求取過菩提木心，再結合六扇門和益州刺史府的人曾經在蜀都府召集名醫，想必這靜念禪宗是推斷出什么了！？
“了凡大師都這么說了，本侯焉有不允之理？大和尚，請！”
了凡隨手一引，從一旁折下了一節枯枝，隨后掌中枯枝一抖，登時卷起了一片劍氣。
劍花錯落，恍如黑夜繁星，千點萬點，灑落下來。
“達摩劍。”
楊清源見狀，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笑容。
了凡的劍法看似威力強大，但是在楊清源眼中不過爾爾，尚未習得達摩劍的真意。
天下劍法少有楊清源不精通的，了凡一個專精拳掌的高手在他面前強行用劍，未免是貽笑大方了。
這達摩劍法，乃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
乃是禪宗初祖，達摩尊者在嵩山面壁十八年之后，創出的一套劍法，共有三十三招。
達摩劍以怪招聞名天下，其身法、步法之奇之巧也是其他劍法望塵莫及的，然而畢竟出自佛家，慈悲的胸懷總是忘不了的，只要能夠制服敵人即可。
似了凡這般劍氣森森反而是落了下乘。
楊清源隨手真元一引，也折斷了一根柳枝，一樣還是達摩劍。
只是和了凡的寶相莊嚴、劍氣森然不同，楊清源活像一個醉漢。腳步踉蹌踉踉，只見他東一劍，西一劍，好像毫不用力，漫不經心，一根柳枝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看似毫無章法，實是奇妙絕倫。
倏然而來，寂然而去，當真是到了意在劍先，動如脫兔，靜如處子的極上乘境界！
雙方交手寥寥數劍，了凡心中便暗道失策。
竟然在楊清源面前以自己不擅長的劍術討教，實在是過人自信了。
不過這事也不能全怪了凡，他也沒能想到，楊清源的劍道修為竟然已經高明如斯。
了凡想要以真元硬拼，但是楊清源的劍氣如影隨形，一招失手，招招失先，直到三十劍后，了凡才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契機。
原本的劍招突然一變，枯枝也被了凡的真元盡數震碎。
隨后了凡化劍為掌，一招韋陀掌遞出。
韋陀為護持正法的一位大菩薩，手持金剛寶杵重八萬四千斤，金剛不壞身，發大誓愿，佛佛出世擁護佛法。
這韋陀掌法自然也是剛猛厚重，力大無窮。
原本以為了凡化劍為掌，多少能逼出楊清源一點東西來，可只見楊清源手中的枯枝似是化了幾個圈，這磅礴渾厚，剛猛大力的掌勁就被消融于無形之中。
一旁的了盡看著兩人的交手，心中暗自搖頭，看來想要憑借了凡一人之力，探出楊清源的虛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思索間，了盡的目光便轉向了一旁的四大高僧。
他們四人雖非凈念禪宗的高手，但俱是洞玄之境，且四人聯手，默契十足，若是他們四人，或許能探出楊清源的虛實。
就在了凡繼續出手之時，了盡暗中傳音給四大高僧。
片刻之中，就在了凡和楊清源斗得正酣之時，四大高僧突然同喧佛號。
四人聲音不一，聲調有異，嘉祥綿長，道信柔和，智慧清朗，帝心雄渾，但同時借用了佛門的獅子吼的法門。
四人的聲音合起來，卻有如晨鐘暮鼓，震蕩四周，可把深迷在人世苦海作其春秋大夢者驚醒過來，覺悟人生只是一場幻夢空花！
不過這般音功之法對楊清源卻沒有絲毫的影響。
他于洞玄境前，明悟本心。
人心死而道心生，劍心通明澄澈，便是梵清惠來了，也要自愧不如。
聲浪散去，了盡才開口道，“了凡師弟，退下！”
了盡發話，了凡即便依舊手癢，但還是收手，向著楊清源豎起單掌一禮。
“阿彌陀佛，楊侯的武功確實是天下一絕，老僧不如遠矣。”
言罷，了凡便退后，將空間留給了楊清源和四大高僧。
“怎么？！佛門還有四個人一起討教的說法。”
楊清源語氣平淡，卻其中不乏譏諷之意。
但是在場之人俱是修為高深之輩，豈會因為楊清源一句話就易其心志？！
四僧一派安詳自得，在這佛寺肅穆莊嚴的氣氛下，配合他們靜如淵岳，莫測高深的行藏，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
“我等四人，見獵心喜，欲聯手向楊侯討教一二，還請楊侯不吝賜教。”
柳望舒身影一幻便出現在楊清源的身側，這等身法，在場之中，唯有楊清源可以勝過。
“這就是佛門高僧嗎？能把四人圍攻一人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看到柳望舒這般動作，了盡心中得計！
這也是他計劃的一部分，通過圍攻楊清源來試探柳望舒。
楊清源在三年前便已入法天象地之境，即便是毒龍尊者金世遺也敗在他的劍下。
四大高僧聯手再強，也不過是四個洞玄境聯手。
若是正常情況下，柳望舒當不會有此反應。
柳望舒開口的時候，楊清源也意識到了盡的目的，但還是晚了一步，懷疑已經在了盡的心中生根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柳望舒，她雖然是冰雪聰明之人，可這種人心鬼蜮，相互試探接觸的還是不多，又因關心則亂，才會忍不住。
楊清源放下枯枝，左手持扇，右手替柳望舒理了理略微凌亂的發絲。
“每次動手，都是這般。”
語氣之甜蜜，盡管在場都是佛門高手，都有被喂了一嘴狗糧的嫌疑。
“四位大師既然有此雅興，那就試試吧！”
柳望舒和楊清源默契已經懂了楊清源的意思，太阿回鞘，緩緩地退到了一邊。
“阿彌陀佛！”四僧再次一聲佛號，向前一步。
越是這種時候，楊清源越是要淡然，不能強勢也不能示弱，需要和往常那般智珠在握。
若是真的顯露出一絲半縷的疲態，或許就會令了盡下定強留楊清源的決心。
四大高僧雖然出自佛門不同法脈，但乃是多年好友，配合之默契更勝同門，四人氣勢渾然一體，實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氣概，圓滿無瑕，無隙可尋。
且以四對一，四僧上來卻沒有主動進攻，反而擺出這樣一個以守為攻的佛陣，饒是楊清源，也有無處下手之感。
“真武蕩魔天尊！”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突然楊清源口中道號，道韻擴散，使得四僧不得不運功相抗，以平衡氣勢。
但就是這一瞬間，原本的佛陣便不再無暇。
在氣勢牽引相乘下，楊清源此時出招，已化被動為主動，再非先前局面。
此時帝心尊者高喧佛號，不知何時禪杖已到了他手里，同時翻騰躍起，來到楊清源前方上空處，連杖掃來。
楊清源見此，原本前撲的身形毫無借力，倏地轉為后退。
這等虛空接引，凌空變向的輕功，即便在場都是洞玄境及之上的高手，也都看得嘖嘖稱奇。
同時楊清源手中乾坤扇的攜一股綿柔虛妄之力直奔帝心這一杖迎去。
扇面掠過帝心禪杖的杖頭，這一番中途變招，發乎自然，毫無半點斧鑿的匠氣。
帝心尊者的“大圓滿杖法”，講求“隨處作主，立處皆真”自由圓滿的境界，從無而來，歸往無處。
無論對方防守如何嚴密，他的禪杖仍可像溪水過密竹林般流過。
初始之時，楊清源出手正面攻向嘉祥，因此帝心估量楊清源面對此招，只能以力格擋或是以身法閃避。
到那時，他將可以展開后續杖法，以水銀瀉地式的攻勢，將楊清源全面壓制，使其沒有還手之機。
可他沒想到楊清源中途變招，行云流水一般，折扇扇法，以柔克制，借力打力。
任憑他的禪杖剛猛無鑄，都沒有辦法碰到楊清源的衣角。
以帝心尊者修行多年的禪心，亦不由一陣感慨，此人的武功天賦實在不是常人可及的。
就在帝心以為是這般之時，突然“當”的一聲，金鐵相擊。
隨后從禪杖傳來的驚天力道，以帝心尊者的佛學修為此刻都是心中叫苦。
帝心尊者能感到楊清源折扇上涌來的內勁和力道狂暴洶涌，有若從山處俯瀉的漏布一般，非但重若萬鈞，更有連綿不絕之意。
這個楊清源以降龍十八掌的掌法攻出的內勁，虛實變化，令人防不勝防。
他以真元硬抗，等于把一根禪杖伸向瀑布當中一般，非但立刻被壓迫得就此跌落，更是毫無抵抗之力。
以他近八十年的功力，只交手一擊，竟已隱隱生出無法拿捏住禪杖之感。
可見對方一身修為已經到了何等出神入化的境界。
當下忙暗捏印訣，把楊清源的勁力往橫一引一帶，勉強化去。
但依舊是真元來回動蕩，氣血翻騰不止。
同時帝心尊者垂眉喝道：“楊施主好渾厚的真元。”
在提醒其他三僧，小心對方真元之時，也在告訴了盡，楊清源此刻的狀況。
而這便是剛剛楊清源變招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了盡摸不清虛實……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