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坎縣東面靠山,西面臨水。
水是彭蠡大湖,浩渺煙波,奔赴長江不復還。
山是千里翠隴陵,雖然盡是些低矮山頭,卻也層巒疊嶂,植被茂密而深邃。
嗚嗚冒著黑煙的綠皮火車緩緩駛來,一排低矮平房窗戶里,池橋松凝神看向窗外,目光隨著綠皮火車拉近。
這里是講武堂的宿舍,此刻只剩下池橋松一人。
朱大帥要去打仗,講武堂的老師們都被抽調過去,所以學員全員放假回家,開課時間另行等通知。
池橋松也應該回家,食堂已經不供應餐食。
可他在猶豫。
因為。
他并不是原來的池橋松,前身練武的時候摔地上磕了一下腦袋,于是那個十五歲的池橋松就死了。
代替他的是地球上的池橋松。
正在玩種菜偷菜游戲,遇到停電,眼一睜一閉,再看清環境時,就是對著鏡子茫然無措看著稚嫩的“自己”,以及整個陌生的世界。
一個上午時間,他都在消化這件事。
驚喜。
惶恐。
忐忑不安。
心生期待。
最終他說服了自己,接受池橋松這個新身份,在這個名為大夏民國的新世界,開啟自己另一段人生。
“這里科技發展類似七八十年代,但竟然是一個軍閥割據的亂世?”
“只因武道蓬勃發展,個人武力足以凌駕于社會之上,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好在戰爭只在武者之間發生,老百姓還勉強能活。”
“就是一點,這世界竟然真有精怪鬼魅……”
綠皮火車已經緩緩駛過,池橋松的目光從遠處破敗的居民樓上收回,低下頭看了看自己一雙粗糙的手。
他是講武堂的新學員。
三個月前軍閥朱大帥,在治下三市十九縣,分別設立講武堂,廣招學員、不限出身,只要交得起學費。
就能在講武堂里修煉武道,搏一份出頭希望。
池橋松的父母雖然種了一輩子田,卻也七拼八湊,湊齊學費,送他進講武堂。
“三個月時間,老師教的入門功夫瘋牛大力拳,‘我’怕是連皮毛都沒學明白……難怪孔老師說我,武道資質稍差……這是好意勸退。”
學武不成。
前身無顏回家,放假都躲在宿舍里練拳腳,以至于磕壞了腦袋。
“如今換了我,腦袋肯定比之前靈光,就是不知道這副身體怎么樣,練武尤其是橫練功夫,很吃身體素質。”
“不過。”
池橋松仰起頭,雙手握拳,用力一捏:“我有金手指!”
他的腦海中不知名空間,藏著一畝薄田,當中生長一棵搖曳多姿的小樹,目前整體處于封印休眠狀態。
需要具現化到現實世界,才能進行耕種,并查看信息。
“這一畝薄田,似乎與我玩的游戲有關?”
粗糙的網頁種菜游戲中,他剛剛開辟了一塊新田,還沒種農作物,就被停電帶來了這個似是而非的新世界。
游戲中的那塊田,似乎也這樣,跟著穿越過來。
時空中的異變無法記錄和描述,但它確確實實成為自己的金手指。
“我能感應到,只要我在這畝薄田中種莊稼,就能獲得我想要的一切……至于是不是,回家實驗一下就知道!”
他豁然站起身,收拾行李,準備回家。
既然已經接受了新身份,那就重頭再來,大膽面對。
…
…
…
背著蛇皮口袋,池橋松走在街道上。
新舊不一的小樓,懸掛著不同的招牌,老字號店鋪隨處可見,每個分叉路口則是擺攤小販的天下。
整條街上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
自從一年前朱大帥立旗舉義,占了墨坎縣,雖說把稅收到了十年后,但治安慢慢穩定下來,百業也就漸漸欣榮。
人心思定,都是要生活。
嘀嘀!
頂著巨大瓦斯氣橡膠袋子的氣包車,按著喇叭催促人躲開,本地缺少燃油,所以車子大多燒瓦斯氣。
池橋松從口袋里搜刮一番,找出五張一毛面值的毛票。
看了一眼票價要一塊的氣包車,訕訕的縮回手。
從講武堂到自己家,有氣包車、黃包車、倒騎驢三輪車、牛車馬車等好幾種交通工具,可惜都要收費。
所以池橋松干脆一路走回去。
走了足足一個小時,出了縣城的圍墻,便進入一座矮山,在矮山腳下一條水溝蜿蜒流淌。
溝邊分布著幾戶人家。
池橋松路過時,有熟人喊他的名字,他都簡單回應。
爬了十分鐘的緩坡,終于到了他自己家,是一處山腰平臺。蓋了三間磚房兩間土房,還有一間茅廁。
幾只老母雞悠閑的刨土,沒栓鏈子的大黃狗滴尿迎接。
已經七歲還沒上學的二弟池橋武,騎著一根竹馬跑過來,大呼小叫:“大哥回來了,大哥回來了!”
五歲的三妹池小芽,抱著一歲的堂弟池橋水,費力奔出房門。
身后還跟著走路歪歪扭扭的兩歲小弟池橋東。
“大哥大哥!”池小芽開心的咧嘴笑。
池橋松淡淡點頭。
身為大哥,比幾個弟弟妹妹大很多,前身表情一向是相當冷酷的,充分營造出長兄為父的威嚴。
進了家門,父親已經抽著旱煙,等在門口。
“你咋回來了?”
“朱大帥去打仗了,講武堂的老師都被抽走,沒人上課,讓回家等通知。”
“咋又打仗,這才安穩沒到一年,還讓不讓人好好活了。”池父瞪著眼睛,重重嘆一口氣。
“應該波及不到墨坎縣吧。”
“小松小松……”系著圍裙的母親也走出來,拉著池橋松就是一陣噓寒問暖,隨后又匆忙離開,“我還要做飯,跟你爸好好聊聊。”
…
…
…
融入池家,融入池橋松這個身份,比想象中要輕松。
吃完午飯,父母就去田里干農活了,沒讓池橋松跟著干活,只是叮囑他勤修武功,千萬不要懈怠。
三妹池小芽留在家里,照顧小弟池橋東,和二叔家的池橋水。
池橋松閑不住,準備去后山的山田轉一轉,找機會把腦海中的一畝薄田具現化,實驗自己的金手指。
二弟池橋武非要嚷著跟他去。
被池橋松直接打發給了父母:“你這么愛干農活,就去幫爸媽鋤草。”
這座山沒有正式的名字,附近農戶都稱它“一道坎”,是墨坎縣城往外的第一道坎,高低不過百多米。
池家在后山地方,偷摸開辟了十幾畝山田。
不用登記造冊,自然也就不用交稅,這也是池家舍得拿出學費,送池橋松去講武堂習武的底氣。
可惜前身資質太差,又沒錢買打熬筋骨的藥材,三個月下來并沒練出什么名堂。
想著心思,已經來到了山田處,因為坡度的問題,這些山田并不連在一起,零星分布在各處緩坡。
他找了最平緩的一塊,約莫有一二畝。
深呼吸一口氣,心中緩緩呼喚,頓時,腦海中不知名空間的一畝薄田,化作一道光飛入山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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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回來了,深思熟慮幾個月時間,找回了寫作的初心,這一次老白帶來一段不一樣的家國情懷故事。
博您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