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子其實已經還陽好幾天了,只不過之前一直沒有現身。
從地府歸來之后,白素貞給玄機子護法,讓她的魂魄與肉身想融合,這個過程也花了幾天時間。
這還是因為玄機子的肉身保存完好,否則死了幾個月的人,尸體早就腐爛了。
還陽之后,玄機子還是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吃了白素貞帶來的蟠桃之后,又花了許多時間煉化里面蘊含的靈力。
整整一個月過去,玄機子才算是順利還陽,恢復成風姿綽約的女道士模樣。
這剛恢復過來,便跑到神秀這邊幫他解決問題了。
看到玄機子出現,神秀松了一口氣。當初道然剛剛離開的時候,千燈河是各種事情亂七八糟,全靠還吊著一口氣的玄機子幫他理清思路,否則千燈河早就內部崩潰了。
如今神秀正焦頭爛額之時,看到玄機子就像是看到親人一樣。
“玄機道長,你看這該如何是好?”神秀將那些信紙遞給玄機子。
但玄機子看也不看,拿出一封信遞給神秀說:“我早就知道了,這里有一封信,你讓商會的人送給那劫糧的三個道士,此事即可了結。”
神秀接過信,有點將信將疑地說:“那三個道士來者不善,恐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服。”
那三個道士擺明了是要用千燈河商會的東西來給自己刷名氣,根本不是來講道理的,怎么可能一封信就能解決?
神秀覺得只有憑借強大法力將這三個道士打服氣了,才能徹底解決問題,同時告訴天下修行者,不要來打他們的主意。
反正有白素貞在,請這位大妖出手,區區三個小道士不是隨手鎮壓?
玄機子卻沒有解釋,只是自信滿滿地說:“你只管送信就行。”
神秀不敢反駁,玄機子與道然平輩論交,對神秀來說,那就是長輩,神秀只能忐忑地接受這個建議。
“道長,那論法之事,要如何處理?”神秀問道。
玄機子沒有猶豫地說:“當然是正面應戰,你難道還怕輸嗎?”
神秀搖頭說:“輸贏并無意義。貧僧之前還覺得論法勝負重要,但跟師父學了這么些日子,早就將這種無聊的勝負欲放下了。他們要是想贏,給他們贏就是了,否則后續麻煩會更多。”
玄機子卻冷笑道:“神秀,你以為自己覺悟了,實際上比起你師父還是差遠了。”
神秀也不生氣,平靜地問:“還請道長指點。”
“你覺得你師父沒有勝負欲,這話沒錯,他從來不將勝負放在心上。但他從來不會只看到勝負,他還會看到分出勝負之后會發生什么。”玄機子說。
神秀聽了,若有所思,問道:“道長的意思,是說這場論法勝負不僅僅是個人榮辱?”
“當然不止個人榮辱,你師父之前應該也跟你說過,佛門的末法時代將要來臨。佛法的衰落不可避免,你以為那三個道士是來搶好處的,實際上,他們來搶的是香火。天庭那么多神仙,誰不眼饞佛門的香火。
“在這個關鍵時候,你以為那幾個和尚是來找你論法只關乎個人榮辱?論法的結果會被有心人迅速傳播出去,勝者就是佛門正統,佛法的解釋便以他們為準。
“神秀,你師父是佛祖欽點的振興佛法人選,你作為他的徒弟,若是輸了論法,那壞的就是你師父的名聲,誤的就是佛門大事。這份罪過,你承受得起嗎?”
玄機子的質問讓神秀表情都變了,他還真沒想這么長遠。
“這么說,貧僧非贏不可。”神秀說。
“不錯,不僅僅要贏,而且要贏得漂亮。神秀,你天賦不凡,又有名師指點,怎可以輸給這些歪瓜裂棗。我會讓祝威那小子給你造勢,就在這京城辦一場宏大的論法大會,讓你贏得天下皆知。”玄機子說。
“可是,這不應該等師父回來再說嗎?師父才是佛祖欽點之人……”
神秀沒說完就被玄機子打斷:“別等你師父了,他陷在枉死城,一年半載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正因為他現在沒辦法完成佛祖的任務,這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
神秀被玄機子說得心跳加速,沒想到自己也能為佛門偉業出一分力。
“既然如此,一切就聽道長所言,貧僧要去閉關了。”神秀表情堅毅,下定決心要為佛門振興而努力。
看著神秀離去的背影,玄機子垮著一張臉。這死光頭閉關就閉關,能不能先將信給商會送過去,這光頭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不過玄機子沒跟他計較,神秀腦袋缺根弦,她早就知道了。
“當家的困在地府,當家主母是個不管事的,這大徒弟是個缺心眼,什么事都得讓我這個外人來管,我連一個銅板的薪水都沒有,造孽啊!”
玄機子罵了一句,抓起信就走。
如今天下有大亂的征兆,千燈河是他們唯一的地盤,絕不能出意外,所以商會的事情必須要盡快解決。
兩日后,又是兩船糧食啟程,從千燈河出發,入汴河,再過運河運往南方。今年有幾個州都有不同程度的天災,糧食正是最好賺的時候。
曾經只要站穿上就會頭暈惡心的祝威,此時站在船頭,任憑河水起伏,他也是巋然不動。曾經走兩步都氣喘的大胖子,現在已經變得目光深邃體格魁梧,很有大商人的氣勢。
認真做事真的可以鍛煉人,祝威這紈绔子弟在建起商會之后,全心全意地為生意忙碌,不僅人瘦下來了,氣質都變了許多。
經歷過風浪,見識過仙神,祝威早已不再是當初的紈绔子弟。但正因為成熟了,他此時內心卻充滿了忐忑。
他手上拿著一封信,正是玄機子寫給那三個攔路搶劫道士的信。
但對方已經明確要求過,如果不將商會的一切拱手奉上,他們下次出手,就不僅僅是搶糧,連商會的人也不會放過。
在如今天下百姓有不少受災,他們不將糧食免費送給災民,就是為富不仁,他們就算直接將商會的人殺了,也算是替天行道。
也就是說,如果玄機子這封信,不能將這三個道士嚇跑,那祝威很有可能就會死在這里。
原本祝威可以不用親自送信,這種事情,吩咐手下人做也是一樣。但祝威再三考慮,還是決定親自出馬。
或許是受到佛法的熏陶,祝威也漸漸習慣人命大于天這個觀念。即使他是商會會長,即使他的身份地位遠比那些窮苦大眾更高,但在明知道有可能送死的情況下,祝威還是選擇了身先士卒。
祝威還將此行風險提前告知了所有船員,拿出十倍的撫恤,讓他們自愿上船。
做完這些,祝威便覺得問心無愧,帶著兩船糧食,還有玄機子這信,毅然踏上了旅途。
攔路搶劫的三個道士并沒有給祝威賣什么關子,就在上一次商隊被劫的位置,他們再次出現,施展法術,將大片河面凍結成冰。
兩艘貨船被定在河面之上,再也無法動彈。
三個道然駕馭著寒風,肩并肩地來到船頭。
祝威小心翼翼地看著這三人,從外表看,都是仙風道骨的有道之士,而且面容還有七八分相似,顯然是有血緣關系的。唯一能夠分辨三人的,就是他們身上道袍的顏色。
黑白紫三種顏色,似乎是紫袍道士地位稍高一些,站在三人中間,剩下黑白兩個道士,連站位都要稍稍落后。
祝威記得,紫袍道士自稱紫月真人,另外兩個黑白道士,也跟著這個樣式取了道號,一個叫黑月,令一個叫白月。
紫月真人斜著眼睛,看了祝威一眼,開口問道:“祝會長,一月之期已到,你已經想好了嗎?是做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還是做個為富不仁的河中亡魂?”
祝威很想說,就算他要做善事,也是自己送,用不著你們三個道士幫忙過一手。名氣被你們三個道士賺了,錢卻要商會出,真當他是冤大頭呢?
但這話不能直接說出口,會要人命。
“三位道長慈悲為懷,要為災民請命,我祝威是很佩服的,只不過這商會并非我祝威一個人的,上面還有更高的老板。這不,聽說三位道長的要求,我的老板寫了一封信,讓我轉交給三位。”
祝威將玄機子的信遞過去,紫月真人連手都沒伸,只將手上的拂塵輕輕一甩,祝威手上的信就被無形之力牽引,朝著那道士飄過去。
紫袍道士看了看信封,連個署名都沒有,皺著眉頭拆開,只見上面只簡單地寫著一句話。
紫衣道士掃了一眼便看完,原本帶著澹澹驕矜的臉瞬間變色。信紙在瞬間被冰霜覆蓋,然后化為齏粉。
如此變異,下了黑白兩位道士一跳,黑月真人連忙問道:“兄長,這信上所寫何事?”
紫月真人冷哼一聲說:“不過是些求情之言罷了,這人與我有些交情,既然是故人開口,我就繞過你們。”
說完,紫月真人就想離開,但白月真人卻不滿地說:“兄長,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家商會,能夠拿出數萬石的存糧來接濟百姓。此事關乎我們的修行,怎么可以輕言放棄。”
三人走的是香火之路,對于百姓的愛戴最為看重。
之前他們三人已經向許多百姓夸下海口,能夠拿出數萬石糧食來救助受災百姓。正因如此,他們三人受萬民敬仰,修為在短短時間只能突飛勐進。
若是此時放棄,不僅僅是前功盡棄,還會因為出爾反爾,被百姓所怨恨。對于香火神道的修行者來說,百姓的怨念就是劇毒,隨時可能讓人身死道消。
白月真人的話很有道理,黑月真人也開口說:“不錯,如今時間緊迫,錯過了這千燈河商會,我們去那里找數萬石糧食?”
紫月真人仿佛心意已決,堅定地說:“商會的主人與我有交情,難道你們要我跟老友撕破臉嗎?區區數萬石糧食而已,京城乃是富庶之地,哪里不能湊出來?”
看到紫月真人如此激動,黑月真人便閉上了嘴巴。所謂長兄如父,紫月真人對他來說就像是父親一樣,如今紫月真人如此激動,黑月真人便不想跟他沖突。
反而,白月真人卻不這么想。
看到紫月真人如此激動,白月真人不僅沒有閉嘴,反而追問道:“兄長,我們三人從小就在一起,你何時認識了這個老朋友,交情如此之深,而我們兄弟二人竟然都不知道?”
紫月真人憤怒地說:“怎么,我交朋友還要你批準?你還要我給你解釋不成?”
白月真人聽到兄長這么說,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當著外人的面如此質問,他白月真人難道就不要面子了?
情緒上頭,白月真人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繼續說道:“兄長,我剛才看到信上寫了申子墓三個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申子墓?”黑月真人驚訝地說:“申子墓不是我們埋葬師父的地方么,兄長你的朋友怎會知道此事?”
紫月真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因為信中所寫的不僅僅是他們師父的墓穴,還有一件重大秘密,是他一直瞞著兩位弟弟的秘密。
紫月真人不確定白月看了多少,是不是真的只看到申子墓三個字,若是真的,他還可以想辦法解釋,但若是多看了幾個字……紫月真人突然臉色一變,看著白月和黑月兩人的背后,大聲地說:“來者何人?!”
黑月與白月下意識地轉過頭,望向身后。
然而,身后除了滔滔江水之外,根本空無一物。
就在黑月真人疑惑不解之時,他只覺得胸口一痛,一道冰錐從他的背后射入,洞穿了他的胸膛。
黑月真人不敢置信,因為這道冰錐竟然是紫月真人釋放的,這可是他親生的大哥,竟然突然就要了他的性命。
黑月真人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兄長,卻并未見到他得意的表情。因為紫月真人出手偷襲的是兩個人,黑月真人毫無準備之下受了致命傷,但紫月的另一個弟弟卻只丟了一條手臂。
白月真人在關鍵時候躲開,被冰錐斷了一條手臂。
此時,白月真人捂著手臂,已經跳入冰封的江面,頭也不回地向外逃。
紫月真人一看,顧不上已經半死的黑月,連忙追了上去。
祝威看著眼前這一幕,震驚得不知道說什么好,玄機道長只用了一封信,就讓這兄弟三人反目成仇了?這是什么神仙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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