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
馬場內,不時有馬兒的嘶鳴,此起彼伏。
劉德然看著旗幡上的數字,他面露為難之色,晚了…終究是晚了一步,昔日馬匹暴漲的伊始,在北方,二十萬錢尚能買到良馬。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別說是良馬了,就是馬已經被搶購一空。
不夸張的說,如今洛陽郊外的這處馬場囤積的就是市面上最后一批馬,再被搶完了,那就是有錢也買不到了!
明年、后年、大后年,都買不到!
劉德然瞇著眼,肥嘟嘟的臉上肌肉都開始抖動起來,他眼珠子亂轉,腦海中瘋狂的計算著,兩百萬錢一匹!
還是有些太高了。
“這樣,一百五十萬一匹,照樣還拿十匹!”
劉德然咬著牙,額上青筋暴出,究是他這樣的涿郡豪門,一次性拿出一千五百萬錢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否則…
按照歷史原本的軌跡,漢靈帝賣官鬻爵,兩千萬錢一個的“兩千石俸祿”的九卿高官,豈不是要爛大街了?
可為了臉,為了能在貴圈中繼續混下去,劉德然已經拼了。
一百五十萬!
站在一旁的劉宏聽著,直接是目瞪口呆,這么高的價格,竟真的能賣出去?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他都懷疑這是羽兒與甄家聯合雇來的“托兒”,可…仔細一想,完全沒必要啊!
假的就是假的,并不能帶給他們任何好處。
蹇碩也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這也太瘋狂了!馬價從兩萬漲到二十萬就夠瘋狂了,現在…竟有人開價一百五十萬一匹!
是賣家瘋了?還是買家瘋了?亦或者是…這個天下瘋了?
反觀甄逸,他像是鐵了心一般,劉德然越是這么加價,他越是對柳羽的吩咐充滿信心。“兩百萬錢一匹,一串五銖錢都不能少!”
劉德然凝著眉,他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他在權衡,隔壁的“中山靖王之后”有十匹馬,他至少得有十一匹,不…十二匹,要不然就顯得太刻意了。
他騎著一匹馬趕來,家中馬廄還有兩匹,那么…至少還得買到九匹馬!
“買賣哪有一口價的,甄公子稍微讓一下呀,一百八十萬錢,我要九匹良馬!”
說話間,劉德然就去拉扯甄逸的衣袖。
甄逸面色一冷,一把甩開了他。“說二百萬錢就二百萬錢,你不要動手動腳,陳王也在這邊,咱們甄家賣馬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一百九十萬錢!”劉德然已經咬牙切齒了…
他的心在滴血,可偏偏,這馬價越是不降,他越是必須買到馬!
否則…
他隔壁的納廝十匹馬招搖過市,以前裝的也就是兩百萬的逼,現在馬價再度暴漲兩百萬錢,那裝的就變成了兩千萬的逼!
莫說是縣丞了,就是郡守…怕是都要經常請他一道喝茶了。
這已經不是錢的事兒了,這是面子,更是地位的事兒。
“一…一百九十萬錢!”
“不賣!”甄逸的語氣格外的堅決。“兩百萬錢,誰來都一樣!”
“好…好…”劉德然捂著胸口。“兩百萬錢就兩百萬錢,我要親自挑選八匹良馬!”
他能拿出的就那么多錢,價格下不來,只能減少馬的數量!
好在,他能夠先挑!
甄逸略微驚愕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兒來,這一幕與昔日倒賣胡器何其相似?
無比熟悉的味道啊!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甄逸覺得…按照柳羽的這個思路,哪怕是再往上加個五十萬錢,也能賣出去!
只不過,柳羽都已經定好價格了,他也沒必要再往上漲,不能貪得無厭。
“我可以先付定金!我挑選的八匹馬,你必須給我留住。”劉德然張口道:“至于后續的錢,五日之內我便送到?如何?”
“成交!”甄逸笑著與劉德然握手。
哪曾想…
就在這時。“給俺們也來三十匹!”
說話的是一個二十歲,滿是落腮型、繡針般“刺猬”胡須的男人,他騎著一匹白馬,他的身側還有兩人,一人年齡長他一些,一人年齡則小他不少。
甄逸抬頭,看清楚來人,這些人他都認識,均是此前來問過馬價的。
是沛國譙縣的豪門公子——曹洪、曹仁、曹純!
要知道,曹洪、曹仁、曹純是譙沛有名的富戶!
曹洪家圈養的門客就有上千人!
至于曹仁、曹純的家門,史書中對庶長子曹仁的記載是“少好弓馬弋獵,后豪杰并起,仁亦陰結少年,得千余人,周旋淮、泗之間!”
至于曹純,人家是嫡長子,“承父業,富于財,僮仆人客以百數!”
由此可見,他們家境的殷實程度。
至于,曹洪、曹仁、曹純為何這么有錢?
說起來,這都與曹操的祖父曹騰有關。
曹騰在宮中奉事四帝,未嘗有過,在其權利巔峰的那幾年,將同族中人曹鼎(曹休的祖父)、曹熾(曹仁的父親)、曹瑜、曹胤、曹褒均安排入朝為官。
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而這些曹氏宗親中,有一位“貪污”小能手,便是曹休的祖父曹鼎!
范書蔡衍傳中有記載,曹鼎擔任河間相期間,貪污過上千萬錢。
后曹鼎又做到尚書令、吳郡太守,貪墨的錢財更是不計其數,只不過最后不出意外的落馬,落得個晚景凄涼。
其子亦受到牽連,于是才有了孫子曹休獨自一人抬著其父靈柩,租借了一塊墳地將其父安葬,然后背井離鄉,攜帶老母去偏僻的吳地避難。
只不過…
曹鼎貪墨的錢財,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神奇般的轉移到了曹洪、曹仁他們父親的身上!
這間接讓這兩家家境殷實!
與劉德然買馬是為了裝逼不同,曹洪買馬是因為他極度喜歡馬,嗜馬如命;
而曹仁、曹純則是懷揣著一顆“游俠”的心,想要帶著一干兄弟們行俠仗義,扶弱鋤強!
要知道,這個時代,游俠是一個很有逼格的職業,很多熱血青年都夢想成為“游俠”…
比如關羽、甘寧、徐庶、太史慈都有過游俠的經歷。
就連后期司馬懿的夫人張春華,人稱“春小太歲”,也是一位河內有名的女游俠!
當然…
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繼劉德然購下了八匹馬后,甄家馬場又迅速的售出了三十匹,還均是以兩百萬一匹的天價!
而在這前兩個“吃螃蟹”的人站出來之后。
原本,圍觀的百姓中,蜂擁走出了許多豪門子弟。
“我也要一匹!”
“河內司馬家要三匹良馬!”
“徐州魯家要十匹良馬!”
“徐州糜家要三十匹良馬!”
一時間,這甄家馬場中,原本沉寂的販馬生意,頃刻間火爆了起來。
原來…
大家不是不買!
而是都在觀望,畢竟誰也不想當這第一個冤大頭!
可當有人真的邁出這一步后,他們突然發現,這哪里是什么冤大頭,這是讓家門顯赫,這是與整個大漢所有豪門攀比的良機!
同是地方豪門?
誰比誰卑賤呢?
同樣的,良馬就這么多,先買先選,越到后面…保不齊,馬的品質就會越差!
資治通鑒中。
——“春,正月,初置騄驥廄丞,領受郡國調馬,豪右辜榷,馬一匹至二百萬!”
就是這么一條記載!
此刻蔚然“成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