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關,在后世寧夏固原東南。六盤山山脈橫亙于關中西北,為其屏障。
關口在六盤山山口依險而立,扼守自涇河方向進入關中的通道,是關中西北方向的重要關口,擔負屏護關中西北安全的重任。
不過歷史上有兩個蕭關,北宋年間宋朝為了防備西夏,在今寧夏同心縣,又新設了一個蕭關。
當然此時張大王已經把定難軍連根拔起了,自然也不會出現北蕭關。
馮暉帶著三百人,剛過蕭關不久,他就感覺被盯上了。
這些人也不愧是昔年銀槍效節都的猛人或者猛人后裔,他們竟然成功的繞過了已經基本被張昭控制的渭州(平涼),翻越彈箏峽,摸到了蕭關以北,已經快接近原州了。
“今晚就在此休息,輪流起來哨探,咱們三更天摸走,甩開這些盯上了咱們的游騎!”
馮暉雖然已經四十六歲了,但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四十多歲的人,方面闊口,雙目有神,動作比少年人還敏捷。
“打又不能打,殺也不能殺,若是按某的脾性,些許黨項賊胡游騎,一同打殺了算求!”
馮暉的長子馮繼勛,有些不滿的嘟囔著。
這馮暉哪都好,就是對后人有些寵溺,聞言也不多說話。
他身邊的心腹吳繼興則嘿嘿一笑。
“大郎君休要惱怒,這些人可打殺不得,原州黨項都是那張大王麾下,要是傷了須得面上不好看。”
“幾個雜胡也不能打殺么?汝不是說張大王麾下鐵騎數萬嗎?幾個連甲都沒有的游騎,哪有這般貴重?”
馮繼勛還是在嘀嘀咕咕的,終于馮暉忍不住了,他回頭盯著自己長子。
“汝這癡漢,還要多言,是想害死大伙嗎?那張韓王素來護短,你殺他游騎,焉能還重用我等?何日才能得公侯之位?”
馮暉陰沉著臉,把兒子狠狠教訓了幾句。
當然,這癡漢可不是后世腳盆雞那個癡漢的意思,而是約等于蠢貨、傻嗶等意思。
馮繼勛挨了罵,終于老實了。
剩下的幾百人則見怪不怪,對于露宿荒野,也沒有絲毫怨言。
默默的啃了兩個餅,喝幾口涼水后,不用哨探的人,幾乎是瞬間就進入了睡眠的狀態。
第二日清晨,陰圓柱帶著數百騎兵趕到的時候,手下黨項游騎信誓旦旦表示肯定有人在的山包,早已空無一人。
“遣快馬,報與白草軍與石門關附近的部落,有人摸進來了,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他們。”陰圓柱冷冷地瞪了手下游騎旗長一眼。
搞了半天,估計別人都過原州了,連有多少人?是什么人?都沒搞清楚。
這要是在戰時,足夠好多人腦袋落地了。
馮暉等人晝伏夜出,只用了兩天就行走了一百多里,不過這也到了極限。
因為要穿過原州北上到鹽州一帶,那就不容易了,歸義軍在這里布置了大量的哨探,想往上走,就只有蔚如水的河谷地帶可以通過。
休息了沒多大一會,遠處陣陣塵土沖天而起,而且越來越近,不一會就能聽到馬蹄聲了。
馮暉頓時大喜,周圍的馮繼勛和吳繼興等人都是笑容滿面,吳繼興甚至興高采烈的說。
“人言河西精騎不讓契丹人,今日一觀果然如此!
這不過是那張大王治下的黨項部落游騎,追蹤能力就如此了得,若是精銳,定然悍勇無雙,咱們來對地方了!”
“打出靈武軍節度使的大纛,咱們就在這里等張大王前來!”
馮暉也相當興奮,自從石敬瑭把他從河陽三鎮節度使的位置上趕走,給楊光遠騰出位置之后,他就下定決心,要另尋明主了。
張昭本來是不想來見這馮暉的,人對于自己沒有親眼見過的總是缺少一個概念,張昭對馮暉就是這樣。
他本準備只派張希崇去招攬一下就好,可是自從聽說有人能從渭州潛越到靠近靈州,非騎兵能一日行進六十里后,立刻就意識到了他們的價值。
光是這潛越的本事和行軍能力,別說之這個時代,就是在后世,那也是相當可以的存在。
要知道他們是一半人有甲的,每人負重,起碼也在四十斤以上。
山包上,區區幾百人,竟然給人一種刀槍如林的感覺,一半人身著鐵扎甲,手持亮銀長槍,身上以豹尾裝飾。
一半人手持硬弓,身穿緊身皮甲,他們組成了一個背靠山包列陣,應對騎兵,很有層次感的方陣。
黃英達驅趕上千鷹揚鎮驍騎圍著他們反復沖刺,這些步兵巋然不動。
每當騎兵要逼近危險距離的時候,對面就會準確的飛出墩箭警告,每次落箭的距離,基本都是相同的,
“大王!真是不錯的步軍,黃英達沖了幾次,對方根本連動都不動。
但他要是靠近,對面的強弓手早就準備好了,只看射術,吃虧的一定是黃英達他們。”
《控衛在此》
馬鷂子在一旁說道,張昭也點了點頭,雖然黃英達麾下的騎兵在歸義軍中并不是算最精銳的,但也不是一般步兵可以應對。
況且對面如此氣定神閑,要是換上了梨花槍,有了這這種可以發射的初級火器,再加上輕便的布面鐵甲絕對是一支勁旅。
想到這,張昭讓旗語兵打出旗語,讓黃英達等離開,自己只身騎著戰馬,向山包那邊跑過去。
馮暉看著張昭越來越近,心里咚咚的開始跳。
很快,張昭就進入了他們弓箭攢射的射程,馮暉只要此時下令射擊,一定能將張昭射成刺猬。
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張昭身上穿的是特制的布面鐵甲,比一般的布面甲防護力都要好,也更要輕便,里面襯的鐵片,是曹延明用高爐煉出來的精鋼鐵板。
加上張昭還穿了一件防御力極好的鋼絲環鎖鎧,這樣的兩層甲,沒有蠻熊那樣的力士,拿著大鐵錘猛砸,根本傷不了張昭。
張昭一直跑到了三十步的位置才停下,他摘掉頭上的鳳翅兜鍪。
“敢問哪位是朝廷來的馮節帥?且出來一見!”
馮暉扔掉手里的橫刀,解下兜鍪和身上的扎甲,僅穿著一身單衣就朝張昭了過去。
他身后的三百銀槍效節都兵將都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長槍。
“馮節帥自東京而來,可是奉晉主詔令,前來取靈武之地的?”張昭故意大聲問道。
馮暉一聽,直接在還距離張昭十步的地方停下了。
“靈武是朝廷之地,天子命我任靈武軍節度使,當然是要去靈武上任。”
張昭大笑一聲,“那燕云也是朝廷之地,怎么不任命幾個節度使前去上任呢?”
馮暉面露苦笑,“大王明知故問,仆也只是受朝廷差遣,大王也是朝廷臣子,何必為難在下。”
“晉主失德,父事契丹,不足以守護此萬里江山,我歸義軍有意撥亂反正,你馮廣照也何必假模假樣,還不前來拜見真人主,共圖大業!”
張希崇此刻策馬而出,他與馮暉也算是老相識了。
“伯父還在猶豫什么?大王求賢若渴,以伯父才能,何必在晉主麾下郁郁不得志?”
這次策馬出來說話的人,竟然是柴榮。
原來馮暉是魏州人,與邢州臨近,年輕時柴榮的姑父兼養父郭威算是同鄉,更是相識。
嗯,其實不但是相識的同鄉,兩人還是一起偷雞摸狗的好友,都是原本魏博軍地盤上的游俠兒。
郭威脖子上過的食粟青雀還是和馮暉一起,找一個游方道士刺的,兩人可謂臭味相投,直到各自成婚后,還經常一起吃喝賭博。
馮暉自然也認識柴榮,頓時大吃一驚!
他是知道郭威這個養子能力的,也知道柴榮和郭威之間的感情。
能把柴榮收攬在身邊,沒有回河東去找郭威,那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潛越如此之遠,又顯露強兵之相,就是來投靠的。
馮暉原本打算,如果張昭并非人主,那就把朝廷的靈武節度使賣個好價錢,另找個地方混飯吃,至少可以去河東,跟郭威一起混。
如果張昭是人主,那就要跟著,謀個公侯之位。
此刻看張希崇和柴榮這等人都在張昭這邊效力后,直接就單膝下跪了。
“大王若不嫌棄某年老,三百銀槍效節都兒郎,皆愿效犬馬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