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明勛戚  601 一條鞭法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作者:無限循環  書名:我成了大明勛戚  更新時間:2023-06-21
 
大明王朝諸多衙門之中,哪怕沉憶辰有著后世的經驗,依然免不了對于戶部敬佩的五體投地。

原因在于明朝的財務系統,簡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復雜混亂程度遠超程序員口中的“屎山代碼”,幾乎是處于一種無解的狀態存在。

很早之前沉憶辰就曾說過,大明王朝歷經了兩百余年,才在女真的壓迫之下,財政崩潰在遼東軍餉上面,完全可以稱之為奇跡事件。

理論上明朝這種混亂財政,早就維系不了正常的國家體系,卻硬生生靠著小農經濟的慣性堅持許久。

這也就是為什么,沉憶辰特別看重戶部尚書人選,但凡坐在這個位置上面的是個庸碌之才,國家金融體系分分鐘垮臺給你看。

聽到沉憶辰說要幫助戶部解決湖涂賬,年富完全沒有當真,僅是苦笑道:“沉宮保莫不是看本官焦頭爛額就開始說笑了,戶部這筆爛攤子任誰來都無法解決,只能當個湖表匠。”

“大司徒,你覺得本閣部特意前來戶部衙門一趟,像是說笑嗎?”

沉憶辰反問了一句,然后換上一副認真神情說道:“想要從本上解決目前胡亂繁雜的賦稅體系,那么就得大幅度精簡稅制,這個改革方案可以稱之為一條鞭法!”

“一條鞭法?這是什么?”

年富滿臉迷茫的回了一句,確實沉憶辰不像是在跟自己說笑,只是這個“一條鞭法”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一條鞭法簡單點描述,那便是把各州縣的田賦、徭役以及其他雜征總為一條,合并征收銀兩,按畝折算繳納。”

明朝之所以百姓困苦,除了宗室跟士大夫基層成為寄生蟲,吮吸著底層百姓萬民的學業外,還有就是隨著時間的發展,各種苛捐雜稅實在太多了。

單單一個徭役,就分為里甲正役、均徭和雜泛差役,稅收除了普遍觀念里面的田賦糧稅,還有各種花里胡哨的雜稅,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明末“三餉”。

這三餉分別為“遼餉”、“剿餉”與“練餉”,要知道明朝正常符合律法規定的糧稅,不過區區四五百萬兩白銀,“三餉”卻能高達兩千萬兩。

簡單粗暴的描述,就是明朝加餉造成的非法征稅,高于合法稅收五倍乃至于十倍以上,就這種橫征暴斂的程度,換哪個朝代也得亡國啊。

萬歷年間張居正創建的“一條鞭法”,就是把各種徭役跟稅收給統合到了一起征收,全權由地方官吏直接收取辦理,減少了地方豪強“中間商”賺取差價,某種意義上算是減輕了農民負擔,為國家增加稅收。

另外“一條鞭法”把復雜的稅收項目整合簡化,限制了苛捐雜稅的誕生,讓朝廷財政程序得以大大簡化,至少能算清楚大明一年到底能收多少稅,各地支出又是多少。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一條鞭法”把實物繳稅,通通折算成了銀兩,可以說是理清湖涂混亂賬目的基礎!

要知道明朝稅收可不僅僅是收錢,各地還得收上來糧食、布匹、絲綢、棉麻、鹽鐵等等。反正你能想到的值錢物品,通通能上交朝廷繳稅,導致朝廷財政部門就是一個雜物間。

這種賬目想要折算成白銀弄清楚,恐怕大羅金仙來都沒有用,只有后世的超級計算機才能搞定。很明顯明朝沒有這個科技水平,那么就只能用最簡單粗暴的手段,一律用銀錢來繳稅。

其實客觀來說,之前大明朝廷想要用銀錢折算,都沒有這個基礎條件。原因就在于大明嚴重的缺銅、缺銀,根本就造不出足夠市場流通的貨幣,只有采取以物易物的原始形式來貿易繳稅。

現如今通過沉憶辰這些年的海外貿易,朝鮮、倭國、安南、緬甸、琉球以及東南亞跟西域各國的金屬貨幣,猶如百川匯海一般源源不斷朝著大明涌來,這才有了足夠的銀錢來取代實物繳納。

年富畢竟執掌戶部有數年,對于征稅改革有著天然的敏感性,沉憶辰一提出來他立馬就陷入了沉思,腦海中瘋狂思索著“一條鞭法”的優劣利弊。

過了許久,年富才開口回應道:“沉宮保,你說的一條鞭法確實乃良策,可是本官認為想要推行下去卻十分困難,會遭受到各地豪強的反對跟抵制!”

“沒有一蹴而就的改革,還請大司徒直言難點在何處。”

沉憶辰當然知道“一條鞭法”的推行難度,強如張居正推行到了最后,都免不了“政亡人息”的處境,更何況現在的自己。

“那好,本官就直言了。”

“沉宮保,想要把田賦、徭役以及雜稅合并征收銀兩,按畝折算繳納,那么前提條件就是得清楚每個人擁有多少畝田地。”

“這就意味著得清丈全國土地,才能做到賦役均平,可各州府官吏以及地方士紳豪強,隱瞞藏匿的土地太多,他們壓根就不會如實登記。”

“第二點官吏直接收取,等同于否定了皇權不下縣,縣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的傳統,必然會遭遇到全面抵制。”

“第三點誰繳納稅銀,就得承認田產土地是誰的,這樣很多詭寄的百姓將徹底失去田產,再無拿回來的可能。”

“一條鞭法看似雖好,但上不能討好士紳,下不能團結百姓,如何能長久執行下去?”

面對年富提出來的三條質疑,換做常人肯定是挫敗焦慮,沉憶辰的臉上卻流露出一抹笑容。

原因其實很簡單,沉憶辰擁有著歷史上帝視角,自然明白張居正的一條鞭法失敗根源在哪里。年富能在短短時間里面就察覺出問題并且提出來,這就意味著他真正從根本上理解了一條鞭法的優劣利弊。

很多時候改革不怕發現問題,就怕連主導著都不明白問題所在,那才是稀里湖涂的進行下去注定失敗。

由此可見自己當初聽從成國公建議,把年富從邊關調任到戶部是個明智選擇,他可能不如金廉那般有理財天賦,卻足以稱得上合格二字。

“大宗伯,你提出的這三點問題,歸根結底是不敢觸動士紳階層,充斥著各種妥協觀念。”

“但如果把改革的真正目標,對準整個士紳階層呢?”

說到這里,沉憶辰把之前在馬車里面,與胡濙訴說過的士紳一體當差納糧再復述了一遍。

同時沉憶辰還加上了一條,那就是采取階梯稅制,清丈田畝出來結果后,按照名下田畝的數量來進行征稅,田產越多稅額越高,田產少者準許部分優免。

這樣就能從根本上杜絕土地兼并,扭轉數千年下來華夏士大夫基層,一直喜歡置辦田產的弊端!

聽完沉憶辰的復述,年富整個人都驚呆站在原地,臉上表情寫滿了不可置信。

這哪是什么改革變法,簡直就是要了士大夫階層的命,他已經可以想象這些改革條例頒布下去,會在整個天下引發怎樣的軒然大波,說不定還會造成沉憶辰千夫所指的場景。

沒有誰可以挑戰整個天下士紳,哪怕現在沉憶辰看似大權獨攬,歷史上改革者大多命運悲慘,更別說這種顛覆性的變法。

“沉宮保,你有匡扶社稷之心,卻無權掌天下之力,三思而后行啊!”

年富第一時間選擇勸說沉憶辰,他知道對方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好官,這些政策要是實行下來,大明中興盛世不在話下,說不定能開創出來一個空前絕后的王朝。

但這些措施就目前看來,與空中閣樓沒多大區別,缺少了整個下層的支撐。把目標定的越高,到時候就會崩塌的越快,年富看不到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沉憶辰必然會成為朝堂的孤家寡人!

面對年富的勸說,沉憶辰臉上流露出來一抹苦笑,然后搖了搖頭道:“大司徒,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但如果此事連我都不去做,滿朝文武誰還會去做,后世官員又有誰去變革?”

“況且我也沒有打算一蹴而就,從清丈土地折算銀錢開始,再慢慢的完成士紳一體當差納糧,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步蠶食士大夫階層的根底,直至他們再無聯合反抗能力。”

“可能第一步清丈土地就走不下去。”

年富依舊持有悲觀態度,他不想提前看到沉憶辰改革失敗的場景。

“呵,文人風骨者有之,軟骨頭的卻更多,大司徒你太高看士大夫了。”

沉憶辰滿臉的嘲諷,自古肉食者鄙,士大夫階層身為既得利者,只要還有妥協綏靖的空間,他們就沒有光腳豁出去的勇氣。

“可是……”

年富還想要繼續勸說,卻被沉憶辰打斷道:“漠北天圣汗也先利用阿剌知院反叛,來了一場不破不立,如今已經徹底的整合了蒙古諸部,完成了萬戶改革。”

“大明跟蒙古之間注定有一場國運之戰,如果我們落后于韃虜改革,那么明日就會再現兵臨京師城下,反之則是大明鐵騎風狼,飲馬瀚海!”

“所以沒有可是,我們必須改革變法,整合力量贏下這一場國運之戰。”

沉憶辰態度堅決無比,從蒙古汗國發生內亂那一刻起,他就增派了錦衣衛跟夜不收,時時刻刻凈盯著韃虜內部變動,用最快速度傳遞軍情回京。

只能說也先不愧是草原百年不世出的梟雄,他提前做到了后世蒙古小王子的萬戶改革,用親領跟兩個兒子代為統率的方式,牢牢控制住了東西蒙古的全部六個萬戶。

這就意味著改變了成吉思汗以來可汗同姓臺吉和異姓領主并立制度,結束了蒙古百年來異姓權臣專政、內訌和封建割據局面,從此草原上再無“異姓王”領主,全部淪為了大汗跟諸子的僚屬。

另外也先還汲取了阿剌知院的教訓,干脆血明國罷黜太師、丞相等等職位,從法理上廢除了他們“宰執天下”的權力,像內閣首輔一樣淪為皇帝的私人秘書,本質上還是依附于皇權形式。

只不過放在草原上,變成為了依附“汗權”。

如果也先沉溺于聲色犬馬,沉憶辰估計還不會如此急切,他從萬戶制度改革中,感受到了那個曾經“太師也先”的歸來,這才是自己跟大明最為強大的敵人。

但凡國力出現此消彼長,對方一定會再度馬踏中原!

聽到沉憶辰這番話,年富沒有再繼續阻止勸說下去,而是猶豫許久后才回道:“想要成事就必須獲得大批地方官員的支持,否則面對天下士紳的反對,政令出不了京師甚至紫禁城。”

“沉宮保,本官期望你能成功,為天下萬民造福。”

年富有過被石亨排擠打擊的經歷,他這些年哪怕跟沉憶辰交好,并且對方有過知遇之恩,卻始終沒有旗幟鮮明的加入“沉黨”,就在于不愿意朝廷出現黨派攻訐。

但到了這一步,就必須掌控整個官僚體系,才有改革變法成功的可能,注定未來官場沒有中間派生存的空間。

“我知道,謝大司徒支持!”

沉憶辰臉上浮現出振奮神情,朝著年富長鞠一躬表示感謝。

這一刻開始,戶部尚書才算是真正的加入了改革派,算上吏部尚書李賢,即將要升任的工部尚書徐有貞,沉黨從此在六部中占據著半壁江山!

“細究起來,是本官要謝過沉宮保,戶部這筆湖涂賬,終有算明白了那一日了。”

年富感慨萬分,同時還有著一語雙關的含義,沉憶辰要是能改革成功,那真是數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沉憶辰寒暄兩句后便從戶部衙門離開,朝著另一個方向吏部衙門走去。

張居正之所以能權傾朝野,推動著“一條鞭法”的執行,就在于他還做到了一個先決條件,同時也是年富提醒要掌控官僚系統的關鍵。

那便是大名鼎鼎的“考成法”。

“考成法”通過內閣控制六科,以六科控制六部,最終使內閣成了改革的中樞,控制了從朝廷到地方的各級行政機構,為之后的改革掃清了障礙。

沉憶辰之前推動過吏部官員考核制度的改進,卻忌憚“沉黨”會提前引發明朝黨爭,沒有徹底把吏部考核當做控制官場的工具使用。

現如今跟文官集團,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階段,那么就得放手一搏!

可能在這個過程中,會有一家獨大的“黨同伐異”場面出現,但就如同沉憶辰用徐有貞那樣,沒有絕對的穩妥,只要利大于弊即可。

歷史車輪一旦滾動,就沒有辦法停下,改革同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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