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軍出來之后，太多人和他打招呼，根本都回應不過來。
他不停的抱拳回應、鞠躬點頭：“慚愧，慚愧！”
基本上只有這一句話，未做任何正面回應。
等找到了韓烈，發現這大哥正在按著老村長和徐二楞的腦袋喝和平酒。
“按著”當然是開玩笑。
但在態度上，確實是帶著點強迫的。
而老村長和二愣子兩個犟種，還真就乖乖的舉杯一碰，抬頭干杯。
“韓老師，您處事是這個！”
老村長豎起右手大拇指：“我服您，所以今天您怎么說咱怎么辦，二強，老哥之前對不住了，干！”
徐二強更感激韓烈，畢竟是韓烈給他解圍了，沒讓他直接臉沖下載到那兒。
“行，你比我猛，以后你是哥，喝！”
他也挺光棍的，直接承認了自己不如老村長，然后拽著韓烈不撒手。
“韓老師，您怎么安排都有理，我聽您的！房子您給我留哪套是哪套，行不行？”
韓烈哭笑不得，這楞貨怎么還帶沾包賴的？
“你自己挑，我安排算是怎么回事？”
把他往邊上一按，略微提高一點音量，借機重申原則：“兩個人看中同一套房子，可以競價，但我不提倡斗氣。
未來大家都是鄰居，把關系搞得太緊張對誰都不好，對我們物業管理也是一種壓力。
錢，我可以少賺。
事情，我要辦得漂亮！
我會經常回夢城，我不能讓鄉親們戳著我的脊梁骨嘀咕：就是那小子，為了多賺點錢，在一群大哥中間煽風點火、挑撥離間、制造矛盾，昧著良心把房價炒高，結果大哥們沒有一個住著舒心的……
咱們夢園確實是一錘子買賣，但我和諸位父老鄉親們處的不是一錘子交情！
所以，我現在就把規矩跟大家講清楚——
明天上午領號牌，下午抽簽。
總共剩下90套房子，發120張號牌，暗標競價，一次結束，當場簽約。
我不賺大家斗富斗氣的紅眼錢，也請大家不要為難我，再當著我的面搞什么逼宮的那套！
今天只喝喬遷酒，明天咱們見真章！”
“好！”
韓烈話音一落，當場激起了滿堂喝彩。
煤老板中間也有等階差，也有現金湊手不湊手的區別。
老村長和徐二愣子的斗富行為，看似是把夢園的房價炒起來了，其實并不利于塑造那種“我非買不可”的大眾共識。
一來，價格太脫離實際，會讓很多人望而卻步，重新考慮得失。
二來，誰敢肯定那種瘋狂競價是不是韓烈安排的劇本？
盡管有沒有劇本都不影響他們買，但感覺終究是不一樣的。
現在，韓烈直接釜底抽薪，把樓王贈給了潘大軍，那就意味著，之前老村長和徐二楞的競價不作數，目前的價格標準仍然是每平米10萬8888。
換言之，韓烈主動給高漲的非理性情緒降了溫。
這對眾多沒有上頭的潛在客戶而言，是一件想都想不到的大好事。
一方面是不用被那些上頭的煤老板架在火上烤了，一方面則是可以更加從容的布置、打聽、聯合、謀劃。
其實，在一片烈火烹油繁花似錦的表象下，有一部分人的購房意愿并沒有想象中強。
他們在鄉里、山上有大別墅，住著也挺舒服的，在市區的常住動力相當一般。
買夢園，更多是為了地位、為了虛榮、為了上車，而不是為了居住。
而一旦失去了居住屬性，不能讓業主發自內心的感覺住在夢園舒坦、牛嗶、快樂，那么長此以往，只能作為一次性門票卻賣出超高溢價的夢園，必然會從方方面面影響韓烈的口碑。
韓烈早已經看透了這一點。
所以，他及時打斷了老村長的瘋狂抬價行為，讓價格回歸正常區間。
主動控制溢價幅度，既需要智慧，更需要魄力。
另外，他也在盡力傳遞一個概念——夢園都是和咱們同級的人物，住起來肯定舒服，而且有什么矛盾也可以找韓老師主持公道。
韓老師格局大，處事公道，靠得住！
一旦大家形成了類似的思維定式，那么別的不提，至少在地位上，韓烈會是超然物外的夢城獨一份了。
有用么？
有用，但是得看怎么用。
主動控制溢價幅度，不會很虧么？
虧一分錢讓韓烈跟你姓。
暗標介個東西，看似理性了，不用跟煤老板當場battle了，但其實很容易逼出購買者的心理底線。
超出底線的激情購買，事后容易后悔。
深思熟慮之后的暗標價格，買到手了只會感覺真香，買不到才會拍大腿后悔出少了。
韓烈不想讓買到的人心里后悔，需要買不到的人到處宣揚懊惱。
這叫什么？
成為傳奇的輿論引導。
而且，暗標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韓烈可以高度控盤。
比如老海老黃那類貨色，抽簽的時候直接篩出去。
再比如一個口碑不怎么著，但是明面上不方便得罪的家伙，那就給他一個簽。
反正暗標他肯定中不了。
開標之后，對方的購買價格比他高剛好一萬塊，氣得一直驢叫，反手韓烈又把那一萬給中標的朋友退了回去，噯，我就是在玩傻嗶。
事實上，其實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反應過來了。
“暗標啊……韓老師要控盤嘍！”
“那肯定的，但我沒意見。”
“對嘛，韓老師做人做事那么大氣，讓他控嘛，反正又不可能坑咱們，是不？”
“我反倒更感興趣了，韓老師肯定會把老鼠屎篩出去的，夢園值得住！”
“確實沒得挑，我是服啦！”
“那你看，能在魔都金融圈里殺出來，能是一般人嗎？！”
“多少年來咱們礦省都沒有出過這種妖孽了……嘿，一看年紀，才踏馬20出頭！”
大家竊竊私語著，感慨不停。
暗標是陽謀，韓烈近乎于明著告訴大家——夢園發售，肯定有貓膩，有暗箱操作，愿者上鉤。
但是大部分人非但不反感，反而很理解。
突出一個通情達理。
憑什么？
就憑韓烈實實在在的放棄了那套樓王，把話說到位了，把事情辦漂亮了，把壓力幫大家釋放出去了。
接下來，那幾十套388平米的宜居小戶型，再怎么非理性的喊，十三四萬到頭了，總價5000多萬而已。
仍然很夸張，但不至于承受不起了。
而且經過一系列的表態，潛在客戶都開始相信，韓老師既有能力，也有意愿，好好控制夢園的業主構成。
那么，就可以愈發放心的買了。
可千萬別小瞧這種安心的力量，它可不止會體現在買房子一件事上，而是會長遠而深刻的影響著夢城的方方面面。
——在韓烈的引領下。
大家又鬧哄了一陣，現場競價的風氣終于被剎住，開始熱熱鬧鬧的喝酒。
于是，有人忽然發現了潘大軍的存在。
自打來到韓烈身旁，潘大軍還一句話都沒有說過，雙手交疊握于小腹，也沒搶兩大美女端盤倒酒的活兒，就那么安安靜靜的跟著。
開始因為暗標的震撼消息，大家沒注意到。
不大一會兒，有人反應過來，拿他打趣：“潘總，您可算是掏上啦！嚯，白撿一套2億的樓王！”
有善意的，自然也有惡意的。
“老潘，談談感想？自己辛辛苦苦建的樓盤，十來億就給盤出去了，到頭來要不是韓老師可憐你，你賺得那點利潤都買不回其中一套樓王……”
潘大軍沒搭理那人。
韓烈一回頭，啞然失笑：“不是，老潘，你不聲不響的跟著干嘛呢？一套房子而已，你不至于吧？”
他是真沒發現潘大軍的存在，周圍太亂了，跟著咱烈哥的人那么多，咋可能一個個去關注嘛。
潘大軍側了側身，小聲征求韓烈的意見。
“韓老師，我有點話想說，我上去講兩句？”
宴會廳側面有個小舞臺，那是表演的地方，有擴音設備和話筒。
韓烈想了想，痛快的一揮手：“行，我估計讓你憋著，你肯定挺難受的，但是注意點，咱們晉省的漢子可別搞那些娘們唧唧的東西！”
“好！”
潘大軍重重點頭，轉身走向舞臺。
韓烈也挺好奇他想講什么，于是在靠后的一張桌子前停下腳步，負手等待。
大廳里原本特別鬧，喝起興的煤老板們可不管什么場合。
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看向潘大軍，自然而然的，分貝開始驟降。
到了小舞臺上，潘大軍接過話筒，很老氣的拍了兩下：“喂喂？”
意識到擴音功能好使，他笑了笑，高舉左手。
“不好意思，打擾大家喝酒聊天了，我是潘大軍，應該沒有朋友還不認識我吧？”
底下自然爆出一陣起哄聲，扯什么的都有。
沒有人畏懼潘大軍，但所有人都羨慕潘大軍。
其中一個特別有代表性的起哄聲是這樣的——“快講講你是怎么舔韓老師的，草，踏馬的嫉妒死我了！”
哄笑聲很大，但是潘大軍很穩。
甚至，他煞有介事的回應那個同為房地產商的老對手。
“陳總，舔字用得不好。
你要是講鞍前馬后、追隨驥尾，用心為韓老師辦事，那我肯定認。
我老潘到底為什么如此賣力，最開始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理解，其中也包括你，老陳，你現在懂了沒有？”
“哈哈哈哈！”
“對啊，老陳，羨慕不？”
臺下頓時爆出一陣哄笑聲，老陳氣得耳根子都紅了。
但他可不敢再罵回去，提韓烈一句那是開玩笑，第二次再頂著硬碰，可就不一定被人怎么理解了。
潘大軍拿自己涮了一回，表情忽然變得嚴肅。
“最近一段時間，隨著韓老師的出色成績傳回夢城，夢園因此水漲船高，很多老朋友都問我：大軍啊，你后不后悔？
如果沒有全都賣出去，自己留一半股權，現在那可就真發啦！
講句真心話，我覺得這種問題特別無聊。
回到最初的話題，我為什么愿意為韓老師鞍前馬后的辦事？
因為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韓老師不計前嫌的拉了我一把！
夢園的那塊地很貴，開發周期又被我拖得很長，在建筑設計裝修等各個層面，我都不厭其煩的反復修改，以最虔誠的態度，開發出了夢城真正意義上的第一豪宅。
但是成本拉到最高的后果，就是當時我的資金鏈已經逼近斷裂了。
那個時候，以韓老師的影響力，其實完全有能力攆我出局。
但他沒有那么做，而是很快打來了6.5億的現金作為第一筆收購款，公平交易拿到了夢園的所有權。
錯判大勢是我的個人失誤，最終替我買單的卻是韓老師。
而且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大家，價格相當公道。
我怎么能不感激韓老師？
你們只看到了現在夢園的爆火，但問題是，如果夢園仍然是我的，我有什么本事讓它爆火？
沒錯，夢園是我的孩子，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但在我手中，他只是我的個人之夢。
惟有在韓老師手里，他才是夢城的夢，才是一室難求當之無愧的晉省第一豪宅！
所以，我不但不嫉妒，反而感到極其的欣慰。”
潘大軍講到動情，重重的吐了口氣。
“剛才，老劉忽然告訴沖進小廳我，韓老師當眾把樓王之一贈給了我。
原因讓我當眾失態——最大的功臣，在自己的最好作品里，就應該有最高的地位。
過譽啊！
我是深感自己不配的。
但是我不能假惺惺的說我不歡喜。
我開心得整個人都快炸了！
錢只在其次，我老潘再怎么沒出息，也是見過一點世面的主，不至于因為區區一套房子就誠惶誠恐。
真正讓我誠惶誠恐的，是韓老師的認可！
捫心自問，我真的起到了什么值得如此厚愛的關鍵作用嗎？
我想是沒有的。
只是韓老師做人的原則，讓他樂于分享，樂于鼓勵，樂于合作共贏，于是使我成為了那個幸運兒。
我不敢推辭這份禮物，我太希望能在夢園安家了，我也特別期待和諸位賢鄰于湖畔相逢一笑而過的那天。
但是，韓老師愿意分享是他的品格，我卻不能就這么厚顏白收。
經過再三斟酌，我決定這樣做——
我將會掏出5000萬現金，以我和韓老師的共同名義，向韓老師的母校，夢城二中，進行捐贈。
另外，市里打算翻修夢園后面，人民公園外側的老路。
我再無償捐贈5000萬，只有一點要求——翻修后的新路，改名叫做韓烈路！
以紀念和表彰韓老師為咱們夢城的市場繁榮所作出的卓越貢獻……”
轟的一聲，整個大廳徹底炸了。
臥槽！
老潘，你TM還說你不會舔？！
這踏馬都舔到家了好吧！
離譜都不足以形容了，我愿稱你為……人間舔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