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璟律師事務所,某辦公室內。
“你們確定那附近沒有監控?”
聽完案子描述之后,劉佳向著兩人問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陳雨桐重重點頭,十分篤定的說道:“因為當時警察過來調查的時候說過一句話,說附近路段的監控正好壞了。”
“沒錯,我也聽到了,監控肯定是壞的!”
趙蓓補充了一句。
聞言,劉佳緩緩點頭,皺眉沉思。
“劉律師,你覺得我們通過反訴來逼對方撤訴這個方法,可刑不可刑?”陳雨桐眼巴巴的看著她問道。
“當然可刑,反訴是法律賦予被告的神圣權利,也是法律公平公正的一種體現,他能告你們,伱們自然可以反訴他!”
“當然了,到了調解的時候,具體話術還是有講究的,否則可能會有恐嚇嫌疑。”
劉佳笑著說道。
見她這么說,陳雨桐頓時大喜,撇著嘴吐槽道:“剛才那個張律師非要陰陽怪氣說我們是在玩火,真是莫名其妙!”
劉佳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不用理會,張偉那個人沒什么能力,就喜歡用空話大話來糊弄客戶。”
“可他知道我們的計劃,會不會……”陳雨桐有些擔心。
劉佳說道:“這個你盡管放心,我們律師都是有保密義務的,不管最終是否代理案子,都需要對當事人和咨詢人的事情進行保密。”
“除非他不想在這行干下去,否則肯定不會隨便跟人亂說。”
“總之呢,這個案子只要交給我,其他的你們都不需要擔心,我會搞定。”
陳雨桐欣然同意。
雙方很快就簽訂了委托代理合同,劉佳正式成為陳雨桐的代理人。
劉佳這女人雖然心眼兒小,但畢竟是一家律所的高級合伙人,不管專業能力還是辦案經驗都是很強的。
她自然看得出來陳雨桐二人沒有完全說實話。
但是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律師的職責是為自己的當事人爭取利益,至于真相如何,并不是她需要關心的。
而且像這種特殊的案子,在沒有監控沒有人證的情況下,辦案人員經常會傾向女性這邊。
辦案需要證據,判決更需要證據,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有些罪名比較特殊,對證據的依賴性有時候并不是那么的強烈。
就好比強殲罪。
假如一女狀告一男強殲,即便沒有實質性的鐵證,男的都會面臨很大的麻煩,如果他不能自證清白的話……真有可能會被判刑。
聽起來似乎很荒謬。
但現實中確實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而且即便法律沒有判定罪名成立,輿論也足以殺掉一個人。
畢竟“一個女孩子怎么可能犧牲自己的名聲去冤枉一個無辜的人呢?”
只要這事兒曝出來,輿論必然是一邊倒的,想都不用想。
耍流氓雖然不如強殲那么惡劣,但兩者有不少本質上的相同點。
很多人在這種事情上,并不會糾結于女孩子有什么證據能證明對方耍流氓,而是要看男方能不能自證清白!
什么?
你說女孩子沒有證據?
沒關系啊,只要男的不能證明自己沒有耍流氓,那你就是耍流氓了。
所以劉佳完全不擔心這個案子不好辦。
只要兩個女孩子一口咬死姜白耍流氓,那他就一定耍流氓了。
而且這個反訴的主要目的是作為談判的籌碼,逼迫他撤訴,以劉佳的判斷來看,很大可能都不會真的開庭審理。
只要對方不是個傻子,就不可能做出這種兩敗俱傷的事情。
當然了,即便真的開庭也沒啥。
不管輸贏,反正這筆律師費是賺到手了。
而且更主要的是,這個案子是從張偉的手上搶來的,這就很開心。
劉佳對這個案子傾注了極大的精力,直接把手頭上其他案子都推開了,專心只辦這一個案子。
她還是挺小心謹慎的。
雖然陳雨桐兩女堅持沒有監控,但劉佳還是到現場實地勘察了一番,采訪了幾個附近的居民和商家。
一番調查之后,劉佳心中有數了。
返回律所就開始準備反訴的材料。
另一邊。
荔城某小區內。
“吳經理,我知道你很急,我也很急啊。”
“你再給我幾天時間,我肯定把負面影響全部消除,咱合作這么久了,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不是,沒必要起訴吧?我不是不賠錢,是真沒到那種地步呢。”
“喂?喂?”
“艸!”
薛偉氣急敗壞的舉著手機想扔來著,但想了想畢竟是新買的愛瘋14,沒舍得。
這幾天他過得也相當糟糕。
雖然在網上進行了解釋,但那種解釋就算是傻子都不會相信。
網上對他的聲討浪潮越來越猛烈。
連帶著跟他合作的貝悅狗糧廠家也遭到大規模抵制,銷量大跌,退單量激增。
最主要的是在愛狗人士這個群體里口碑跌到了谷底。
貝悅狗糧的吳經理剛才打電話過來就是最后通牒,讓薛偉按照合同賠償違約金。
這個數字薛偉倒不是賠不起,但絕對會讓他傷筋動骨,肉疼不已。
薛偉自然是不愿意賠錢,還想垂死掙扎一下子。
結果吳經理撂下一句“等著接傳票吧”就掛了電話。
“媽的!翻臉不認人!”
“當初一口一個薛哥,現在動不動就起訴,神馬玩意兒!”
薛偉坐在沙發上,氣得直喘粗氣。
就在此時,門鈴聲響起。
薛偉還沉浸在憤怒之中,沒有理會。
門鈴聲繼續傳來。
“來了來了,催催催,催命呢!”
薛偉煩躁不安的前去開門,見門口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頓時皺眉道:“你干嘛的啊?”
那人道:“你是薛偉吧?這傳票是給你的,簽收一下。”
“啥?傳票?”
薛偉頓時愣了下。
心想吳經理這狗幣動作也忒快了點兒,剛說要起訴,這傳票都送過來了,怕不是在法院辦了VIP吧?
雖然心里極度不樂意,但畢竟這是法院傳票,薛偉也只能是乖乖在送達回證上簽了字。
結果他回到屋內拆開文件袋查看了一番才發現,這根本不是狗糧廠家起訴賠付違約金的案子,而是……誹謗案!
“這尼瑪的……”
薛偉眼皮一跳,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時候他是真的害怕了。
畢竟跟狗糧廠家只是經濟糾紛,但如果這個官司輸了,那可是要坐牢的!
“這可咋整……我不想坐牢啊!”
“律師,對對對,我得趕緊請律師!”
薛偉著急忙慌的開著車就出門了。
龍城,藍水咖啡館。
姜白和羅大狀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中午的時候,劉佳打來電話說希望雙方面對面坐下來,聊一聊調解的事兒。
對此姜白自無不可,欣然應允。
雖然以他的經驗來看,這調解多半是不會順利,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就算調解不成,至少還能欣賞到對方的一些騷操作,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雙方約定在藍水咖啡館見面。
不過現在對方還沒來,閑著也是閑著,姜白和羅大狀兩人就聊起了一些很有趣的法律話題。
比如能否協議贍養睡自己前妻的人。
又比如某游戲大廠與國內代理商解約,玩家沒用完的點卡、游戲幣這些能不能退。
還比如救護車救到一半臨時加價刑不刑。
聊著聊著,對方到了。
除了陳雨桐和律師之外,居然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趙蓓?
她是怎么跟陳雨桐勾搭到一起的?
按理來說,她們應該是仇人才對啊。
姜白微微皺眉,總覺得今天似乎會發生一些很刑的事情。
雙方各自介紹之后,便進入正題。
“姜先生,羅律師,非常感謝兩位百忙之中抽空前來赴約,那咱們就說正事兒吧。”
劉佳穿著修身小西裝,兩腿相互交疊坐在椅子上,雖然也有三十好幾接近四十歲了,但保養得還不錯,整個人狀態非常好。
而且氣場也挺強大的。
當然,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不難發現她似乎在刻意避開羅大狀,目光始終是落在姜白的身上。
“首先呢,我代表我的當事人向姜先生表達誠摯的歉意,不管怎么說,她確實給你帶來了一些困擾。”
“話說回來,畢竟我方當事人養了五年的狗狗被你打死了,她的悲傷和憤怒都是可以理解的,在這種情況下難免會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決定。”
“不管怎么說,我方當事人確實是做錯了,她愿意發帖澄清事實,為姜先生恢復名譽,另外還會給你一萬五的經濟補償。”
劉佳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姜先生,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雖然反訴的材料啥的都已經準備好了,但如果能和平解決這個問題當然再好不過。
聽了劉佳的話,姜白淡淡的說道:“我的意思就是……不好意思,我不接受調解。”
聞言,陳雨桐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如果不是劉佳按了下她的手臂,可能已經發作了。
“姜先生,如果你對我們的條件不滿意可以說出來嘛,都是可以談的。”劉佳依舊是笑瞇瞇的樣子,不急不躁。
姜白掃了眼旁邊那個本不應該出現的人,心念一動說道:“如果只是道歉和恢復名譽外加經濟補償的話,我們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
“輕飄飄的道歉沒有任何意義,恢復名譽也沒必要,至于經濟補償,說實話,我對錢沒有興趣。”
“我知道你們還有別的準備,不妨說出來聽聽。”
“姜先生,你看你這是何必呢?其實你并沒有受到多么嚴重的影響……”
劉佳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姜白打斷了:“劉律師,因為那個貼子的緣故,我遭受了非常嚴重的網絡暴力,直到現在依舊有人在網上罵我,你管這叫‘沒有嚴重影響’?”
聽到這里,陳雨桐終于是控制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了,猛地一拍桌子道:“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怎么就這么小氣呢?我都已經給你道歉和賠錢了,你還想怎么樣!?”
來了來了!
就是這個味兒,賊坤巴正宗!
姜白冷冷一笑,“哪條法律規定了你道歉我就一定要諒解?哪條法律規定了你賠錢我就一定得接受?”
“如果你不撤訴,我就反訴!”
你要是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
在旁邊百無聊賴的羅大狀聽到“反訴”這個詞,瞬間就精神了。
鏡片似乎都在反射著精芒。
“反訴?”姜白疑惑。
他也打過不少場官司了,但只知道有起訴,上訴,撤訴,抗訴什么的,這個反訴還真是第一次聽到。
“反訴就是……”
羅大狀小聲給姜白解釋了一下。
后者聽完了之后,臉色變得有些怪異,看向陳雨桐問道:“你說你要反訴,可是你反訴什么呢?”
“你耍流氓,當街猥褻!”陳雨桐說道。
“啊?我跟誰耍流氓了?我猥褻誰了?等等,她說的不會是你吧?”
姜白瞬間想到了什么,看向對面始終沒有說話的趙蓓。
想明白了。
一切都想明白了。
怪不得趙蓓會出現在今天這個場合,而且還是跟陳雨桐一起過來的。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當然是趙蓓了!”
陳雨桐在那邊說道:“那天你對趙蓓耍流氓,還動手動腳的,我的伯爵發現了你的罪行才沖過去制止,結果卻被你殘忍殺害!”
“我告訴你,我的律師已經準備好了反訴的所有材料,如果你……”
劉佳連忙眼神制止。
畢竟談判是需要技巧的,尤其是法律方面的談判,更是得謹言慎行。
稍有不慎,就會被對方抓住把柄,反告你一個敲詐勒索或者威脅恐嚇,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劉佳生怕陳雨桐說錯話,連忙制止她,換成自己開口:“姜先生,我是覺得沒必要弄得兩敗俱傷,冤家宜解不宜結嘛,大家各退一步,皆大歡喜多好。”
姜白沒有理會,而是雙眼直勾勾看著趙蓓,問道:“我對你動手動腳了?”
趙蓓目光閃爍了兩下。
多少有些心虛。
但很快便胸脯一挺說道:“對啊,就是你!那天看我穿著瑜伽褲身材好,你見色起意,你……你摸我!”
“呵呵,刑啊,你可真刑。”
姜白自嘲一笑,向著趙蓓豎起大拇指。
那天發生什么事,他知道,趙蓓更清楚。
當時趙蓓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沒有出面幫他澄清也就算了,這頂多算是不道德,沒良心。
但她居然反過來誣告他耍流氓!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道德層面的問題了。
這是違法犯罪!
嚴重的話可能成立誣告陷害罪!
忘恩負義,以怨報德,恩將仇報,農夫與蛇!
很刑。
姜白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也不跟對面廢話,跟羅大狀對視了一眼。
兩人一言不發,同時站起來就往外走。
“哎,姜先生,姜先生等一下,你這是什么意思呢?”
劉佳連忙挽留。
姜白回頭掃了一眼,冷冷的說道:“你們不是要反訴么?我不攔著,你們想干啥干啥。至于調解……我只能說夢里啥都有。”
“不是你這人有病啊,大家相安無事不好嗎?非要魚死網破兩敗俱傷你才開心!?”
陳雨桐氣急敗壞的大喊起來。
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提起反訴也只是想逼姜白撤訴而已。
但她萬萬沒想到,姜白就好像那農村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神經病!
姜白面無表情的說道:“我這人吃軟不吃硬,你越是威脅我,我就越不可能妥協,不就是反訴么?盡管放馬過來!”
說完轉身便走。
羅大狀則是看著劉佳說道:“劉律師是吧,我很期待跟你在法庭上交手。”
隨后也轉身離開。
看著兩人的背影,劉佳眉頭微皺,總覺得心跳突然加快,有種不祥的預感。
“神經病!神經病!”
陳雨桐無能狂怒的發泄了一番,隨后看向劉佳咬牙道:“劉律師,反訴!立刻去法院提起反訴!既然他不讓我痛快,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劉佳晃了晃腦袋,把心頭的不安驅散,接著點頭道:“好……吧,這事兒交給我。”
“拿來吧。”
從咖啡館出來,坐在車里后,羅大狀向著姜白伸出了手。
“啥?”
姜白眨了眨眼。
“證據啊,作為一個頭上自帶攝像頭的男人,你別告訴我這事兒你沒拍下來。”羅大狀斜眼瞥著他調侃了一句。
姜白頓時笑了:“知我者,羅大狀也。”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拍下來了,只不過之前也沒啥必要拿出來,但現在看來,這份證據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說著,他拿出手機在相冊里找到了當時的視頻。
這時候就不得不再感慨一句。
無線航拍器,yyds!
如果沒有這玩意兒,說不定這次還真會有點麻煩。
但是很可惜,沒有如果。
只能說對面要倒霉了。
姜白是個非常小心眼兒的人,對方都準備捏造犯罪事實來誣告他了,他自然也不會慣著對方。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對待這種人,就得用刑法讓他們明白。
不過,姜白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羅大狀,在開庭前雙方是需要交換證據的吧?”
“沒錯。”
羅大狀點頭。
在正式庭審之前,原被告雙方要進行證據交換。
所謂證據交換,簡單來說就是原告方把自己準備的證據給被告方看,被告方亦然。
之所以有這么個規定,主要是為了固定證據,防止證據突襲。
證據突襲是當事人訴權的濫用,使對方當事人在庭審之前由于信息不對稱,在開庭時陷入被動的局面。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就需要進行證據交換。
一般來說,沒有經過交換的證據,是不能出現在法庭上的,即便出現了,也會被對方以“證據突襲”為由進行反對,從而不會被合議庭采納。
證據交換的第二個好處,是可以明確爭議焦點,提高庭審效率。
最后,就是有利于促進和解。
通過庭前交換證據,雙方當事人對對方的證據信息得以充分了解,對訴訟的結果可以有比較準確的預測。
對當事人而言,與其將無懸念的訴訟進行到底,不如早日和解解決糾紛更為明智。
而姜白擔心的恰恰是最后這點。
如果對方看到他提交的這份視頻證據,就會知道她們沒有希望勝訴,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她們不傻,就肯定會撤訴。
但這樣一來,就很難成立誣告陷害罪了。
你說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結果搞了半天不刑。
這多尷尬。
聽了姜白的擔憂,羅大狀微微一笑,老神在在的說道:“這個你不需要擔心,山人自有妙計。”
姜白眼睛一亮。
既然羅大狀說刑,那還有啥好擔心的。
對方要是放棄也就算了,如果她們真的提起反訴,那就相當于提前給自己預訂了監獄里的床位!
前面有關陳雨桐視頻發朋友圈和貼吧的情節改掉了,改成只發給馬景龍一個人。最開始的處理方式確實不合適,感謝幾位書友的提醒和建議。
不影響后續閱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