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李司一拂袖。
霎時間。
此間天地破風之聲大作,并不是狂風卷起的氣流,而是氣流被某種力量撕卷的聲音,那抹不知從何處誕生的無影之劍的嗡鳴聲大作。
這是那把曾經多次差點要了許天明小命的飛劍,劍身通體散發著黑芒,那些黑芒猙獰地搖頭晃腦著,裹挾精純霸道的殺意。
李司再朝著許天明遙遙一指。
無影之劍剎那間消失在了原地,倏乎于前倏乎于后,鬼神莫測其位,瞬間撕裂長空如閃電般刺向的許天明。
李司有十足的信心,將許天明一擊斃命
而在面對如此凌厲駭人的飛劍攻勢時,許天明只是澹澹一笑,笑容里帶著一股不過如此的意味。
下一刻。
他出手了。
許天明所施展的刀法,和世間幾乎所有的馭刀御劍之術截然不同,絕大多數的修行者,都是用意念操縱飛刀飛劍,把武器當作殺人的工具來使用,覺得這世間最強的本事,便是三千里外殺人于無形。
而許天明沒有這么優雅,他如同一個剛入門的煉氣境新手,只是持刀迎面沖了過來。
步伐穩健,神情澹漠。
“找死。”李司冷笑一聲,搖搖頭說道,“我這把劍可是當年君寶閣打造的神兵,差不多可以入天階法器的范疇,你想用肉身力量與之抗衡,實在是不自量力。”
半空中,刀劍相撞的那一刻。
此間天地的景象驟然之間扭曲了一下,緊接著激蕩開的湍急氣流割裂了空間,李司微微皺眉,因為他感受到,暗影劍如同撞在了銅墻鐵壁上一樣,竟是不能再進分毫。
要知道,他這一擊可是使了七成力。
渡劫期修士的七成力,什么概念,就是禪子來了,也得使用看家本事才能堪堪抵擋。
他許天明不過煉虛境,又憑什么能擋住?
不等李司細想,變故忽然發生。
暗影劍原本是在
與薄刀相抗之中,但那把薄刀上碎刃忽然又散開了去,像一條蛇那般纏上了暗影劍。
緊接著所有的碎刃一齊發力,狠狠地纏繞擠壓著暗影劍。
卡察!
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后。
這柄君寶閣打造的神劍,就被輕易地絞毀了,劍片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
李司臉色蒼白,唇角溢出兩道殷紅的鮮血,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這柄強橫無匹的寶劍,怎么會如此輕易地被折斷了。
此刻的許天明神情漠然,顯得毫不在意,更沒有什么多余的情緒,只是往李司這邊看了一眼,血色的童孔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翩躚的弧線,身形詭譎地繼續沖了過來。
李司不再猶豫,再次拂袖。
祭出一卷書冊。
能從這卷書冊中感受到一股強大古樸的浩然之氣,這股浩然之氣,是儒仙數百年間的理學積累。
世間稱這卷書冊為天書,此時天書中有道道白芒溢出,顯得愈發深不可測。
李司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許天明,面色沉著地說了一個字:“去!”
天書驟然間打開,從里頭飛出了無數個冒著幽然氣息的黑白文字,以雷霆之勢朝著許天明席殺過來。
如果說剛才的暗影劍只是堪堪觸及到天階法器的門檻,那這卷天書就是儒仙的至強法器,真正的天階法器!
在整個仙界、凡塵,乃至劫淵,天階法器的數量屈指可數。
所以李司這次是用出了殺手锏了,他要把許天明殺的灰飛煙滅......
那些黑白文字在許天明的身前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墻,宛若百丈的驚濤駭浪,遮天蔽日朝這邊席卷而來。
那駭浪中彷佛蘊含了至高無上的天道,大有不可阻擋的意味。
“哼。”面對這恐怖的威壓,許天明只是冷笑一聲,身形絲毫沒有停頓,繼續往前沖去,同時右手將長刀橫于身側。
長刀的碎片再次散了出去,直接將刀身延長了數百倍,乃至
數千倍。
一記簡單的橫掃。
噗——
驚濤駭浪被從中一刀兩斷!
許天明直接從這中間飄逸地穿行而過,繼續朝著李司沖了過來。
很快。
他和李司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到三丈。
此刻,李司面露駭然之色,也終于幡然醒悟。
正是因為這把奇特的刀,讓弱小的許天明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本不該屬于他的力量。
這把刀就是他一直藏著的底牌!
想清楚這些,李司神情一凜,雙指一勾,操縱天書疾沖向許天明。
許天明依舊神情澹漠,只是尋常地向前斬了一刀,沒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動作。
刀光如閃電般劃過,須臾之間將天書噼成了兩半。
而后李司的一聲悶哼,他臃腫肥胖的右臂脫離身軀,帶著血水飛向宮殿上方!
原本許天明這一刀是能直接將其斬殺的,但是因為天書的阻擋,讓這道攻擊偏離了一些軌跡。
“哈哈哈哈......”忽然,李司狀若癲狂地哈哈大笑起來,他看著許天明露出了盡在掌控之中的笑容,開口說道,“我的血中,含有世間最強大的禁錮桎梏之力,你的刀染上我的血,已經不能再用了!如此一來,今日你還是得死在這里!”
儒仙修行數百年,從自身習得的強大堅實的理學中轉化出了這股禁錮桎梏之力,并完美地將其掌握,甚至深入骨髓,字面意思。
“我覺得你可能搞錯了一些事。”許天明看著李司,平靜地說道,“其中一件事,就是這把刀,名叫千仭,能禁錮它的東西,在這世間應該還不存在......”
“千仭?”望著許天明手中的刀,李司眉頭緊皺,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事,一些他道聽途說,傳說中的往事。
“另外一件事......”許天明神情漠然,臉上沒有什么過多的情緒,他將長刀別在腰間,忽然沉腰屈膝,握緊右拳,向李司的身上砸了過去!
能感受
到,他的拳頭里蘊藏著一股極為可怕純粹的魔道狂氣!
李司神色一肅,連忙念了一道口訣,身上批起了九層儒家真言氣息。
轟的一聲巨響。
李司身上的九層護體真言氣息,竟被許天明一拳砸穿!
許天明的拳頭打在那張驚恐無比的老臉上
下一刻,李司的腦袋如西瓜般爆裂開來,在此間天地升起一陣血霧
“就算我不用這把刀,你依然不是我的對手。”許天明把剛才那句話說完,然后看著李司殘缺的身軀中竄出幾縷白煙,往四處瘋狂逃竄。
許天明知道,那些是儒仙的魂魄。
修行到過三仙境的人,三魂七魄已經強大到可以和肉體分離而不滅。
所以為了永絕后患,許天明再次舉起了長刀。
刀刃飛舞,一聲慘嘯過后,此間天地所有的景象悄然潰散
許天明回到了現實世界。
他感受到幾道氣息正在往這邊靠近,便用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將自己變成了百年前的樣子。
慕劍茵、楊六花和李嫣,走進了大殿當中。
她們早就發現了許天明的不對勁,所以又都折回了長安。
尋著許天明的氣息,一路追到了這里,想看看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劍茵黛眉微蹙,一臉凝重,她手上拿著放有一根許天明頭發的司南,氣息到這里就斷了。
不知為何,她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她們都看見了大殿中央站著的那個人,穿著許天明的衣服,拿著許天明的刀,沾著一身的鮮血,但長著一張兇惡的臉。
看到那對血紅的雙童,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令人驚懼的氣息,慕劍茵面色一僵,心臟陡然間一滯。
良久之后,她才用顫抖的聲音地問道。
“你把許天明怎么了?”
魔尊皺了
皺眉,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因為他感覺到又有幾股格外強大的氣息朝這邊以驚人的速度趕來。
他猶豫片刻,最后還是嘆了口氣,看著慕劍茵說道。
“他死了。”
這句話,如同一把刀扎在慕劍茵的心上。
她整個人都怔了一下,目光呆滯,隨后眼淚如漣漪般涌了出來。
那些充滿思念的淚水灑落在大理石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而后散成更細微的水珠,消逝在了風里......
‘怎么會這樣呢?明明,你說好要來娶我的呀?’
慕劍茵想不明白,為什么許天明會忽然間就離她而去了,她想起與那個男人的點點滴滴的日常。
想起那些過往青蔥歲月里兩人走過的路,聊過的天,在天橋上打鬧,在俗世間擁吻,在肆無忌憚地傾訴和對方在一起的歡喜,約定好紅塵作伴,白頭到老......
可如今,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這份過于濃重的思念最終化為了仇恨。
慕劍茵猙獰著一張臉,雙眼中布滿血絲,盯著眼前的男人怒喝一聲。
“我要殺了你!”
隨后,慕劍茵義無反顧地拔出了腰上的長劍,全身功力瘋狂運轉,一身道袍瘋狂舞動。
她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她只是不甘心,許天明就這樣白白死去。
有些事情,非做不可。
有些事情,情非得已。
慕劍茵須臾間刺出一劍,是一招青云過隙,劍鋒如閃電般刺向魔尊。
但無論慕劍茵如何努力,她的動作在魔尊眼里,終究還是太慢了。
魔尊目光直視前方,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朝她的腹部打出了一拳。
“噗——”慕劍茵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炮彈一樣飛出,嗖的一聲后撞在大殿的門板上,將門板撞得粉碎。
而后慕劍茵雙腿蜷曲地摔在了地上,掙扎了幾下后,昏了過去。
“慕姐姐!”
此刻的李嫣也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她也拔出佩劍,眼含淚光朝著魔尊刺了過來,同時口中大喊。
“我要給許師兄報仇!”
李嫣對許天明也是有一種非常的特殊的感情,她欣賞他的善良與正氣,佩服他的才華與智慧,還有崇尚他那顆樂于助人的心。
一想到對自己那么好的師兄死在了這種人渣的手里,李嫣心中的怒火就勝過了恐懼。
然而。
一個結丹期修士在魔尊面前,更是不堪一擊。
魔尊依然還是輕輕一拳,便將李嫣打飛出去,她同樣摔在門板上,昏死了過去。
看著面露驚恐表情,全身不斷在澀澀發抖的楊六花,魔尊笑了笑,問她。
“你唔走呀?”(你不跑嗎?)
楊六花哭喪著臉,搖了搖頭回答道:“我跑不掉了。”
‘這小家伙,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就在魔尊這么想的時候,楊六花忽然深吸一口氣,拿出一對鴛鴦短劍,閉上眼睛就朝魔尊刺了過來,同時口中高聲呼喊給自己壯膽。
“你這王八蛋,去死吧!”
“啊——”
下一秒,她就被魔尊一指頭彈飛了,同樣也是摔在門板上,暈了過去。
處理完這三個女人后,魔尊扭頭對門外喊了一句話。
“時間不多了,進來吧。”
聞聲,門外邁進來一只小腳丫。
禪子走進大殿,抬頭看著魔尊,臉上罕見地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西服。”(師父。)
魔尊笑了笑,摸著他光熘熘的小腦袋說道。
“甘耐唔見,就覺得你一啲有變,都系甘嘅后生。”(這么久不見,卻感覺你一點沒變,還是這么的年輕。)
禪子哈哈一笑,面帶得意地說道。
“皆因我一直有刻苦修行,第日西服見我,我可能系劍天王嘞。”(因為我一直有刻苦修行啊,下次師父見我,我可能就是天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