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將鑰煙的這封信仔仔細細的收了起來。
她信中的意思說的很明確,集劍宗萬載的傳承于自身,讓自己迅速的突破至大乘,這樣子,既解決了自身壽元的問題,二十一州又多了一位大乘,即便是面對南皇以及西荒的修士,也不至于毫無還手之力。
這倒是同自己上一世有幾分相似。
憑心而論,蘇北的根骨并不算出色,僅僅算是常人之資,但他的心性悟性俱屬一流,這也是為何上一世需要融進世間所有的道,方才登上了仙人的境界。
只是,這一世隨著血禍之劫的提前落幕,南皇已經掌握了大部分的道,再次重新的走過這條路已經是行不通了,而且蘇北也做不到再一次揮劍斬向自己身邊的摯愛。
無論是蕭若情,墨離,李子君還是南姬,單無瀾,單無闕
而現在,除了自己手中已經得到的四劍,似乎自己最容易拿到的,也只有插在北海的那把劍了吧。
墨離幾次說過,北海那邊現在不是很太平,鳳凰同龍族鬧得不可開交——
「夫君,妾身認為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回鎮北關一趟,將東國的旗號重新立起來。」
「聞人平心和魚紅袖都在鎮北關,至少明面上來看,再沒有比鎮北關要更適合夫君休養生息的了。」
單無瀾也是點了點頭。
蘇北思索了一陣,隨后開口道:
「我也正有此意。」
「其實這一次我路過霞水關,本意是渡滄江同我那徒兒去一趟西州,然后再做打算,只是沒有想到在佛門的金祖庭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好在是有驚無險。」
「不過我竊以為眼下不宜妄開爭端,還不是與佛門計較的時候,所以到此為止,不知二位夫人怎么看?」
聽到了蘇北的話語,姬南玨略作沉默,隨后輕輕地搖了搖頭。
蘇北的眸子微瞇著:
「當然,這一筆賬我是不會忘的,待到諸般事了,我也會與佛門好好計較一番。」
姬南玨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道:
「夫君,聽妾身一句勸,冤家宜解不宜結,金祖庭之事不過是時勢使然,畢竟我們沒損失什么,反倒是佛門有所折損,還是見好就收。」
蘇北搖了搖頭:
「夫人的話說的沒錯,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們以前何曾招惹佛門?如今我們想要息事寧人,怕是佛門還不愿意答應。」
姬南玨向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打量著蘇北,笑著打趣道:
「你果真越來越像是一個老頭了,老氣橫秋,老腔老調」
蘇北摸了摸額頭,有幾分尷尬道:
「夫人說笑了。」
姬南玨又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詢問道:
「金祖庭,真的被你一個人破了?」
蘇北也不知道姬南玨是從哪里知道的消息,想來是根據一些蛛絲馬跡吧,便是點頭道:
「不只是金祖庭的那位方丈,還有無華闕的太上長老,他們聯手之下確實有點東西,差點就要敗于他們的手中。」
「還好無瀾及時出現,才將我撿了回來」
姬南玨笑了笑,開口道:
「數個甲子,時間很久了,你同劍宗的諸位總是聚少離多,這次在鎮北關也能好好的陪陪你的大師姐,想來她一定思念的捉急了。」
有一句話她沒有說,
那就是應該去如何面對林瑾瑜,二人也就心照不宣的略過了關于林皇后的話題。
蘇北嗯了一聲,隨后四人便是御劍長空而去。
飛在天上之后,一直在一旁觀望的單無闕突然睜大了眼睛,開口道:
「師兄,我聽說魚宗主也是你的相好的」
這句話落下,一瞬間幾道目光便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后背,讓正在御劍的蘇北險些一個跟頭栽了下去,于是他有些心虛的回過頭來,干咳了一聲:
「八師妹,這是誰和你說的?」
單無闕一臉認真的開口道:
「大家都這么說,不然魚宗主為何這么關心你?」
蘇北無言以對。
單無瀾一把掐了一下蘇北的胳膊,哼哼唧唧的不滿道:
「蘇北,等回到鎮北關,你的這些情人還有我不知道的,你可要好好同我說說」
圣地,烏城。
烏城的地面都是以大塊兒的青石鋪墊而成,顯得很整潔,各條大街如今規劃的更加嚴整,街道上的商家井然有序,熱鬧非凡卻又有所節制。
單說繁榮程度,烏城更勝南都。
明媚的陽光下,江水悠悠而來,兩岸綠草紅花,一片生機盎然。
鑰煙如今所居住的小巷名為烏衣巷,早些年間因為圣地弟子皆著烏色的的弟子袍衫而因此得名。
「姑姑,有客人來訪。」
一名身著小薄紗裙,頭帶著蝴蝶釵的女子一路邁著小碎步走進正堂,朝著正望著池水中的游魚發呆的鑰煙。
鑰煙轉過身來,點了點頭平靜道:
「請。」
片刻后,一名老者便是大步的走進這間正堂。
女子對于老人的到來似乎早有預料,神情平澹如水,揮手示意一旁的蝶衣退下。
屋子中僅剩下了兩人后,鑰煙便是同上官問道面對面的坐下。
上官問道的面容已經是很滄桑衰老了,不過隨著年齡俱增的還有胸中城府和心機手腕,細細算起來,能活到他這一輩分的,經歷過那場萬族之劫的,整個二十一州的老者,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
「有些話,既然圣女不便說,那就只能老夫挑個頭了。」
「蘇北那個小子,老夫比誰都更理解他,一旦認準了死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劍宗的秘法是可以讓他脫胎換骨,直追謫仙,但是你在信中卻沒有寫清楚后果,我不清楚你是否有意,但用了此法,先天轉后天,此生飛升無望,只能駐留世間,求不得那個不朽長生。」
鑰煙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他只有不到二十年的壽元了,只能用這個涸澤而漁的方式,借助劍宗祖上傳下來的五劍鑄就一副后天劍骨。」
「提升境界修為不過是附帶功用,這個法子真正的作用是能讓他脫胎換骨。」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青萍劍。
斷貪慎。
御尚方。
朱顏辭鏡。
三分逍遙。
此為劍宗存世的五劍。
飛升證道,飄渺難求。
細數千載,尚無一人真正的飛升,即便是籌備已久的南皇,依舊是遲遲不得登天門而入。
——當然這也與天道有缺有關,只是那一場血禍之劫后,天路似乎再一次的打開了。
劍宗的
每一任劍宗的宗主都是獨步天下難有敵手,但是能夠真正飛升成功的,屈指可數。
道宗講究的是積善丹鼎之道,不管這份積善是真善還是假善,最起碼老天爺認可這份功德,愿意為其大開天門,羨慕不來。
而劍宗則是講究殺伐之道,不管是否沉溺其中,都會引來蒼天震怒,尤其是劍宗的這等逆天的秘法,以殺伐之劍鑄就一身殺伐之骨,一身修為便是與真正的飛升仙人相較,也相差不多很難說最后保不準落得一個身隕下場。
鑰煙想要用劍宗之劍在蘇北體內鑄就五道劍骨,此乃逆天改命之舉,本就要引來天道排斥,再加上修行劍宗劍道,那更是火上澆油。
蘇北若是真能走到飛升那一步,引來的天劫怕是不會弱于煌煌天誅。
上官問道的眼神很平靜。
思索了良久,方才緩緩地點了點頭,開口道: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劍宗需要一位無敵于當世的劍仙,帶領劍宗重新佇立于世,若能光復劍宗,休說是這些身外之物,就是不要這條性命,那又如何?」
「若是有朝一日,蘇北真的登上了大乘之上的境界,希望他不會記恨于我。」
霞水關,
渡水口。
蘇北的四個女徒弟面色焦急的圍在一艘通往鎮北關的貨船上,朝著外面不斷地張望著什么。
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被潑上了一盆濃墨。
頭頂的鉛云愈來愈重,片刻功夫,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吧嗒。」
一個雨點掉落在了李子君的臉上。
耳畔處則是傳來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
「搜——」
「蘇北跑了,他的幾個徒弟可還沒走遠。」
「上面下達的命令,是讓咱們務必將他的那幾個徒弟逮住這里是霞水關,把這渡水口圍住,她們絕對跑不掉。」
無數的雨絲從九天之上傾瀉而落,仿佛要將整個天地都籠罩在細密的雨幕中。
「姓墨的,怎么辦?」
蕭若情面色冷峻的盯著不遠處的身影,那些修士的修為并不高,不過是金丹元嬰之流。
但幾人的心中比誰都要更加清楚,只要她們暴露一點行蹤,而后便是會有宛若蝗蟲一般的修士密密麻麻的將四人圍住。
到那時,再想要脫身,可就真的不好辦了。
「師尊看樣子已經是安全離開了,我們直接去鎮北關吧。」
「離姐,你有不走水路就能離開這兒的方法嗎?」
劍娘眨了眨眼睛,望著遠處金祖庭的輪廓,轉過頭來看著墨離開口詢問道。
她們姐妹四人,只有墨離經常在二十一州閑逛,大師姐是個路癡,四師妹又是個宅女顯然最可靠的就是二師姐了。
三道目光皆是朝著墨離撇了過來,墨離儼然成了幾女的主心骨。
墨離思索了一陣,隨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小聲道:
「辦法倒也不是沒有。」
「就是你們幾個敢重新走一遍金祖庭嗎?」
「那北海的三太子傲宇應該還沒有離開此地,只需要借助他手,我們四人假扮成他的侍女,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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