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甲板的路禹看著一地的殘肢斷臂,噴射的血漿痕跡,忍不住嘖了一聲。
小災厄操縱的靈體下手很重,若不是路禹提前下令要留幾個活口,一船共二十余名死靈法師怕是已經被他們曾經奴役的惡靈們啃噬得尸骨無存。
幸存的死靈法師知道自己踢倒了鐵板,不復先前的囂張,一邊發顫一邊如實回答了路禹的各種問題。
在過去的半年時間中,他們于這片海域利用死靈魔法已經接連埋葬了不下二十艘過往船只,被殺戮的生靈不知凡幾,由于死靈魔法方才崛起,大多數魔法師對于他們的魔法特性了解不全,以至于他們能夠通過靈體間接完成一些障眼法。
這場包裹了勇者號長達數日的大霧本質便是無數亡靈轉化而出的,實際上勇者號始終被控制著在一片海域內兜兜轉轉。
因為曾經遭遇過船上有強大高階魔法師于最后一刻暴起反擊的事,因此這群死靈法師會任由船只上的人在焦慮中互相殘殺,最后笑收人頭。
“說說看,你們這些死靈法師是怎么湊到一塊的?”
被路禹如此提問,這位死靈法師瑟瑟發抖,支支吾吾。
塞拉上號,她喚來被奴役的章魚與巨鯨雙靈,它們正在逐漸腐爛、剝落的血肉丑陋至極,巨大的身軀如山峰般向甲板傾側,幸存的死靈法師自然知曉這些仍然保存些許理智的靈體此刻有多么暴躁,不想被多做折磨的他們立刻交代了一個地名。
“曬骨島。”
賽爾卡洛出身的赫蘿拉皺眉:“你們是海盜?”
“你知道曬骨島?”路禹問。
“臭名昭著,根據曾經掃蕩過一個曬骨島的冒險者口述,那里的海灘尸骨遍地,豎起的長桿上腐爛發臭的尸骸隨處可見,他們盡是海盜劫掠的受害者。”
“一個,還有很多曬骨島?”
“他們是一個海盜組織,任何他們居住的島嶼都能被稱之為曬骨島,先前各個大國都派出過人圍剿,但收效甚微,茫茫大海試圖追蹤不現實。”
這里的所有死靈法師均是曬骨島海盜,在約莫大半年前的一次劫掠中,他們在商船的尸堆中遭遇了一位試圖以裝死躲過一劫的魔法師,這位魔法師操縱靈體與尸體瘋狂抵抗,曬骨島海盜們費了不少氣力才驚愕地將其殺死,而他所攜帶的魔法典籍盡數落于曬骨島的海盜之手。
苦心鉆研的海盜們首先在海族身上進行實驗,隨后便是過往商船上的生靈。
如今曬骨島上三百多海盜中,掌握死靈魔法的已經有四十多人。
與莎拉、卡爾登這兩位死靈先驅對抗過后,這些海盜的死靈魔法拙劣得讓路禹想要發笑,他們也只是借助信息差打了一個出其不意,甚至沒有能力在來往商船戰斗力齊備時發動進攻,只能攻心。
“我和死靈魔法,真是孽緣啊。”
行程改變,路禹控制幸存的海盜,向著曬骨島進發。
黃昏時分,遠方海平面上突起的輪廓映入眼簾,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赫蘿拉描述的景象也浮現于路禹眼前。
由各類生靈頭骨被齊齊整整地碼成骨塔高聳,上方一面墨綠色的鐮刀旗幟隨著海風飄搖。
據幸存海盜說,曬骨島已經打算改名,以后便以死靈魔法師自居,這面旗幟便是這群搜腸刮肚也翻不出半點存貨的文盲胡搞而出的,這次出航他們沒有直接趕盡殺絕,也是存著找一個學者回島的念頭。
被抽筋扒皮的海妖被制成了干尸,化作一尊尊凋像立于海灘之上。
殘肢斷臂碼成在邪異的陣法中央,周圍還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祭品。
這是一場盛大的祭祀,就在不久之前,于死靈魔法中頗有斬獲的一位海盜認為這是神明的指引,令他們于這混亂時代逐鹿天下,化身神使,于是他們動用自己本就貧瘠的大腦,努力根據曾經的所見所聞,以生者活祭的方式向著不知存在于何處的神明獻上了自己的忠誠與信仰,并渴望著神明給予更多的回應與指引。
“神明確實回應了你們的祈禱。”
幸存的幾位海盜還未反應過來路禹所言之意,煤球的外衣飄然落地,能夠吞噬光明的黑霧化作濃稠的液體溢滿周遭。
“你們想要指引,我就給你們指引。”
“現在,迎接屬于你們的折磨吧。”
靜謐花園一口將這批海盜吞入腹中。
“感謝主的饋贈。”
以為同伴豐收而歸的其他曬骨島海盜紛紛趕來海灘,在看到漂浮于半空中流淌著黑煙的畸形物后,強烈的危機感令他們立刻做出了反應。
但,太遲了。
塞拉接管的巨鯨和章魚將海盜們折磨致死的暴戾盡數釋放,來自大海深處的寒冷令沙灘上白霧飄蕩,寒霜遍地。
“入侵者,你的血肉,曬骨島收……下……”
“了?”
叫嚷著升空的死靈法師本想先聲奪人,震其心魄,但再看到煤球的姿態后,他怔在了半空。
“你這種人渣,不配與我并肩。”
深淵審判官悄然現身,化身棺木的他一口將“褻瀆”了路禹的死靈法師鎖入其中,劇烈的掙扎沒過幾秒,一具與海灘上海妖凋像一模一樣的干尸制作完成。
“我主說,你們酷愛折磨生靈。”
深淵審判官提著釋放黑霧的爐燈一步步靠近已經被過于沖擊性畫面嚇傻的海盜們。
“很棒,我仁慈的主總是不忍降下殘忍的審判,但你們,顯然不配獲得我主的恩賜……”
“多么愚昧,多么邪惡的靈魂,來吧,我會讓你們感受枉死者的恐懼的,相信我,我比你們,更專業……哈哈哈哈哈哈。”
曬骨島的不少海盜均是得知襲擊信息趕來,還未作戰便迎頭撞上了路禹接二連三釋放出的召喚物,所謂島上最強的死靈法師在須臾翅膀制造的扭曲幻境下,也不過是傀儡一個。
路禹推土機般的殺戮深深震撼了后方觀戰的赫蘿拉。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老師很強,也知道老師掌握著極其特殊的召喚物們,但她還是低估了“特殊”這個詞的分量。
和自己有說有笑的須臾翅膀里藏著觸手和密密麻麻的眼珠子。
名為審判官的黑衫骷髏處刑、折磨的手段信手拈來,落到它手里想落個全尸都是奢望。
不斷釋放眼珠子充當炸彈追殺海盜的大樹。
還有借由一名發瘋的海盜投影出詭異虛影四處破壞的奇異召喚物。
就連看上去十分可愛的水母小暗也輕而易舉地用觸手溶解了兩個海盜的肢體。
曾經讓賽爾卡洛周邊大國攻島后折戟數次的曬骨島在老師面前,脆弱地像是沙子筑成的城堡。
赫蘿拉咽了口唾沫,出乎意料的,她沒有害怕,反而有些憧憬自己未來的召喚生涯。
這場幾乎一邊倒的屠殺以最后一位高階死靈法師向煤球發動自殺式沖鋒結束,路禹沒有直接殺死被觸手制服的他,而是嫌惡地將他甩給塞拉控制的骸骨巨鯨與章魚,讓他們有仇報仇。
尋找逃跑海盜的須臾將路禹帶到了曬骨島東側一處臨海的洞穴之中,在洞穴口的礁石上,一個個銹跡斑斑的籠子中關押著奄奄一息的幸存者們,來自各個種族的他們不知在這里經受了多少折磨,有些在見到了須臾之后除了尖叫狂吼,再也沒有別的反應,已然發瘋。
沉入海水中的籠子被路禹升起,他打開籠子時的第一感覺像是開了一個海鮮罐頭,大量長相怪異的新生海族被海盜們硬塞進狹窄的魔法囚籠之中。
“打碎,全都打碎!”
路禹喚出水滴與蝠鲼,將一個個囚籠盡數砸爛,不知道被這群海盜關押多久的各式海族重獲自由。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沒有立即離去,而是上浮,審視著正在發生的一切。
血肉戰車舉著一個海盜飛速馳到路禹身旁。
“寶藏地點,我不要什么寶藏,我要他們死,一個不留!”
得到命令的血肉戰車立刻把海盜碾磨成養料供給自身,而后一熘煙地繼續掃蕩。
瞥見海族們獲救后仍未離去,路禹以為是海盜們經常玩放了抓這種把戲折磨他們,于是向深淵審判官借了個海盜的頭顱,向著海族們揮了揮:“離開吧,你們都自由了,從此之后,這里,再無曬骨島。”
話音剛落,路禹便感知到在島上肆虐的噩夢實體因為宿主徹底死亡而逐漸消失。
不過臨死前,這個就沒有多少清醒可言的召喚物卻告訴路禹,它看到了一地的寶物。
好奇心促使路禹趕赴噩夢實體消失之地,在一個深坑之中,來自不同國度,不同款式的貨幣堆積如山,通向洞穴深處的甬道兩側巖洞,是存放卷軸、附魔武器、晶石之地。
確實是寶物,噩夢實體有心了,但很可惜,他們注定了只能留在這里發霉,等待下一個有緣人,這里的東西于路禹只是雞肋。
倒是赫蘿拉在來到之后兩眼發亮,完全走不動道。
對于一個屬倉鼠的暗精靈來說,整整一大坑閃閃發亮的貨幣,各式各樣的藏品,這是什么?
這是天堂啊!
“晨曦領有更好的。”
赫蘿拉知道,但她就是情不自禁地……走不動道。
在存放卷軸的房間中看到了死靈魔法相關的書籍,煤球沉默地掃了一遍,便點燃火苗,付之一炬。
塞拉同意了路禹的話:“你和死靈魔法,確實有一些孽緣。”
“你也會死靈魔法,那我們這算不算也是孽緣?”路禹反問。
塞拉愣了片刻,呵呵直樂:“這么說來,我確實應該多研究一下死靈魔法了,畢竟,孽緣仍在繼續。”
路禹表示鼓勵:“值得期待,畢竟,這份孽緣會持續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