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武軍的近衛營趕到戰場之后,左翼的龍武軍才有了喘息之機,近衛營的戰力強橫不輸趙王軍的精銳,在加入戰場之后不久,不僅穩住了陣腳,而且開始了反攻。
原本因為騎兵襲擾無法放箭的強弩手也開始繼續放箭,神機弩的箭雨開始繼續落下。
密集的箭雨加上近衛營的支援,雙管齊下,趙王叛軍步卒的攻勢難以為繼。
而譚淵和楊妙真的戰斗也在繼續糾纏。
楊妙真的武功原本是遠高于譚淵的,但是為了截停趙王軍鐵騎的沖鋒之勢,她硬是以血肉之軀,硬接了譚淵蘊含趙王軍鐵騎軍勢的霸烈一刀。
雖然四娘子憑借她神妙的槍法接了下來,但是這一刀上所蘊含的刀意、力道、軍勢還是震傷了楊四娘子的肺腑,令其受了不輕的內傷。
而之后,楊妙真也沒有時間調息,再次帶領著兵馬與譚淵戰到了一處。
一方有軍勢加持,一方卻受了內傷。
此消彼長之下,讓譚淵竟然在五十招內占盡上風,壓著楊四娘子打,一時間,楊妙真的梨花槍只余招架之力,難有反擊的機會。
隨著時間的推移,譚淵所持之軍勢開始減弱。
軍勢并非一成不變,剛剛譚淵突入龍武軍中如入無人之境,其麾下的鐵騎軍勢自然也是非凡,楊四娘子正是接了這士氣巔峰的軍勢一刀才會受了內傷。
但隨著鐵騎的攻勢被楊四娘子麾下的兵馬所擋下,其軍勢自然也開始下滑,沒有初始之時的強橫。
而楊四娘子也因為內傷不斷嚴重的原因,而實力下滑。
二者同減,那就等于不減。
百招之后,楊妙真已經穩住了陣腳。梨花槍的槍花如同白雪漫天飛舞。
槍如梨花,千朵萬朵。
神妙之極的槍法讓譚淵看得眼花繚亂。
譚淵的刀法乃是傳自魔教一脈,若是楊丶武學之海丶清源在此定然能認出其出處。
昔日魔教教主和神刀堂主白天羽曾經有一場刀訣的比試。白天羽曾和「魔教」教主在天山立約賭技,勝了魔教教主的“如意天魔,連環八式”一招,迫使其終身不再入關。
譚淵所用的刀法與魔教教主的“如意天魔、八式連環”神似非常,其刀訣相比于原本的魔教刀訣雖然少了變化之道,但是更加簡練、暴虐,更加適應戰場所學。
教譚淵刀法之人應該是與西方魔教有關,甚至是魔教之中的重要人物。
“如意天魔、八式連環”乃是魔教之中僅次于神刀斬的刀法。
壓力從來都是雙向的,楊妙真感到壓力之時,譚淵又何嘗不是呢?!
強大的壓力讓譚淵靠近著洞玄境的門檻。
刀槍不知道交擊了多少次,譚淵手中的虎頭金刀上的金漆開始一點點的脫落。
而楊妙真周圍的近衛營將士也幾乎是損失殆盡,七百近衛營的輕騎拿命攔下了趙王軍三千鐵騎的沖陣之勢,雖敗猶榮。
只是主將被楊四娘子纏住了,鐵騎在沒有主將率領的情況下也沒有繼續沖陣,在收拾完近衛營的殘兵之后,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譚淵所借之軍勢,再次大漲。
就在鐵騎要圍攻楊四娘子之時,突然一陣箭雨向著趙王軍的鐵騎覆蓋而來,緊隨其后的是一隊手持長槍背負強弩的騎兵。
“賊軍休得猖狂!”
正是龍武軍近衛營統領曹櫻,她先是前往龍武軍的前線,協助龍武軍的步卒穩住了陣腳,將近衛營的精銳步卒都留給了曹文昭指揮,然后帶著騎兵馬不停蹄地前來支援楊妙真。
“楊將軍我來助你!”
曹櫻帶著近衛營的精銳騎兵殺將過來,她將曹雪陽身邊的近衛營兵馬幾乎全都帶來了,只余三千騎拱衛曹雪陽。單單是騎兵就有一萬兩千余人。
這一隊騎兵,立刻對著止步不前想要圍攻楊妙真的兵馬實行了包圍,隨后從各個方向發動了攻擊!
譚淵原本正專注于和楊妙真的戰斗,用旁光掃了一眼之后,心中不由焦急。
若是他麾下的鐵騎被龍武軍的兵馬牽制住,等到龍武軍的精銳步卒包圍上來,那形勢就很被動了。
心中焦急之下,譚淵手中的刀法越加凌厲殘忍,出刀如惡鬼羅剎,招招毒辣。
然而很多時候,憤怒和狂暴并不一定必然能使得武力更加強橫。
譚淵心中的急躁被楊妙真看出來了,隨后楊妙真不再與譚淵硬拼反而是施展更加高妙的槍法來逼譚淵拆解。
梨花槍乃是天下槍法絕學,單論槍法之妙,便是天槍楊寧和邪靈厲若海也要遜色,也不及楊妙真的梨花槍訣。
譚淵的如意天魔,八式連環本身就是個半吊子,又因為戰場殺敵所需簡化其技法招式,使得對于這種精妙的招式,譚淵根本無力去拆解。
無數的槍花打得譚淵又驚又怒,一抹血色緩緩的暈染上譚淵的眼眸。
“啊!喝!”
一聲暴喝之下,譚淵再也不費力去拆解這些精妙槍法,而是一刀直斬一往無前。
他只是也金刀護住了自己的要害,任由剩下的槍芒落在自己的身上。
雖然有鎧甲在身,但依舊難以阻攔楊妙真的槍芒,身上在眨眼之間便多出了一十三道傷口。
然譚淵恍若未覺,手持虎頭金刀直斬楊妙真,完全不顧身上的傷勢,狀若瘋魔。
這般劈頭蓋臉的攻勢讓楊妙真也是感到不適,只能回槍與譚淵對招。
每一次交擊,譚淵掌中的虎頭金刀的金漆便會脫落一片,他瞳孔之中的血色便會深上一分。
雙方對招三十次后,譚淵的虎頭金刀之上的金漆已然完全脫落,一把很不起眼的刀,漆黑的刀出現在了楊妙真的眼前,漆黑的刀柄,漆黑的刀身。讓人看著不寒而栗。
仿佛這不是人的刀,而是一柄魔刀,只有地獄中的惡鬼才能用它。
這柄刀帶給人的,本來只有死與不幸。
“啊!”
譚淵整個人也出現了不同尋常的變化,身上的氣勢開始不斷暴漲。
朝著楊妙真全力斬出了一刀,隨后頭也不回,帶著三千鐵騎就要殺向龍武軍的陣中。
楊四娘子閃身躲過這一刀的刀氣,便看見譚淵已經開始御馬加速,帶著鐵騎向著龍武軍的陣中沖殺過去。
“賊將休走!”
楊四娘子想要出槍阻止,但譚淵奮力一刀斬向了楊四娘子。
這一刀不僅僅是譚淵的十成力道,同樣也是包含了三千鐵騎的軍勢。剛剛硬接那一刀,截斷趙王軍鐵騎的攻勢已然讓楊妙真受了嚴重的內傷,若是這次也繼續硬拼,那內傷必然更加嚴重,或許都沒有再戰之力了。
無奈之下,楊妙真只能選擇避過這一刀,而譚淵也趁勢殺了出去。
“楊將軍,我來擋住他!”
曹櫻手握銀槍,全身真元提到了極限,同時借近衛軍之軍勢發出了這一槍——游龍槍法,裂蒼穹。
在出招之時,曹櫻還用上了天策的守如山心法。
“擋我者死!”
譚淵剛剛殺退了楊妙真,結果又是一個女將想要阻攔他,這讓譚淵更加暴躁。
在馳騁的戰馬之上一躍而起,手中漆黑的戰刀一刀劈向了曹櫻。
曹櫻雖然是曹雪陽的近衛軍統領,但也僅僅是初入元化之境,武功比之譚淵有不小的差距。
雖然借軍勢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可即便如此也沒法徹底彌補氣力上的不足。
即便如此,曹櫻也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槍刀相交,只是一剎那,曹櫻就被銀槍之上傳遞而來的巨大力道連人帶馬給震飛了出去。
“噗!”曹櫻摔在了地面,口中血霧噴出,硬接這一刀對她來說還是太勉強了。
而她的戰馬也倒在了她的身前,嘴里不斷有血沫涌出,身軀不斷抽搐,這一刀雖然被曹櫻給擋住了!
但其刀意和力道還是貫穿了這戰馬,曹櫻的戰馬雖然是少見的良駒,可也抵擋不住這樣的刀意和力氣,肺腑都被其所絞碎。
而曹櫻,若不是有天策軍的守如山心法護體,又從曹雪陽處學到了楊清源部分無求易訣的卸力之法,現在的情況不會比躺在地上抽搐的戰馬好太多!
而躍起的譚淵也被這對擊的巨大力道給震退,一連在地面之上連踏二十余步,才徹底穩住了身形。
他所踏之處,腳印皆有三寸深,其嘴角也有鮮血溢出,這樣的硬拼曹櫻固然是受了嚴重的內傷,可譚淵也不好受,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他氣血翻騰,肺腑震蕩。
還是卸力之法不到位,換了楊清源或者武當長老級別的高手來,這股力道可以輕松地化入地中,不傷己身。
雖然這一擊讓曹櫻遭到了重創,但還是達到了想要的效果,三千余鐵騎的攻勢因為他們主將的原因再度遲滯了。
曹櫻的重傷是值得的,就在這一段時間里,楊妙真追了上來,而龍武軍的鉤鐮槍營和斬馬營也正在向此地靠攏。
待到譚淵重新整軍要再次沖鋒之時,楊四娘子已經帶兵攔在了譚淵部的身前。
“啊!!!”譚淵似乎因為這兩次的阻攔,變得更加的瘋狂,口中怒吼不斷。
帶著三千鐵騎向著楊四娘子麾下的騎兵沖去。
但是這一次,楊妙真麾下的騎兵卻沒有反沖鋒,而是向著兩側散開,一支步兵出現在了譚淵的眼中。
軍陣之中的三千重甲步兵,列陣而立,擋在了趙王軍鐵騎之前。
龍武軍斬馬營,前身是晉陽守備軍的斬馬營,在與八旗精兵作戰之時,大敗八旗騎軍而一戰天下知。
日光之下,這些重甲步卒亮出了手中的長柄斬馬刀。
刀身狹長,薄而鋒利,其上有千錘鋼獨特的鋼紋,為原本陰冷淡漠的斬馬刀增添了一分熱烈。
斬馬刀在將作監的工匠的設計改造之下也有了巨大了改進。
退火,淬火,覆土燒刃,回火,打磨……十七道工序使得刀身整體又有較高的韌性,并可吸收大量沖擊力,在某種程度上,減少了刀條可能的斷裂或彎曲。
斬馬刀就是專門為了敵軍的騎兵所設計的。
日光之下,反射的光,讓原本寒冷的天氣似乎多了一分熱氣。
面對鐵騎沖陣可不是人人都能巋然不動的,但這三千重甲營士卒都是龍武軍精銳中的精銳,個個筋骨強健,力氣碩大。
“殺!”
雖然斬馬營名聲在外,但譚淵心中卻無畏懼之意。
斬馬營之前對付的只是八旗騎軍這樣的輕裝騎兵,而他麾下的是人馬皆甲的重裝騎兵,二者不可同日而語。
一鼓作氣,擊潰敵軍!
鐵騎帶著浩浩蕩蕩之勢,殺向了斬馬營和楊妙真。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八十步!
五十步!
當鐵騎逼近至身前五十步之時,埋伏在一旁的士卒立刻用力拉動手中的麻繩,原本設置在地面上的機關被拉動。
“起!”
斬馬營之前出現無數簡陋的拒馬槍陣。
正常情況下,鐵騎正面沖擊,一擊擊破南軍的軍陣,隨后南軍的步騎四散而逃,譚淵便可以帶著鐵騎徹底攪亂龍武軍的陣型。
可就當他們沖鋒至龍武軍咫尺之前時,突然豎起了拒馬槍陣,這讓沖鋒當先的鐵騎軍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想要勒馬帶韁,企圖止住戰馬。
但剛剛的距離已經足夠戰馬加速到極致,全力沖刺之下,如此短的距離想要勒馬,這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跟我沖過去!”譚淵揮舞著手中黑色的戰刀,高聲道。
鐵騎軍人馬皆甲,這些拒馬槍陣還攔不住他們!
“鏗!”譚淵一刀斬出,刀氣立刻斬碎了他馬前的拒馬。
沖在最前方的鐵騎也幾乎同時撞在了拒馬槍陣之上,雖然有甲胄防護,拒馬槍陣難以對其造成致命傷害,但是巨大的力道還是讓最前排的戰馬人仰馬翻。
倒地之后,后方的戰馬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繼續沖鋒,從他們袍澤的身上踩踏了過去!
這就是重騎兵,發動了沖鋒就難以停下。
“該是我們表演的時候了!”
一個帶著幾分西域長相的大漢,拉下了自己的面甲,他是這支斬馬營的統領。
“弟兄們,隨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