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族人，為了蒙古，為了長天生而戰！”
“長生天保佑！”
伴隨著山呼海嘯的戰號聲響起，納哈勒主動率部朝明軍發動了沖鋒。
狹路相逢勇者勝，特別是己方處于劣勢的情況下，更要爆發出非比尋常的勇氣，才能完成奇跡的誕生。其實曾經縱橫五湖四海的蒙古鐵騎，并不缺乏底蘊跟勇氣，他們只需要找回往日的驕傲即可！
馮正望著如同黑色浪潮一般朝自己涌過來的蒙古騎兵，嘴角浮現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如果高呼著成思吉汗、長生天的名號，就能贏的戰爭勝利的話，那當年這群韃虜也不會被明軍給趕到荒涼的草原吃土。
事實證明，只有占據了中原花花世界的王朝，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強大的存在。
韃虜的亡命一博，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弟兄們，韃虜面對我們沒有逃亡，居然還膽敢反擊，那我們是不是得好好讓他們明白一次，什么叫做大明虎賁？”
馮正的目光中閃爍著瘋狂的戰意，想當年他在福建衛擔任中層軍官的時候，還是一名精致利己的普通官僚。誰能想到十年過去，變得如此驍勇好戰，看不到一絲當年的影子。
“明軍威武！”
如同雷鳴一般的明軍戰號響徹在空曠的草原上，這就是大明將士對馮正的回答。
福建衛的兵馬隨著大明艦隊征服過狂暴的海洋，現如今草原上的區區韃虜有算得了什么，追了這么多天的喪家之犬，無非就是下一步成為刀下亡魂！
“大明必勝，殺過去！”
沒有過多的廢話跟鼓舞士氣，追擊了納哈勒部這么多天，福建衛將士們的心中早就憋著一股氣，需要肆意的發泄出來。
“轟隆隆”的馬蹄震撼著大地，雙方士兵再度狠狠地對撞在了一起，一方是為了性命而戰，另外一方是為了家國而戰，唯一的共同點，可能都是想要證明自己的勇武。
不得不說，亡命一博帶來是士氣提升，那簡直是肉眼可見的效果。納哈勒部一改之前在八河地區只想著保存實力，毫無斗志的狀態，幾乎每一名士兵都拼盡全力與明軍廝殺。
福建衛這邊的將士，是沈憶宸創建講武堂制度，培養出的第一批“類近代士兵”。他們在紀律性跟執行力上面，已經遠遠超過了古代標準的“令行禁止”，擁有了更為完整的組織架構。
同時近現代的“民族主義”觀點，也通過講武堂制度傳輸給了大明的將士，讓他們能明白自己為何而戰，這點放在古代同樣極其重要。
所以哪怕蒙古士兵拼盡了全力，并且占據著兵力上幾乎成倍的優勢，面對如同戰爭機器一般的福建衛官兵，依舊沒有打出來絲毫的優勢。
當然，馮正這邊同樣沒有了之前那股摧枯拉朽的攻勢，更多是跟蒙古兵馬陷入了一種焦灼的混戰之中。說實話他此刻更期待著夜幕的完全降臨，說不定視力上的領先能幫助自己打開局勢！
葉尼塞河上游的大戰持續期間，一支數萬人的蒙古兵馬，正在瘋狂的朝著戰場方向馳援過來，領銜者正是從西域方向奔襲了數千里回師的天圣汗也先！
漠北萬里河山帶來的弊端，就是東西兩端的路途極其遙遠，哪怕也先得知了沈憶宸出兵的消息之后，當機立斷選擇率領主力部隊回師東蒙古地區，依舊硬生生行軍了接近三個月的時間。
并且這還是也先感受到一種危機感，選擇把主力兵馬分成兩部，自己親領著前鋒急行軍馳援，這才有機會趕到了八河地區附近。
早幾日在八河地區一戰的影響下，導致了方圓數百里地區都有著四散逃命的瓦剌牧民，也先從這些人的嘴中，大致就能拼湊出整個事件的發展經過。
他已經得知了瓦剌祖地被攻陷，以及最為信任的部將博羅茂洛海被明軍斬殺，當初調撥給他的一萬五千突襲漠南蒙古的兵馬，同樣已經全軍覆沒。
說實話，也先想到了沈憶宸率部出征，會給東蒙古地區帶來極大的壓力。但他卻沒有想到，對方的攻勢會如此凌厲兇猛，以至于博羅跟納哈勒兩人全面潰敗。
現在納哈勒部正在遭遇明軍的追擊，也先當機立斷沒有前往八河地區祖地，直接在逃難牧民的指引下，趕往葉尼塞河上游的戰場，期望能完成對于明軍的逆轉。
除此之外，還有一層親情的因素，不管再如何偏愛自己的次子，想要把汗位傳承給他，納哈勒終究是也先的長子。博羅已經戰死在草原上，也先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成為下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兒郎們，加快腳步，族人需要我們！”
天圣汗也先策馬激勵著麾下的將士，能跟隨在他身邊的，自然是蒙古汗國最為精銳的戰兵，另外還有傳統專屬于大汗的怯薛軍。
聽到大汗的號召，身心已經疲憊到了極致的蒙古兵馬，再度要緊牙關邁動步伐，期望能趕在明軍開戰之前，達成與納哈勒部的會師。
“大汗，兒郎們連日行軍已經非常疲憊，加上現在夜晚路不好走，要不讓他們短暫的休息一晚再前進吧。”
怯薛軍萬戶滿都魯，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朝也先勸誡了一句。
要知道從西域的哈密衛趕到東北方的八河地區，兩者直線距離都超過了三千里，等同于每日要行軍差不多三十里。別看十幾公里好像不多的樣子，事實上放在古代這個數字已經極其夸張，對于體力跟意志的消耗都是一種考驗。
如果不是蒙古騎兵是一群輕騎兵，加上本身就是在蒙古汗國領土境內，不用太考慮輜重補給的問題，正常情況下想要短短幾個月行軍數千里，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占據著地利人和，能真正跟隨在天圣汗也先身邊的，依舊只剩下精銳部隊，大部隊還是被拋在了后面。
“不行，按照逃亡牧民的消息，明軍追擊納哈勒很緊，雙方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戰爭。”
也先否決了滿都魯的建議，甚至他冥冥之中有種預感，自己長子可能已經跟明軍交手了。
“按照這個強度奔襲下來，戰馬扛不住啊。”
這一路回師奔襲過來，其實士兵的舟車勞頓還是其次，最主要是戰馬經不起這樣的長距離轉移，有著極高的非正常死亡率。
哪怕蒙古汗國戰馬數量跟儲備，要遠遠高于明國，但要知道培養出一匹合格的戰馬成本極高，依舊經不起這樣的損耗。滿都魯已經可以預料到，今晚這一場行軍下來，明早可能又有數十匹戰馬活活累死。
“戰馬可以再養，人沒了我們就沒有翻盤的希望，滿都魯你是想要抗命嗎？”
一次勸誡天圣汗也先還能忍受，滿都魯這樣接連反對，哪怕他是最為親近的怯薛軍萬戶，依舊觸犯到了身為蒙古大汗的威嚴。
“小的不敢，還請大汗恕罪！”
滿都魯看到也先神情冷漠，立馬嚇的匍匐在地求饒，這些年蒙古汗國在也先的統治跟整合下，已經清除了那些反對聲音的存在，大汗擁有著無上的權威。
滿都魯心疼戰馬的損耗，心態有些著急才會接連反對，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危機。
“起來吧，本汗不希望還有下次。”
也先擺了擺手，他心里面其實清楚滿都魯沒有冒犯的意思，可是身為全蒙古的大汗，特別是外有強敵的情況下，他必有要保持著說一不二的威嚴，才能讓相對松散的蒙古部落做到令行禁止。
“乾綱獨斷”這個詞語放在明朝可能是貶義詞，但放在蒙古汗國很多時候是一種褒義詞，畢竟退守到草原失去了中央政府的架構之外，松散的爭權必須要出現一名強人，才能統領著整個蒙古朝既定的方向前進。
“是，大汗！”
滿都魯點頭稱是，起身之后立馬招呼著兵馬加快腳步繼續前行。只不過這一次還沒有走多遠，就遇到了前方出現了大批逃亡的牧民出現。
這些蒙古人之前是跟隨在納哈勒部周邊，期望能得到保護了瓦剌牧民，隨著福建衛兵馬追上并且開戰，他們再度四散逃逸期望避免被明軍追殺，結果沒有想到撞上了天圣汗也先。
“大汗，救救我們，救救大濟農吧。”
“大汗，瓦剌祖地被明國南蠻攻破，我們的牧群全部都沒了。”
“大汗，不知道有多少族人死在了明軍的刀下，你要為我們報仇啊！”
各種哀嚎跟哭喊聲音包圍了也先，呈現出一副極其凄慘的場景。
曾經這種畫面，無數次在明國的邊境地區上演，那些漢人百姓如果芻狗一般被蒙古人劫掠追殺，相反明軍面對邊民的哭訴卻毫無辦法。
原因就在于“叢林世界”中，弱者注定了挨打的命運。
如今攻守之勢異也，輪到了蒙古的牧民來向也先哭訴，他們被明軍追殺“欺辱”。出來混總歸要還的，當年南下打草谷有多么的風光，現在天圣汗也先就有多么的憋屈。
“明軍現在哪里？”
也先壓制住心中的怒火，朝著最前面一名牧民詢問了一句。
“就在前方的上游地區，大概只有十來里。”
“蒙古的勇士們聽令，讓這群欺辱我們百姓，占領我們祖地的南蠻，付出血的代價！”
天圣汗也先用著低沉的聲音，朝著身旁的將領們下達了命令，由于壓制怒火的緣故，他的聲音隱約都出現了微微顫抖的情況。
說實話不用也先號召，牧民逃亡的慘狀看在蒙古戰兵的眼中，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一股復仇的念頭。畢竟他們都是現在蒙古汗國，亦或者曾經瓦剌部落的精銳，基本上沒有在明軍手上吃過什么苦頭，擁有著一股心理上的優勢。
現在卻被曾經的弱者欺負上門，這口氣怎么能忍？
“殺光南蠻！”
憤怒的吼聲從隊伍中響起，然后蒙古的先鋒部隊不再顧及節省馬力，用急行軍的方式朝著戰場方向趕去。
此刻的葉尼塞河上游戰場，福建衛的兵馬跟納哈勒部，已經打到了火熱化的階段。幾乎每一秒都有數人從戰馬上跌落，然后永遠的長眠在這塊草原之上。
這里面有蒙古戰兵，同樣有大明的將士，靠著更為精銳的裝備跟紀律，能與差不多雙倍的敵人打個旗鼓相當。卻在對方殊死一搏的氣勢引導下，無法快速的完成碾壓突破，從而讓戰場形式由殲滅戰轉為了消耗戰。
說實話消耗戰對于明軍而言，并不是目前最佳的結果，畢竟福建衛兵馬算得上孤軍深入，返回漠南蒙古的邊城還有上千里的距離，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遭遇到蒙古主力部隊的襲擊。
面對這異常焦灼的局勢，身為統帥的馮正臉上閃現出一抹絕然神情，他朝著身旁的副將說道：“我們必須用最快速度打垮韃虜，徹底瓦解他們的抵抗心理，否則這樣下去就算能贏的最后的勝利，弟兄們同樣會傷亡慘重。”
聽到馮正的話語，身旁副將點了點頭道：“古人云窮寇莫追，就是說身處絕境他們會拼命，現在納哈勒部已經到了逃無可逃的地步，所以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氣來迎戰。”
“想要徹底擊垮他們的斗志，那只有擒賊先擒王，拿下所謂的大濟農納哈勒！”
副將的回答正是馮正的想法，蒙古殘部的頑強抵抗意志超乎了他的意料，幾乎可以用悍不畏死來形容。韃虜的精神支柱，必然是身為統帥的納哈勒，只要他倒下了，韃虜自然就會土崩瓦解。
“那看來只有本將率領親衛，突破韃虜的中軍了。”
馮正平淡的說出這句話，然后不緊不慢的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并不是說一定要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才是一名合格的統帥。相反坐鎮后方，指揮調用有方，才是一名統帥應該做的事情。
現如今必須要有一個人站出來來破局，兵力處于劣勢的情況下，毫無疑問只有馮正率領著自己的親衛，才能有機會達成這個目標。
韃虜是很頑強，但明軍一定會比他們更加血性兇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