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志一,年齡,六個月零三天。
李惟一,年齡,三天。
在李惟一出生的第三天,趙清歌辦理了出院手續,返回家中靜養休息。
兩個兒子的陸續降生,終于讓李培風感受到了做父親的不容易,那真是要一把屎一把尿的將小孩帶大。
黃天萱投身工作,幫不上太多忙,趙清歌坐月子本身還需要人照顧,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李培風自己伺候兩個孩子,孩他媽們只負責母乳,他負責剩下的一切活計。
一天之中,家里不是這個哭就是那個哭,志一剛屙完,惟一就尿床,兩個人白天黑夜的輪流施法,搞得李培風也有點疲憊。
好在李啟元和于慧芝二老,在趙清歌生完孩子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留在首都幫襯李培風照顧老趙和兩個孩子。
都是李培風的兒子,身上都留著李家的血,就算有著不同的姓氏,老李和老于也一視同仁。
偶然間的‘區別對待’,嘴上說什么一個外孫一個親孫,實際上不過是給某個兒媳做戲,讓對方心里能好受些,畢竟李培風馬上又要和另一位孩子媽媽舉辦婚禮。
這種背叛,這種虧欠,李家無論做什么彌補都不足為道。
起初二老還想將婚事再往后拖延一段時間,但黃爸黃媽接二連三的致電,以及天萱和孩子的笑臉,讓她們實在無法開這個口,只能命令李培風抓緊做好趙清歌的思想工作。
苦主若選擇原諒,她們方能心安地出席婚禮現場。而這件事的難度實在太大太大。
面對正在坐月子的趙清歌,李培風就算是個實打實的畜生,也不好意思說什么‘老婆,我下個月要跟天萱結婚,你點頭同意就行不用隨份子,到時候我把菜和飲料打包回來,讓你美美地吃席’之類的屁話。
他甚至不敢試探性地表露心意,也告戒了黃天萱將婚期保密,計劃著等真正臨近結婚日期,趙清歌月子坐完,他便以出差的借口飛往杭市完婚。
沒錯,李培風依舊想瞞天過海,渾水摸魚。
但憑借女人的直覺和‘心心相印’培養出來的默契,趙清歌已經明確地察覺到了端倪。
尤其是當李培風不經意間提出‘下個月我可能要去滬市出差幾天’‘爸媽也要回寧遠’的時候,趙清歌明面上雖然若無其事,心里卻將警惕拉到了最滿。
“工作要緊,我再過兩周也照常上班了…但你和爸媽都離開,孩子誰帶?我自己嗎?”
“可以讓問月幫忙,她最近挺閑的
。而且我最多兩三天就回來,你等我回來再上班嘛。”
趙清歌嗯了一聲,又問:“黃天萱呢?她有沒有時間?”
李培風表情微妙:“你想讓她幫你帶?不太好吧,志一就夠她忙了,而且國慶期間她好像要帶孩子回家一趟,她爸媽也想見孩子了。”
“是嗎?”趙清歌微微皺眉,沒在說什么。
但在兩天后,李惟一誕生后的第二個周末,趙清歌很罕見地主動提出要去隔壁看看,和另外三位女孩吃個飯。
二老并未參加這次飯局,而是留在家里照看兩個孩子,飯局上的氣氛起初還算融洽,直到趙清歌很隨意地問出那句話,場面為之一肅。
“你和他的日子定在國慶節了?”
“…什么日子?”
“你知道是什么日子。”
“你說什么呢?我不明白。”
黃天萱故作疑惑,同時用質問的眼神看向武問月和徐曼凝;是不是你們走漏的消息?
我們妹有啊!
徐曼凝和武問月很無辜,因為向趙清歌泄密,對她們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她們和兩個當事人一樣,也希望這個婚禮能在趙清歌不知情的情況下順利辦完,那樣就說明此法可行,她們的婚事也能用類似的手段。
而眼下,就算黃天萱還在裝糊涂,這層窗戶紙也已經被趙清歌徹底戳破。
她要把事情放到明面上,開誠布公地談,將自己的態度鮮明的向眾人表達出來,直截了當地打破李培風和她們仨不切實際的妄想。
“如果有人想讓我后悔自己嫁了個什么東西,我就會讓他明白他娶了什么玩意。”
“不要懷疑我敢不敢,只要你們敢重婚,那我敢做絕。你們也不要覺得我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完全傷害不到我,早在半年前志一出生的時候,我就過度思考地預見了無數次最壞的場面,無論如何我都能接受!”
趙清歌斬釘截鐵的話語落下,余音好像又在飯桌的上空回蕩了半分鐘,震得眾人說不出話來。
黃天萱臉色鐵青,武問月和徐曼凝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李培風嘆了口氣,艱難開口:“日子定了,請柬也發出去了,兩家人都準備好了,非要…朵朵,就算你不在乎,但要不要為兩個孩子考慮一下?如果鬧成那樣……”
趙清歌不客氣地打斷道:“別拿孩子當借口,如果你是真的為孩子考慮,想給他們一個正常健康的成長環境,一開始就不會這么辦。其次,從頭到尾你有為我考慮過嗎?
沒有!”
“你真誠的把自己的欲望當做浪漫,把貪婪當做每個人都有的習慣,撒謊成性卻從不知道自己在撒謊,當別人點破謊言,你就一臉委屈的擺出受害者模樣,說什么換位思考,互相體諒……”
“你怎么好意思的?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多了一個父親,不能像以前那樣厚顏無恥了,要給孩子做一個好的表率!”
這頓批判鞭辟入里,沒有半個臟字又極為難聽,還沒辦法讓李培風反駁,他只能將腦袋垂在飯碗里。
“好,罵的真好。”
徐曼凝笑瞇瞇道:“但你罵完了他,可不許罵我們倆了喲。”
武問月也嘿嘿笑著繼續干飯,胃口好像都大了不少。
廢物,一群廢物!
眼看隊友指不上,黃天萱心里暗罵一聲,決定獨自發起沖鋒:
“老趙,你這么講就很沒道理,正是因為孩子的因素,我們才辦這場婚禮,只有這樣,才能讓兩個孩子在一個正常健康的家庭環境里成長。若我和培風不辦這個儀式,名不正言不順,我爸媽那肯定會起疑心,她們一起疑心,時間久了,你們的關系很難不暴露。”
“而那才是對孩子最不負責的做法。所以你不要動不動的就說氣話,想把這事鬧大了,我不怕的,反正左右都是死路,我為什么不辦婚禮?我告訴你,你同意,我辦,不同意,我照辦!”
趙清歌嗤之以鼻:“不怕婚禮變成鬧劇你大可以試試!”
黃天萱目光如炬,繼續道:“你鐵了心要亂來是吧?當初你和培風辦婚禮的時候,我們仨可一句反對的話都沒講,現在輪到我們了,你就站出來要攪合?做人不能這么厚顏無恥,要給孩子做一個好的表率!這是剛才誰說的話來著?”
經典再現!
“對對對!”
武問月和徐曼凝笑得前仰后合,嘴里說什么:“用魔法打敗魔法,就這么整!”“好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空氣中除了歡快還有一絲尷尬。
趙清歌用力把筷子一摔:“不吃了!!”
談話不歡而散,結果不出李培風的意外,趙清歌死守底線,最大的讓步就是維持現狀,如果李培風跟和黃天萱或武徐二女任何一位大張旗鼓地辦婚禮,她就會提出離婚申請,并向父母說清事情原委。
困難擺在眼前,李培風并不畏懼,但他沒有試圖跟老趙發起談話,勸對方同意自己的‘二婚’,而是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像之前一樣伺候月
子,照顧孩子。
他覺得自己若在這件事過于積極,總跟趙清歌提起,起的一定是反效果。如果不談起,照常過日子,做一個合格的丈夫和一個優秀的父親,說不定趙清歌心一軟就默許了。
因此,在談話結束之后的時間,李培風表現的特別老實,整天圍著趙清歌和兩個孩子打轉,不僅很少去隔壁,連工作上的事兒都暫時放下了。
而趙清歌當然看出了他拙劣的苦肉計,盡管心中不屑,但如此一來,她覺得自己能過幾天舒服日子,便沒再提他和黃天萱‘重婚’的事兒。
這對夫妻默契地將棘手的難題拋在腦后,仿佛它不存在一樣,卻把李啟元和于慧芝急壞了。
眼看距離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兒子這邊還沒塵埃落定,她們怎能不急?
但再急也沒用,李培風怕起反效果,不敢做趙清歌的思想工作,二老身為長輩,更不能主動勸說兒媳支持兒子再娶一個,那是把李家的這個大兒媳往絕路上逼。
可黃家的二兒媳也不能不管,于是等到了九月二十五號這天,李啟元和于慧芝在黃爸黃媽的催促以及黃天萱的建議下,踏上了前往杭市的飛機。
但臨行前,她們跟趙清歌在私下把話都講開了。
“清歌,你放心,雖然她們倆的日子、酒店已經定下來了,黃家也把請柬發出去了,但我們這次去杭市可不是去出席婚禮的,而是去跟黃爸黃媽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它取消。”
“是的,從始至終,我們對這事兒都持反對意見,不過…唉,總之我和你爸想辦法,無論如何肯定不能讓受你和孩子委屈就是了。”
二老表現出的態度是鮮明的,立場是堅定的,趙清歌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稍稍得以舒展,雖然她知道對方說這番話有安撫自己的成分,雖然她知道這場婚禮絕不會輕易取消。
因為黃天萱斬釘截鐵地那句‘你同意,我辦,你不同意,我照辦。’還在她腦海里回蕩。
果不其然,就在李啟元和于慧芝走后的第三天,黃天萱也帶著黃志一飛回了杭市。
走之前趙清歌完全不知情,等人上飛機了,她發現冰箱里多了七八袋母乳,心中奇怪,隨口問了一句;“她的?”
“對,天萱的,她們母子倆這時候估計已經上飛機了,臨走時怕惟一奶不夠吃,所以多給咱備了一些。”
使了個苦肉計后就金蟬脫殼了?
趙清歌眼皮一跳,語氣平淡地問:“你怎么沒跟她一起走?”
灶臺前的李培風沒回話,只是輕嘆了口氣,轉過身繼續炒菜。
趙清歌拿了袋奶,也想轉身走人,但剛邁出半步便忍不住問:“你現在不出發,是不想跟她辦了,還是覺得等婚禮前一天坐飛機去也來得及?”
李培風實話實說:“兩種想法都有…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要照顧你的感受,所以我很猶豫。”
趙清歌冷笑:“那我是不是應該對你的這份猶豫而倍感榮幸?你這條不甘寂寞又知不廉恥的淫蟲居然還保留了半分人性?我太開心了!”
言罷,她滿懷怒氣地打開冰箱,將那袋母乳重新扔了回去,下一刻她又感覺不解氣似的,把冰箱里所有儲存的母乳都拿了出來,全扔進了垃圾桶里。
正所謂;勁竹昂揚,挺身猶帶古賢氣;幽蘭孤寂,抱樸不移君子風!
我趙清歌要有骨氣,絕不收嗟來之食,再說了,自己的孩子為什么還要吃一個小三的奶?!
李培風見狀大急:“老婆你這是干什么?都扔了你讓兒子吃奶粉?他都吃慣了母乳,奶粉不一定吃的。”
“我的兒子用她喂?難道我沒有嗎?”
趙清歌凌冽傲然的將胸脯挺起:“吃完飯咱們一起喂。”
李培風打量了一眼,稍有些猶豫地點頭答應下來。
新媽媽喂養母乳是個技術活,一般在生產完孩子的三天后,身體健康的新媽媽就有了足夠喂飽寶寶的奶水,但出奶之前,還需要經過按摩刺激,才能讓寶寶吸出來。
這個過程很疼,所以之前的趙清歌一直用黃天萱的奶,如今她一氣之下打算自力更生,那就需要李培風的幫忙了。
匆匆吃過早飯過,夫妻倆在李唯一的哭聲中進了臥室。
“怎么弄?”
“你把上衣脫掉,靠在床頭半躺著就行。”
李培風去衛生間打了盆熱水又拿了一條毛巾,待趙清歌躺下后,他將熱毛巾敷在了對方胸前。
漸漸的,趙清歌皺起眉頭,而李培風熟練到不能再熟練的手法,也加劇了她心中的不滿。
“你每天都要像這樣給黃天萱按?”
“沒有啊,就是剛開始那幾天需要按摩,之后基本上她自己就能喂了。”
李培風陪著笑將臉湊了過去,試圖讓趙清歌消氣:“是不是不舒服?來,親親,親一下就好了……”
“你讓我感到惡心!”
趙清歌嫌棄又厭惡,伸手推開對方,看了眼嗷嗷待哺
的兒子,心中有些焦急:“孩子都餓壞了,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著急也沒用,初乳肯定要按很久的。”
“具體是多久?”
李培風沉吟答道:“和我的時間差不多。”
趙清歌瞪了他一眼后又催促:“孩子等不了那么久,你抓緊。”
“要不我把垃圾桶里的母乳拿出來,先讓惟一對付一口?”
話剛說完,李培風看趙清歌臉色不對便閉口不言,手上也加大了力度。
但如此一來,痛感和不適也將加劇。
近十分鐘過去,趙清歌終于忍受不了想叫停歇一會兒,便看李培風俯下身,那張臉距離自己也越來越近。
“老婆大人,快親親,親親就不痛了!”
可惡,這個下流無恥的壞東西怎么就是我的老公了?!
趙教授臉色微紅,將自己美麗的臉蛋傲然昂起,用好看而銳利的下巴對準了他,用不屑且譏諷的雙眼看著他。
親吧,親吧,施舍給你的,難道你還能咬死我不成?
“啊嗚嗚嗚”
餓壞了的李惟一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在干嘛,他只知道自己很餓很餓,于是在嬰兒床里閉著眼睛張牙舞爪,嚎啕大哭。
就在李惟一快哭得背過氣之前,夫妻倆終于齊心協力的終于有了成果!
親吻,是劈開隔閡的武器,是讓世界更加美麗的東西,也是找到生命源泉的奇跡。
“果然,要有愛啊。”
李培風長舒一口氣:“老婆你懂了吧?你要在放松愉悅的狀態下,心中充斥著對我的愛意才可以產出乳汁,不然會一直堵在里面呢。”
你胡說八道的在放什么大臭屁?!!
趙清歌懶得理他,抱起李惟一開始哺乳,小寶寶也真是餓壞了,大口大口吸吮著。
沒一會,趙清歌心中頓感不妙,埋怨道:“好像要喝光了,你兒子怎么這么能吃?”
明明是你儲備少,黃天萱一個就能喂一天八頓的!
李培風心中吐槽,臉上掛著笑容提醒:“初乳量少時正常的,不過他現在應該吃的差不多了,不能把寶寶喂的太飽,不然他會吐的。他現在還不到一個月,胃的大小和雞蛋差不多。”
趙清歌恍然稱對,待寶寶喝奶的勢頭減緩,眼睛瞇起似乎進入夢鄉,她便放下了孩子。
“差不多了吧?”
“嗯,應該有七分飽了。”
趙清歌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