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襲營（上）
趙武從這些騎兵御馬就知道這些人必然是精銳，但是以他們弱勢兵力還敢同時分兵而進，實在太猖獗了，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中。
雖然他手里大部分都是大周的二線守備部隊，但也不是泥捏的！
白霧之中，似乎又是一陣馬蹄遠去之聲，對方的將領還在分兵。
趙武開始想著怎么將這股膽大包天的騎兵吃掉了。
隨即就想到趙天麟領軍離營的時候叮囑他的話，若有敵兵來犯，決不可輕易出營追擊。
平靖軍的輜重糧草盡在大營之中，他們孤軍深入，一旦有失，對平靖軍來說，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想到此處，趙武又猶豫了。出營作戰的風險跟眼前的軍功孰輕孰重在趙武在心中不斷盤算著。
就在猶豫之間，左右大營的方向也傳來了喊殺之聲。
趙武，轉頭看向了喊殺聲更響的左營，這個騎兵主將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猖獗，竟然敢分兵進攻。
就在他思考該如何給對方一個深刻教訓的時候，大營正面的王陽、夔安幾乎在同一時間大喝道。
“殺！！”
大喝之間，二人策馬率先沖出，剩下因為袍澤戰死而血紅雙眼的千余兀良哈騎兵聽到兩人下令，頓時紛紛抽打著身下的戰馬狂奔起來。
之前他們就想要沖殺為袍澤和族人報仇，只是礙于軍令不敢擅動。
現在有了命令，這千余騎兵隨著兩名校尉狂奔向前。
馳騁中一千七百余輕騎漸漸拉開彼此間的距離，形成一個長長的一字形散沖陣形直奔大營而來。
原本還在糾結的趙武看到這些叛軍竟然自己送上門了，頓時大喜過望！
這就不用考慮到底該不該打了，人家自己來送了！
然，這部分騎兵依舊是保持之間松散的陣型，這讓箭雨覆蓋顯得有些不劃算了。
好在除了營門前的十余丈寬的通道之外，剩余的地方都密布拒馬樁、陷馬坑倒是不用擔心這些騎兵可以直接靠近大營。
“強弓散射！弩機待命”
所謂散射，就是讓強弓自由射擊。
而在趙武下令的同時，趙王軍中王陽和夔安兩人已經帶頭射出了弓上的火箭，跟在兩人身后的千余輕騎紛紛捻弓開箭，近兩千支火箭橫貫整個大營正面帶著“嗖嗖”的破空聲墜落而下。
南軍的士卒都是著甲的，只有拋射才能破甲殺傷。
大營內，周軍的強弓也開始紛紛發射，不時有南軍或者奔馳如風的兀良哈輕騎撲倒在地。
大營正面此刻已經是火光沖天，火箭將大營中的營帳和柵欄紛紛點燃。
因為趙武的謹慎，讓戰況一時呈膠著之狀！
看似勢均力敵，實則是趙王叛軍穩落下風。
每一個兀良哈輕騎的倒下都讓王陽和夔安兩人心中一痛，這是從寧王朱權處奪來的精銳騎兵，騎術精湛天下少有，死一個少一個。想要再培養，就只能等下一代的兀良哈人。
其余各方，戰局在左大營方向上最先開始發生變化。
左營和右營營墻外圍并不像大營正前方那樣密布拒馬樁、陷馬坑之類的布置，兩方都只有幾條不太寬的壕溝，地上灑落著少許銅荊棘、鐵釘之內的物事。
這樣的防御相比于正大營，算是寬松了。
朱熾分兵出了兩隊精銳兵馬，分別進攻平靖軍的左右兩營。
其中完顏金彈子所率領的旋風神刀騎進攻的，正是左營方向。
但趙武并不知道完顏金彈子的悍勇，也不知道這種旋風神刀騎的主攻方向乃是左營。
跟隨完顏金彈子進攻的三千旋風神刀騎，乃是寧王朱權手中最精銳的騎兵。
完顏金彈子悍勇無比，也善于率領騎兵沖殺。
后金女真部，最崇尚的騎兵戰法，就是“進攻”！
騎兵就該是為了進攻而生的！
當完顏金彈子見左大營沒有如大營正面那樣密布拒馬樁、陷馬坑只有幾條寬不過幾尺的壕溝大喜過望。
仰天長嘯，聲震數里！
嗓門這一塊，完顏金彈子一直可以的！
掌中八面擂鼓甕金錘一舉，三千旋風神刀騎便以他為鋒矢陣的箭頭，如同一支利箭向左營狂奔而來。
定遠將軍何烈奉命帶兵支援左營，他完全沒想到這些叛軍竟然如此膽大，對布置在營外的壕溝完全視而不見，也根本不試探，直接一上來就直喇喇地沖鋒。
看著越來越近的三千旋風神刀騎，何烈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色。
在距離大營還有兩百步的時候，突然有幾匹戰馬一聲長長的悲鳴，前蹄頓失重重地撲倒在地，馬上的幾名騎士也措手不及頓時被遠遠地甩落馬背滾落在地。
埋在地面之上的絆馬索和鐵蒺藜開始發揮作用了。
這一異變，頓時讓原本的鋒矢陣陣型一亂，跟在這幾騎身后的十余個旋風神刀騎眼看就要撞在撲倒在地的戰馬上，千鈞一發之際，只見這些戰馬上的騎士陡然暴喝出聲。
“起！”雙手使力重重的勒起韁繩，間不容發的從倒地的戰馬身上一躍而過。然后紛紛從跌落在地的騎士身邊繞過。
原本的陣型也隨之一亂，變成了散亂的扇形陣形直奔營墻而來。
五十余步的距離，陸陸續續有數十匹戰馬踏上地上的鐵釘之類的物事馬失前蹄倒地斃命，但是旋風神刀騎的陣形依然完整，排山倒海般直奔大營而來。
二百五十步！
“神機弩！”何烈看著沖鋒而來的騎兵，不緊不慢地下令。
在周軍面前玩騎兵沖鋒這一套，若是野戰，他還有所顧忌，現在有完成的營寨，他就讓北境的叛軍知道知道，什么叫“箭如雨下”！
聽到主將的命令，早已經等候多時的平靖軍兵卒們紛紛扣動扳機！
“嗡！”
五千余只弩箭形成一片烏光從大營中騰空而起，帶著尖利的呼嘯聲直撲完顏金彈子的三千旋風神刀騎而來！
在平靖軍五千余只弩箭射出的同時，三千余只火流星從奔馳的旋風神刀騎扇形陣列中騰空而起，仿若點燃的火云漂浮在濃厚的白霧之中，劃破迷障，云端直落，向平靖軍左營墜落而下。
烏光和火云交錯而過，碰撞出燦爛的火花，點燃夜空，隨即黑紅兩色交叉而過，呼嘯著各奔目標而去。
三千旋風神刀騎的標準裝備是人手一桿鑌鐵長刀，著深紅色繡月甲，身跨彩錦鞍韉的上等驃馬，腰間配一柄彎刀和七柄小巧飛刀，背負強弓，戰馬一側還掛著一面小盾，這支騎兵乃是精銳中的精銳。
剛剛因為御馬而破壞，無意中形成的扇形分散陣列反而大大削弱了平靖軍強弩的威力，密集發射的五千余只強弩，很多弩箭都射在了空處，加上旋風神刀騎紛紛舞動小盾格擋，傷亡大減。
五千余支弩箭僅僅造成了不到三百人的傷亡。
從視覺效果來看，反而是旋風神刀騎的三千支火箭更有戰果，
除了點燃了數十座營帳和營墻處的柵欄之外，對平靖軍的弓弩手造成了上千人的傷亡。
何烈下令放箭之時，平靖軍的弓弩手隊列站得太密集了，正好遇上了旋風神刀騎放箭，才會如此。
而為首的完顏金彈子完全沒有在乎迎面而來的弩箭。
隨著他一聲暴喝，再度化為一尊金人！
金剛不壞神功，如穿金甲，箭矢難傷。
天下間不靠護體真罡能正面硬接神機弩的武者可謂是鳳毛麟角，楊清源也做不到。
但完顏金彈子即便是面門被弩箭射中，也絲毫沒有損傷，而發激發了他骨子的兇性！
“殺！”
完顏金彈子雙腿一夾胯下戰馬，馬速更快了一分。
身后旋風神刀騎的倒下，沒有人完顏金彈子有絲毫的猶豫，這些人本來就不是他的族人，和他也沒有任何關系，就算全部戰死，對他在情感上也沒有任何影響。
但若是這些旋風神刀騎全部戰死，他也沒有辦法擊破敵軍。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停下，停下只能讓更多的士卒
踏雪烏騅馬敏捷地躍過一個又一個壕溝，飛快地接近著平靖軍的左大營。
“放箭！給我射！”
完顏金彈子單人獨騎，遙遙在前，很是惹眼，怒睜的雙眼、澎湃的殺氣讓隔著營墻的何烈對這單騎突然生出仿佛面對千軍萬馬的感覺，遍體生寒。
他似乎有點理解評書中的李存孝、李元霸是個什么樣子了！
一騎當千，萬軍披靡！
“神機弩，射殺敵將！”何烈指著飛奔而來的完顏金彈子大聲喝道。
神機弩箭可洞穿金石，他不信還有什么人可以不懼神機弩。
普通箭矢不行，那就上破罡箭！上破甲箭！
一支支羽箭對著完顏金彈子飛射而來，但完顏金彈子不閃不避，他的金剛不壞神功，不懼強弩。
在何烈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中，上百支弩箭被彈飛，折斷。反倒是金彈子胯下的戰馬中了多處中箭。
但依舊沒有能攔住金彈子沖鋒的步伐！
完顏金彈子此刻已經接近了東大營的柵欄營墻，“給我開！開！開！”
舌綻如雷，隨著三聲“開”字暴喝，金彈子將手中一對八面擂鼓甕金錘朝著木制營墻狠狠地砸了下來。
“咔嚓！”……“吱！”……“轟！”
堅實的營寨木墻，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吱作響聲中，木屑橫飛。
八面擂鼓甕金錘竟然將一段木墻硬生生地砸斷，長約三丈的營寨木墻轟然倒塌在了地面之上。
瞬間一個通道被打開，出現在完顏金彈子面前。
平靖軍的將士，看著這個手持西瓜大小金錘，身高逾丈的健碩騎士一擊之間就將兩層堅實木墻給砸到，集體失聲。
這是什么人形猛獸……
平靖軍失神，可完顏金彈子卻沒停手，策馬順著缺口沖進大營。
“殺！”
“給我死來！”
單錘重逾二百斤的八面擂鼓甕金錘，在完顏金彈子的手中輕若無物，但這沉悶的破空之聲向著攔住他身前的平靖軍砸去。
“砰砰砰”連串的悶響后是成片的骨頭斷裂的清脆聲。
五個最前面站在一起的平靖軍兵卒胸膛深深地凹陷進去，噴吐出帶著破碎內臟的污血連聲慘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已經喪命當場。
強大的力道將這五個兵卒狠狠地砸飛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平靖軍身上，被撞的平靖軍無不骨斷筋折慘叫連連，撲倒在地，平靖軍前方陣形頓時為之一亂。
反應過來的平靖軍雖然心中惶惶，但卻沒有畏葸不前。
大周的軍法不允許他們怯懦，“殺！”
平靖軍的士卒依然前仆后繼地吶喊著沖殺上來。
定遠將軍何烈更是當先朝著完顏金彈子撲殺上來。
從何烈的裝束上金彈子很輕易地辨認出南軍一個將領，甚至是主將。
一時間，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但見金彈子手中甕金錘一揮一砸之間，將周圍靠近的平靖軍士卒全都擊飛了出去。
隨即，完顏金彈子眼中冷光一閃，擂鼓甕金錘帶著一蓬血水朝著何烈砸了過去。
何烈一身武功也是入了元化之境，面對被擊飛的袍澤尸身，他身形敏捷地閃躲而過，然后左腳一踏地面，借力猛然躍起，高舉鑌鐵大刀，一招化繁為簡的力劈華山，向著端坐在烏騅馬上的完顏金彈子劈砍而去。
周圍平靖軍士卒見主將如此英勇，也紛紛沖殺上來，手握長槍大刀，剁腿刺人。
只是這對于完顏金彈子來說，并沒有太大的作用，他騰空而起，手中的擂鼓甕金錘揮舞了一周，便將周圍的平靖軍士卒給彈飛了出去。
凡是被這甕金錘擦到碰到的，無不是筋斷骨折。根本無人是他一合之敵。
何烈已經欺身至金彈子身前，一刀朝著金彈子的頭頂狠狠劈落，想要直接將金彈子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但是面對何烈這氣勢如虹的一刀，完顏金彈子不閃不避，竟然從容地讓這一刀落下。
這一刀站在了完顏金彈子的頭頂，竟然難有寸進，仿佛斬擊在一塊玄鐵之上，反彈的力道，震得何烈雙手發麻，差點握不住手中的鑌鐵大刀！
兩人交手的巨大力道，讓金彈子胯下的神駒烏騅馬不禁連退兩步。
“就這點氣力，也敢上陣為將！”
“給我死來！”完顏金彈子一聲暴喝之間，甕金錘砸向了何烈。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