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憑借碩士學歷，便想要在全國排名第一的師范大學里任教，那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北華師大連招聘‘雙肩挑的輔導員’，都要求博士學歷。
所以在陳書誠看來，李培風的提議就是開玩笑。
但感受到他好像真的很討厭讀書，著急工作的樣子，所以也給了他一個折中的建議。
那就是先讀博，不管是在文學院讀，還是去寫作中心讀，總之先讀了，然后可以在讀博期間做一個兼職輔導員，即允許他帶學生，也可以試著代替老師講講課這樣。
李培風看了眼趙清歌的神色，沒有回絕，也沒有同意，只是說要考慮一下，陳書誠也表示理解，同時關切地問起了李某人的近況。
“有一篇文章送審了，剩下的時間還是在寫小說，籌備新書……對了。”
李培風無意識間透過窗戶，看到了學校外一兩公里處的兩棟大廈，心中一動，忙問道：“陳院，我們學校的大學生若想創業，是不是有優惠的貸款政策？還有，隸屬咱們學校的創大廈，對外出租呢嗎？”
半個多小時后，李培風和趙清歌出了院長辦公室，回了后者自己的房間。
“沒想到你還要創業。”
趙清歌坐在椅子上，看了他一眼，平靜道：“自媒體？不夠你忙的了？”
“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要做，我幫忙問問。”
李培風站在門口，見走廊沒什么人，關上，反鎖，轉身邁步返回。
“開門！”趙清歌聲音不大，語氣卻很嚴厲：“你把門給我打開！”
“就說兩句話。”李培風撇嘴道：“您別這么緊張，搞得我也有點害怕了。”
言罷，拽了一個凳子，坐到了趙清歌的邊上。
“這個博我是不太想讀的，當初跟您說好了不讀，我就不會讀，剛才陳院那么有誠意我也不好拒絕，但他以后若再問，您說我鐵心不想讀，就行了。”
趙清歌皺眉沉默片刻：“其實，你也可以像他說的那樣，半工半讀，不要耽誤自己前程。”
李培風試探道：“您的意思是我換個導師，一邊讀博，一邊做輔導員，和您也算同事關系，這樣做沒什么問題？”
趙清歌又不太確定了：“應該吧，但你畢竟也在北華師讀博，還是……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著辦吧！”
李培風閉目思索半晌，也沒個頭緒。索性搖搖頭：“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距離畢業還要一年多，您說呢？”
“隨你。”
趙清歌不以為意地看著電腦，這種態度讓李培風有點來氣，但還是耐住了性子：“您今天加班？”
“一會就走。”
“我新書大體構架出來了，但具體故事脈絡還是沒有思路，給您發過去您幫我看看？”
“發吧，我有時間看看。”
趙清歌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有一句沒一句的應答著。
李培風用手機將新書的資料發到她郵箱后，便抬起頭，仔細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女人。
每次和趙清歌獨處，他的感覺都很奇妙。
因為網絡上的云心月性每天都會和他聊天，也會給他自拍照，都是那種趙清歌平常無論如何也不會表現出來的那種狀態。
尤其是昨夜，李培風也不知對方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發來的真絲睡裙照，這讓李某人激動了一整晚。
而現在趙清歌真人，穿的是一身淺灰色的職業套裝，開領比較低，能夠看到里面繃緊的白色襯衫，有曲線，但很保守，看不到睡裙那種比較限制級的畫面。
她脖子上好像是不是有東西？
李培風從回憶中抽離，眼神逐漸聚焦，赫然發現，當時在兩人在卡地亞買的Trinity系列項鏈，就掛在趙清歌的脖子上，因為被襯衫內領的遮擋若隱若現。
我送云心月性的禮物怎么跑您這來了？
李培風心中一笑，但沒有拆穿，他還是打算給老趙留點面子的，不過心中的小想法可就止不住了。
“您困嗎？用不用睡一會？”
趙清歌握著鼠標的手一滯，轉過頭來，眼神凌厲：“在學校我不困！你還有事沒有？沒事就出去，我準備下班了。”
李培風沉吟道：“那您下班了打算干什么？”
“回家，休息。”
趙清歌關了電腦，似乎準備離開，李培風剛要說些什么，卻聽對方手機響了。
汪魏！
趙清歌看著來電人，猶豫了幾秒，還是選擇接通。
“清歌啊，小何的照片我昨天給你發過去了，你看到了吧？是不是之前見過？”
趙清歌迅速撇了一眼李培風：“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也沒事，如果你覺得可以，我就把你的微信推給他了，正好今天是周六，大家都休息，你們倆自己聊一聊，見一面。行嗎？”
“嗯。”
“好，那就先這樣。”
電話一掛，李培風側耳聽到了全過程，收回身子，雙手抱在胸前，了然地點點頭：“相親？”
戴著我送的項鏈，你還想和別人相親？！
“算是吧。”
趙清歌把手機放在桌子上，人坐在椅子上，看著已經發黑的電腦屏幕眉頭緊皺。
李培風壓住內心山呼海嘯的情緒，若無其事，甚至帶著笑意：“是網絡文學周上，汪魏給您介紹的那個？”
“其實也正常，別說您了，昨天晚上開完講座回去，我父母都催我盡快找個女朋友。”
趙清歌嘴角上挑：“然后呢？沒批評你？”
“批評我了，但我沒犯什么大錯，所以僅限于批評教育，接著又給我說找女朋友的標準，讓我正正經經的談。我說我自己有標準，就是我導師那樣的。”
“叮咚”
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我是‘何昰’，對方申請添加你為朋友。
趙清歌也沒去看，只是緊盯著李培風。
“您猜她們怎么說？”
李培風自問自答：“我爸媽說，你別做美夢了！”
房間內兩人沉默地坐了又半分鐘，李培風突然又笑了：“細一想，恐怕還真是只有做美夢才能夢到呢。”
趙清歌好像被人點穴了，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李培風。
又是半分鐘過去，李培風緩緩站起身，低聲道：“導兒，我先走了。”
說完話，還沒等轉身，卻見趙清歌當著他的面拿起了手機，喚醒屏幕……
毫不猶豫，她伸出手指，拒絕掉了‘何昰’的好友申請。
李培風抿了抿嘴，內心松了一大口氣。
趙清歌瞥了他一眼，又用手機給汪魏撥回了電話。
“汪叔叔，抱歉。”
“是，我給拒了。”
“怎么說呢，還是沒做好準備，其實我已經想要獨身了，以前也跟父母說過。嗯，太不好意思了，您費心了。”
三言兩語，不到半分鐘的功夫，趙清歌掛了電話，坐在椅子上，垂下了眼簾，只看著桌面。
我導兒還是很堅定的，很好，啊哈哈哈，任何事情都這樣，雙向奔赴才有意義！春秋大夢才值得你我淪陷！
李培風眨眨眼睛，心中高興，于是乎也回到座位坐下。
看著趙清歌放在桌面上的十指緊扣的雙手，有些意動，但又不太敢，于是先伸出了腳。
一點點蹭，蹭到了趙清歌的高跟鞋旁邊，用自己的運動鞋輕輕碰了一下。
趙清歌好像沒有察覺似的，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小說歸小說，學業還不能落下的，不要等我push你。我之前申請的新課題，就是關于網絡文學的國際傳播研究那個，估計要落實了，到時候你上點兒心，找幾個合適的學生進入課題組，帶著她們做一做。”
這話題都岔到哪去了？
李培風心里有些好笑，但還是認真點頭：“嗯，行，沒問題！”
底下又伸出腳，繼續往趙清歌的小高跟上貼了貼，直到兩人的鞋僅僅挨著，對方也沒有閃躲，李培風才大了些膽子，緩緩伸出手，握住了趙清歌十指交叉的手。
“這個課題是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
趙清歌仿佛自動無視了自己手上的那雙手，面色如常：“為期四年，這段時間你要多帶一帶盧菁林之卉兩個，還有其他的學生，如果你以后不在我身邊了，我也不至于沒人可用。”
“不會的。”
李培風輕聲說著，同時將趙清歌交叉的雙手放到自己手里邊，左手一個，右手也一個，都這么各自緊緊攥著：“我不會離開你的。”
“你總要畢業的。”
趙清歌語氣依舊正常，只是說出的話有些不著邊際，看來還是受到了牽手的影響：“即便讀博也不會選我做導師，但學習還是不能落下，文章也要繼續寫，多發表。”
“是。”李培風松開了一只手，將椅子往趙清歌的方向又挪了挪，直到坐下去后，身子可以貼著她。
即便李培風坐在了自己身邊，近到兩者之間衣服都已經摩擦到了，還牽著自己的手，趙清歌仍是那副教育學生的口吻和表情，但臉蛋微微變紅了。
“新書我回去幫你看看，你要改變的想法是對的，但也不能過于脫離市場，只是我畢竟沒有寫過網文，這方面我不太懂，所以只能給你些建議，你也不要太信我的說法。”
“嗯，我知道。”李培風一只手牽著她，另一只手環住了她的腰。
“對于這本書你要慎重，畢竟你剛簽了白金……啊。”
李培風已經吻了上去，趙清歌不能說話了，眼睛眨了眨，似乎試圖睜眼，但還是閉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顫抖的唇舌相弄間，李培風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聲，還有趙清歌的，從有所差別，到拍數一致。
兩人好像栽到了心底，只在這滾燙火熱間動也不想動。
于是冰川始融。
于是河山漸漲，板塊震動。
愛好似明天起大風，而你我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