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渦蟲們需要的知識賜下后,得知拉維妮打算在渦蟲們適應了地面生活后開始一輪大遷徙,路禹不禁好奇她的目的地在何處。
看到地圖上標注的位置,路禹忍不住蹙眉。
“這里很接近浩瀚炎砂啊,你確定?”
“主宰與母神在上,經過我們數年的觀察,結合這片區域內魔物的描述,浩瀚炎砂自魔力潮起后降雨量驟增,原本寸草不生的旱地已經被豐美的草場覆蓋,涓涓細流滋潤著周遭,生機盎然,如今這里已經長出了茂盛樹木,只不過鮮有人踏足,因此地圖上始終將這里標注為不毛之地。”
“這里已經不合適居住了?”
“運用魔力,開墾難度也不算太大,只不過……”拉維妮說出了那個決定性的因素,“主宰當年播撒下恐怖,讓這里的人畏懼‘噩夢林地’之名不敢深入,但隨著混亂加劇,冒死進入的人變多,因此……已經有人猜測到,盤踞在這里的‘噩夢’早已遠去。”
想到亞斯三世這樣的人都敢帶著殘兵貿貿然進入這里挑釁,劫掠,路禹認可了拉維妮的判斷。
想到這里最高位階不過六階,而且數量稀少,路禹深思熟慮后,將召喚術交授給了拉維妮等人,讓精通暗魔法的寒綠向渦蟲祭司傳授心得。
拉維妮感激涕零,忐忑中,她哆嗦著請求:“無論何時我都愿為主驅馳,不知……我體衰之日,能否去往晨曦永照的天之國……”
“做好你該做的,在那天到來前,會有人接引你。”路禹給出了許諾,“既然他們認為巫女是最接近我們的人,那你們,就該是。”
巫女們跟隨拉維妮齊刷刷下跪。
“你們呢,你們有請求嗎?”
路禹已經說了要開啟一次遙遠的旅程,屆時信仰之力維系的溝通橋梁能否維持,他也不得而知。
十二年為一個周期向梅拉派遣使者,更換留守者,他們也會順帶著為自己帶來沿途的見聞。
考慮到這個時間間隔較長,因此有些事情需要提早布置。
趴在地面上的渦蟲與黑尾松鼠們在晨曦之主威嚴的聲音中猶豫了許久,一位渦蟲大祭司緩緩直起身。
“我們……需要成長到什么地步,才能為主效勞……”
大祭司卑微的話語讓趴在地上的渦蟲和松鼠把腦袋埋得更深了。
“看來你就是渦蟲里說話最流暢的一位了,可即便是這樣,仍然有些卡殼。”路禹說這段話不是為了嘲笑眷屬,他話鋒一轉,“我暫時不需要你們的協助,好好生活,讓族群存續、綿延,能聽到伱們用完整的語言敘述自己逐漸成長,對我們而言,不會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渦蟲們同樣熱淚盈眶,但路禹總覺得他們熱淚盈眶的方式有些奇怪——身體沁出黏答答的黑色黏液,把地面搞得一團糟。
“爸爸……它們的表演,是不是有些……”路璐的修辭水準很好,但在看到渦蟲們的舞蹈后,還是卡殼了。
“神秘”,這是路璐最終找到的形容詞。
確實很神秘。
被主宰與母神不求回報的話語感動得恨不得以頭搶地的渦蟲們不知是聽了誰的建議,非要表演一些個人才藝。
饒有興趣的晨曦人才坐下,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數十只渦蟲立于地上,身子呈波浪狀瘋狂抖動,像極了被水撩撥得凌亂的海草……
頻率快,力度大,黑不溜秋,黑尾松鼠們還在巖壁高處撒下粉塵,反射出迷人的光彩……
呃,路禹得承認,他看得有些頭暈,也不知道渦蟲們扭得暈不暈。
常年練習體術,賽璐璐倒是給予了這個舞蹈節目很高的評價,認為這需要極好的核心力量才能完成,直到一旁的新綠提醒她渦蟲沒有骨頭后,她才收回了這份贊美。
如果說波浪舞只是有些神秘,讓人頭暈的節目,那接下來的表演對于一向見多識廣的晨曦人,就是有些超前的藝術了。
渦蟲的尾巴們忽然齊聲斷裂,手捧斷尾的他們朝著路禹、璐璐還有塞拉所在的方向做出了獻禮的姿勢。
好在這番表演的最后是他們“父精母血不可棄之”,否則真要是一臉歡喜地跑到晨曦人面前邀請他們品鑒一番自己軟糯肥美的大尾巴,也不知道有哪位猛士真能下口。
“很不錯的表演。”
路禹有些后悔沒有婉拒這些蠢萌的家伙了,鑒于要維持主宰的形象,他也不好意思說什么“下次別演了”,只是點頭稱贊,認為可圈可點。
相較于渦蟲,黑尾松鼠表演的腦袋碎松果,取松子,就顯得正常太多了。
席間,得到許可的拉維妮與賽璐璐一陣竊竊私語,直到返回晨曦空島,路禹才知道具體內容。
“耳朵?”
“對……就是耳朵。”賽璐璐臉都紅了,“拉維妮說為了強化巫女與你和車車聯系的這一認知,打算讓沒有獸耳的人佩戴上獸耳,其中最有天賦的巫女可以佩戴我的耳朵。”
路禹突然想起了什么。
賽璐璐按住了自己的耳朵,繼續說:“他們覺得我的耳型很好,所以描摹了下來……”
“你同意了?”
“爸爸不也常說我的耳朵很好嗎?”賽璐璐說,“而且比媽媽還好。”
在一旁吸著果汁給璐璐揉臉的塞拉立刻斜了路禹一眼。
路禹趕緊聳肩,表示自己實話實說,然后回復:“你做決定吧,其實拉維妮也和我說過這件事了。”
相當于默許的態度讓賽璐璐嘴角上揚,歡騰地離開了房間。
塞拉的耳朵立刻捂住了路禹的雙眼,奪走了他的光明。
“你是懂得獎勵他的。”璐璐嘿嘿直笑。
“他是個變態,怎么做都是獎勵他。”塞拉冷哼。
“那是誰選擇了我這個變態呢?”路禹摸著黑把塞拉從璐璐身上扯了下來,摟到自己懷里。
被抓著耳朵一頓揉搓,塞拉紅著臉說:“再來一次一定不會上頭做出選擇。”
“可我再來一次也一定會選你。”路禹說,“不只是你,還有璐璐。”
感受到腰間加重了幾分的力度,塞拉嘴角上揚:“簡直就是個小孩子。”
不過,完全討厭不起來。
在渦蟲與黑尾松鼠們匍匐虔誠地禱告下,晨曦空島再次啟程。
得到了主宰與母神雙重認可的拉維妮也拿出了寫滿了神啟的卷軸正式宣布:“遷徙,即日開始準備!”
“我們要在嶄新的家園,建設一個能讓主宰與母神回返時都滿意的富饒家園,一切……為了回報來自晨曦之上的愛意!”
進入浩瀚炎砂后,工匠組監測到的外界溫度數值就屢創新高,打個雞蛋在鐵鍋中能秒熟不再是夸張的說辭。
“詭異的酷熱,無盡的炎砂,這里的地脈,應該錯亂了。”法古塔爾推測,“魔力潮帶來的劇變,往往會讓一些區域變成尋常生靈難以踏足的絕地。”
站在晨曦空島邊緣極目遠眺,一望無垠的黃沙,置身于沙漠中央登臨沙堆遠眺的冒險者看到此情此景,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感受。
亞斯地區的本地文明建立于一群逃避戰亂的遷徙者,他們所操持的語言與梅拉語系有極大的相似之處,意味著他們很可能就是來自梅拉泛梅拉文化圈的逃難者。
這群逃難者在到來了亞斯之后立刻著手勘探周圍環境,而他們的腳步最終止步于大雪山之后的浩瀚炎砂。
這里廣袤得嚇人,當初路禹以煤球姿態橫渡,依仗著超強的身體素質,充沛的魔力支撐,都險些迷失,實在難以想象安德魯這樣的人該如何穿越這片絕望之地。
一聲嘆息之后,路禹向浩瀚炎砂倒下了可能千百年都不曾降下的甘露,美酒落地即化作蒸汽,不留一絲痕跡。
一連數日,都是枯燥無味的沙堆,起初還被沙漠絕境震撼的晨曦人也逐漸失去了在晨曦邊緣眺望的興致,期望著能在這里看到智慧生物簡直是癡人說夢。
路璐倒是興致不減,他在畫板上描繪出了在進化出特化皮膚,不懼酷暑的沙蟹,這些巨型螃蟹在無垠的沙海上橫行,捕食對象則是另一群無懼高溫的巨型螞蟻。
“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路璐愈發明白這句話的含金量與份量。
縱使是尋常人眼中的絕地,也蘊含著一線生機。
父親,還有一位位召喚先驅,恰如炎砂中活躍的沙蟹與螞蟻,掙扎求存,特化進化,于窒息的環境下,求覓出路。
炎砂雖大,但定然存在著盡頭。
只要始終能辨清方向,牢記來路,就一定能找到出路。
空島移動速度不如煤球,一連三十多天,他們就像是被困在了這處渺無人煙的絕地,但有提前留在渦蟲遷徙地的通訊法陣作為基點,工匠組還不至于帶著家迷路。
“嘿,沙海也是海,為什么不讓你的海鳥去試試?”
前來觀摩哥哥畫作的賽璐璐幽默地慫恿著杰弗里。
杰弗里連連擺手:“能飛的海鳥就那么幾只了,想吃烤鳥去找你爸爸做,可不能禍禍他們。”
“那是你沒管住他們的嘴,我親眼看到了,那群胖乎乎的海鳥蹭人薯條吃!”
“你們完全可以不喂,史萊姆喂不胖,你們喂他們啊。”杰弗里也無奈,“海鳥蹭蹭腦袋就能求來一堆食物,我復健的意義何在啊!”
杰弗里很絕望,他成功把自己的身材練回來了,還成功喜提一段姻緣,過段時間就要在路禹等人的見證下結婚了,結果這個節骨眼上,作為吉祥物的海鳥們又“練”回去了,一個個“福氣”不小。
難道海鳥杰弗里之名,合該過上悠哉的晨曦生活后改掉?
套用一段在晨曦人之間膾炙人口的話就是……已經不需要再戰斗了,我的孩子們。
正想到這里,一只海鳥居然拾來了樹枝在他的面前一頓亂晃。
路璐停下了筆,賽璐璐也若有所思。
“杰弗里叔叔,這個動作好像是說……”
“一般是指找到陸地,但這種情況下應該是……”杰弗里遠眺,果然,在炎砂盡頭出現了不一樣的景色。
“晨曦之翼通知全空島,浩瀚炎砂之行即將到達尾聲。”
“下一站,賽爾卡洛。”
“這里是,人偶與游戲的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