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第八百二十六章

類別: 武俠 | 武俠幻想 | 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作者:墨觀瀾  書名: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更新時間:2023-05-13
 
“斷生之境。”

楊清源在這里找到了他想要找的東西。

眾所周知,天下的武學境界分為五境,煉氣/鍛體、通脈、元化、洞玄、法天象地境。

而在道門的典籍之中,記載了一個只存在傳說的境界,天人境。

前五境,是江湖上一直存在的,不管是洞玄還是法天象地,雖然罕見,但始終沒有斷層。

可天人之境,不一樣。這是一個只存在于道門典籍之中的境界。

天地滋養萬物,萬物亦反哺天地。

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

到目前為止,楊清源可以確認的天人境,只有老張一人。

天人宗北冥子,從開始就一直閉死關,想要沖擊天人之境,閉了八百多章了,還是沒有出關。

另一個有可能是天人境的是王重陽。但也僅僅是嫌疑而已,并不是真的就是天人之境。

從王重陽身上的氣機來看,他距離天人境的老張,仍然有本質的差距。

楊清源觀王重陽,猶如看大江東去,其勢滾滾不盡。

面對老張,卻如臨天淵,不知深淺。

而佛門也有自己的第六境,“菩提境”。

佛門于寂滅之中涅槃,空性見我,得證菩提之境,使得自己自成一方天地。

而血河宗的第六境,被稱為“斷生。”

天道貴生,魔道重死。

血河宗的秘法其核心奧義就在“掠奪”二字。

殺生奉己,以人度己。

這一點和道門之理截然相反,也不同于佛門的第六境,菩提境。

佛門雖然講的也是死,但這個“死”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死亡,而是靜守本心,捐棄物欲,久之自然生慧,真性清凈。

而血河宗講的是“殺戮”,是“掠奪”,與佛門菩提之道風馬牛不相及。

血河老祖嘗試多次,也沒法感悟天地,突破傳說中的天人之境。

他本是一世人杰,為了對付道門高手便開始追尋血河宗的更高境界。

結合佛道兩門的第六境,在血與殺戮之中,血河老祖找到了契機,雖然沒有完全突破,但還是讓他得窺一角。

天人境的高明之處,在于與天地同息,操控天地之力,化為己用。絕非人力抗衡。

千年功力,浩如淵海的帝釋天,在天人境的張三豐面前,猶如待宰的羔羊,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

這就是人力與天地的區別,再強的人力在天地之前,也如螻蟻一般。

而菩提境則是切斷自身與天地之間的因果聯系,寂滅而守本心,天地于我何加焉?!

血河邪法,陰邪渾濁,自然做不到如佛門這般,于寂滅中見真我,了斷和天地之間的因果。

但血河宗主發現,人在尸山血海的戰場之中會感受到天然的壓抑。

這種壓抑不僅僅是人精神上的感覺,更是真實存在的。

在這些血氣、死氣之中,為了凈化這些陰濁之氣,天地元氣的活性會緩緩削弱,然后與陰濁之氣相互消融,最終化為最原本的混沌之態。

若是這死氣足夠多,足夠濃,那便可以完全屏蔽掉天地法則對于血河子弟的排除,效仿佛門將自己徹底從天地之間抹除。

借無盡死氣,斷己之生,故而血河老祖將這一境界命名為“斷生”。

楊清源看完這一部手札才知道,這斷生之境,不是要斷天地眾生的生機,而是要將自己從天地間生存的狀態剝離。

不在天地之中,自然也就不受天地法則的影響。

這個設想沒有問題,只是他尚未完成就被張三豐斃殺。

“血河老祖,實在是一時俊杰啊!”

看完手札之后,楊清源也不由贊嘆道。

拋開其罪行與立場,此人憑借著低劣的根骨,一點點逆襲,差點成為天下第一人,簡直是妥妥的廢材逆襲的主角模板。

只是,他是踩著無數人的尸骸血肉一步步踏上巔峰的。

對于他來說,不過是修煉道路上的些許風霜。

然對于其他人來說,這是痛苦、死亡和絕望。

楊清源想要繼續向后翻看之時,張玄清突然開口問道,“是不是覺得,血河老祖的天賦驚人?”

楊清源點了點頭,“但從此人的行為來看,確實是有魄力。我等的根骨資質,都是中上之選,在修煉之上,不能理解血河老祖的痛苦與難處。們心自問,我若處于他的境界,也不敢保證不會走上他的路。”

根骨資質乃是天生,就如一個貧家賣魚的子弟,想要成功逆襲,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

這樣的行為總是能夠引起普通百姓的共鳴。

單從血河老祖自己的角度來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不過……”楊清源話鋒一轉,“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殺人為己,君子不為!”

語氣平澹,但態度堅決如鐵。

張玄清目光中閃過一縷神采,道門四大杰出青年,大周的武鄉侯,果然不會讓人失望。

“善!”

張玄清按在手札上的手,緩緩地放開。

楊清源的態度,讓張玄清可以放心讓楊清源繼續看下去。

翻過一頁,其上寫著一個大大“禁”字。

這最后的部分記載了血河宗的部分邪術。

血河宗之法雖然歹毒狠辣,然亦有可取之處。且要對付血河宗的邪徒,需要知己知彼,否則便會像張虛靈一般,猝不及防之下身受重傷。

對于血河之法,自然需要有所了解的。

但張虛靈為了防止后世弟子禁不住血河邪術的誘惑,誤入歧途,于是將其中最為關鍵的部分刪去,僅留下部分參考。

“老天師高義啊!”

楊清源看完整冊之后,不由感慨道。

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

不僅僅如此,這位老天師還留下了對付血河宗的半部絕學,五雷正天劫。

只可惜沒能完善,否則對付起血河宗的邪徒還要容易幾分。

“這份手札,乃是上代天師遺物,須得在天師府中收藏,清源師叔可以手抄一份。”

無論是張玄清還是張虛靈,都不是敝帚自珍的人,張虛靈嘗試修煉血河邪術,留下這份手札就是為了日后的血河宗死灰復燃做準備。

道門的這些高人都知道,血河宗之法并沒有徹底銷毀。

只要血河宗之法還在,血河宗就一定會再次重建,甚至可能比當年更可怕。

血河宗的癥結在于人心而非功法,人心貪婪,踩著別人的尸骨就能一步一步走上巔峰,這樣的功法有多少人能夠拒絕?!

楊清源接過手札表示了感謝。

張玄清將此書交到了楊清源的手中,此舉也是他思慮所得。

楊清源是現在對付血河宗的年輕一輩主力,而且楊清源的悟性是有目共睹的,不管是因為道童還是楊清源的自身天賦。

他都是道門中第二個練成先天功,第三個成就先天之境的人。

這半部五雷正天劫,也需要人完善,張玄清自己嘗試過,但他被困于天師府世代傳承的五雷天心訣之中,每次想要革新就會落入窠臼。

完善出來的,依舊是五雷天心訣。

而張之唯,也是五雷天心訣的傳人,張玄清也不能保證他能跳出原本的束縛和框架。

所以楊清源成了張玄清選擇的人選。

無論天賦、立場、年紀都是最合適的人。

“勞煩張天師給我一間書房和一些紙張,我要招錄一份手札。”

但張天師卻擺了擺手,“不勞小師叔親自動手,讓之唯幫你抄錄一下。”

張之唯:“……”

為什么是我?!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看似是對張之唯的委派,其實也是對于張之唯心性的磨礪。

九華山,大覺寺。

慈靜正在寺廟之中商議今日所遇之事。

“兩位師兄,我沒能從朝廷之人的手里救下靜修,甘愿領罰。”

大覺寺為九華山第二大寺,寺內有洞玄境高手兩人。

在九華山中上百佛寺之中,有洞玄境高手五名,其中大覺寺兩名,袛園寺三名。

而大覺寺的主持雖然為一寺之主,但不過是通脈之境。

但慈靜和另一個洞玄高手慈安,都會給住持方丈足夠的尊重。

“能從師弟手上將人帶走,來人必然不是簡單人物,是否需要請袛園寺的師兄出手,將靜修暗中救出。”

靜修對于大覺寺的意義還是很重大的,他的資質根骨,幾乎就是為了大覺寺的秘法——十轉輪掌。

十轉輪掌乃是佛門的秘技之一。

轉輪王乃是天竺神話中的圣王,因手持輪寶而得名。此王即位,自天感得輪寶,他轉輪寶而降伏四方。

轉輪王出現時,大地清凈平正,無有荊棘、邱墟、坑坎、廁混、穢臭瓦礫等物;七寶具足,氣候溫和,人民安樂。

若是靜修能修成十轉輪掌,便有極大的希望成為大覺寺的第三名洞玄境高手。

大覺寺雖然不是武林門派,但一個洞玄境的苗子,足以引起任何勢力的重視。

面對師兄慈安的提議,慈靜只是搖了搖頭。

“師兄,抓走靜修的人,是點蒼派的流云快劍張博云和少林派的十三絕僧玄澄。”

這兩個名字讓慈安的氣息一亂,隨即恢復正常。

點蒼、少林俱是天下大派,他們行事又是為了朝廷效力,緝拿欽犯,于情于理都說得過去。

拳頭沒人家硬,而且還沒道理。

這怎么去搶人?!

“不僅僅是這兩人,我在九華山下還遇到了嶺南衛家的人。”

“嶺南衛家?”慈安表示自己不知道這是什么歪瓜裂棗。

連一直沒有說法的大覺寺方丈也投來了質詢的目光,以期慈靜解釋。

“嶺南衛家,不過是一地方豪強,倒也不足為奇。那個衛家公子身邊竟然跟著一個洞玄境的老仆,實在是讓人感到意外。”

確實是意外,洞玄境可不是大白菜,九華山為佛門四大名山之一,匯聚各方佛門高手,這才僅僅有五名洞玄。

強的也不是某一個寺廟,而是佛門一教。

嶺南衛氏乃是河東衛氏遷移,有所底蘊是在情理之中的,但如果說嶺南衛氏能拿出一個老仆來貼身保護一個小輩,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相信的。

就算是大周朝廷的皇子都沒有這樣的待遇,一個世家公子憑什么?!

就算是五姓七望最鼎盛的時候,也不能真正地勝過皇家,不過是雙方相互牽制和妥協而已,更何況一個沒落的嶺南衛家。

“有一個陌生洞玄在場,敵我不明,師弟沒有急于動手,這是老成持重之舉。”

一直沒有開口的大覺寺方丈慈圓開口贊許道。

但慈靜的表現卻未如慈圓方丈所料,“方丈師兄,當時的情況比這還要復雜。當時的酒樓之中還有一個神秘的年輕書生。”

“此人武功奇高,輕功身法神出鬼沒,師弟我甚至沒法看見其移動,可能不僅僅是洞玄境那么簡單。”

不是洞玄境,那就是法天象地境。

這就讓慈安和慈圓很震驚了,法天象地境的武者哪個不是武林傳奇,怎么會這么巧就出現在九華山下呢?!

“而且此人有大周朝廷官方的背景,開口便是大周的內閣、太常寺。”

“會不會是此人裝腔作勢?”這種大吹法螺的人慈安見多了,什么人他都認識,都能說上話,好像出了天子,這世上的人他都了解一般。

“不像,此人的行為舉止,俱是官家做派,而且似他這般武功,也無需用大話來誆我。就算他想帶走靜修,我也沒法阻攔他!”

慈圓聞言點點頭,“慈靜師弟所言有理。”

慈安見方丈師兄這般說,白眉也是皺起,“那他到底是什么來歷,那九華山的目的為何?!這般人物總不能是恰好路過九華山?恰好就出手抓捕靜修吧!?”

慈安的分析是很合常理的。

靜修出家是江洋大盜,但說白了也就是搶了幾家的財物,殺了幾個人。

這樣的盜匪在江湖上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看他的懸賞就知道了,也就是萬余兩銀子。

其社會危害性固然不小,但不至于出動一個法天象地境來對付靜修。

就像美利堅的三角洲特種部隊不可能出手來追捕一個零元購的黑哥,邱小姐不可能用來炸一群盜獵分子一樣。

收益和成本完全不對等!

“慈靜師弟,還得勞煩你走一趟,去查一下,此人到底是什么來歷,來九華山有何目的?”

慈靜就要答應之時,突然禪房之門緩緩打開。

“如果是那個書生,那你們就不用查了,他是大周武鄉侯,清源劍君,楊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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