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心魔將這段異夢分解成了最基礎的信息流,瞬間吞噬進去,吧唧著嘴,托著腮幫子琢磨了半天,喃喃道:“的確有點兒奇怪,但要說‘自相矛盾’倒還不至于,或者說,恰恰是這段異夢,填補了以前那么多異夢中,最關鍵的一段空白!”
李耀精神一振:“怎么說?”
“你看啊,其實咱們以前一直做的異夢,是分成前后兩個部分的,兩個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部分。”
血色心魔指手畫腳地說,“首先,在咱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覺醒靈根之前,一直做的異夢都是關于‘地球人李耀’的!”
“這個‘地球人李耀’呢,生活在地球上的二十一世紀一零年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汽車改裝工人,如果非要說有什么不同凡響的地方,就是他的飆車技術吧,但那也算不上太特殊能力。”
“總體而言,這個‘地球人李耀’,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而他生活的地球,也是一個沒有靈能,普普通通,風平浪靜的世界,他一直過著乏善可陳的生活,忽一日,飆車出事,掛了!”
李耀點頭:“沒錯,就是這樣,所以我一直認為,自己就是這個‘地球人李耀’轉世投胎嘛,只不過在轉世投胎的過程中,不知因為什么原因,保留了過去的記憶和意識!難道錯了嗎?”
“錯倒是沒錯。”
血色心魔認真道,“但是在咱們成為修真者,特別是在飛星界經歷一場場大戰,領悟了‘究極金丹’的奧妙,神魂急劇膨脹之后,不是又出現了新的異夢么?”
“在新的異夢中,‘地球人李耀’變成了一個戰士,正在抵抗某種東西,而這個東西‘太黑暗了,太強大了’,到最后,咱們所有的同伴都被這個東西殺死,只有咱們逃了出來。”
“而咱們之所以逃出來,就是為了將‘禿鷲計劃’進行到底,去毀滅某種東西,或許就是這個‘太黑暗、太強大’的東西!”
李耀若有所思:“是啊,雖然我不記得要毀滅的究竟是什么東西,但是那種絕望和壓抑的心情,還是刻骨銘心的!”
“這樣的話,就說不通了。”
血色心魔道:“地球人李耀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汽車修理工,最多算飆車好手吧,但他既沒有服過兵役,也絕不是什么精通廝殺的戰士,他又是怎么和‘禿鷲計劃’攪和在一起的呢?”
“更何況,在我們的記憶中,二十一世紀初期的地球,雖然不能說安寧祥和、歌舞升平,但也沒有爆發全世界范圍的大戰啊!有兩個超級霸權,分別掌控著亞洲和美洲,軍力輻射整個地球,彼此之間最多小有摩擦,卻也沒徹底撕破臉皮嘛!”
“那么,就算真的有某種‘太黑暗、太強大’的威脅出現,比方說生化病毒或者外星人之類的東西,自有這兩個超級霸權會去擺平,關一個小小的汽修工人什么事了?”
“要是連兩個超級霸權都對付不了,那光靠一個小小的汽修工人,更不可能力挽狂瀾了,對吧?”
李耀連連點頭:“我是當局者迷,還是你分析得透徹!的確啊,這么一看,所謂‘禿鷲計劃’根本是很沒道理的事情,地球上那兩個超級霸權,加起來有差不多二十個航母編隊,數百萬、上千萬的軍隊,還有威力強大的核彈,就算幾個元嬰老怪去了地球,都未必能討到什么好處!”
“就算地球真的遇到了什么危機,自有這兩大霸權出面對付嘛,關一個市井小民什么事呢?”
“還是說,前后兩段截然不同的異夢里面,有一段是假的?”
“要么‘汽修工人李耀’的身份是假的,要么‘禿鷲計劃’是假的!”
血色心魔大搖其頭:“未必,未必,不要這么急著下結論,依我之見,解開謎團的關鍵就在今天這段異夢中了。”
“來,讓我們梳理一下時間線。”
他掰著手指頭,一本正經道,“從前,在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生活著一個名叫李耀的普通人。”
“地球是一個沒有靈能的世界,而李耀也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市井小民,除了車技一流之外,并沒有太特殊的能力,也不是什么政府機構的秘密戰士,更沒有聽說過什么‘禿鷲計劃’!”
李耀點頭:“沒錯,繼續說。”
血色心魔道:“忽一日,李耀在飆車時出了意外,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但其實他并沒有死,而是……通過某種玄之又玄的方式,見到了一個腰挎鏈鋸劍,肩扛矢爆槍,身穿靈甲的奇丑女人。”
“接下來的記憶是一片空白,直接跳到了最后,他的所有同伴都死了,而他的一縷殘魂就倉皇逃出地球,并且發誓有朝一日會卷土重來,將‘禿鷲計劃’貫徹到底!”
李耀瞇起眼睛,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說,地球人李耀在飆車出事之后,并不是直接穿越到天元界,而是先見到了這個其丑無比的女子,或許還加入了某個以‘禿鷲計劃’為核心的組織,在組織被敵人徹底打敗之后,他才被迫逃離地球,逃到星海邊緣的天元界?”
血色心魔點頭,正色道:“沒錯,就是這樣。”
“這么一說,倒是合理多了,否則一個小小的汽修工人,和神秘的‘禿鷲計劃’是八竿子都扯不上關系的!”
李耀長舒一口氣,太陽穴一跳一跳,仿佛有千萬道念頭要從腦域深處蹦跳出來。
他輕輕揉搓著太陽穴,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又微微皺攏:“不對,還是有解釋不通的地方,就算地球人李耀在飆車出事之后,加入了某個神秘組織,那句‘歡迎來到地球’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耀本來就是地球人,一直居住在地球上啊!什么叫‘歡迎來到地球’呢?”
“一般來說,只有當外星人降落到地球上時,‘地球土著’才會說這種話的吧?難道上一世的李耀其實不是地球人,而是外星人?這也太搞笑了!絕不可能!”
“而且,說這句話的那個女人,為什么會使用法寶呢?她的皮甲、鏈鋸劍和矢爆槍,絕對都是以晶石驅動的法寶,絕不是以火藥和電能驅動的地球武器,這一點,我肯定不會搞錯!”
“她,應該是一名修真者!”
“不對啊,地球上明明沒有修真者的,怎么會忽然冒出來這么一個詭異的女修?還‘歡迎來到地球’?”
李耀越來越混亂了,仿佛陷入一個不斷旋轉的泥沼,怎么掙扎都找不到方向。
他用力撓著頭發,目光變成了兩道螺旋,喃喃自語道:“究竟,地球是真實存在的嗎?還是說,僅僅是我大腦深處的一段臆想呢?”
血色心魔也有些糊涂了:“歡迎來到地球,這六個字的確詭異,上一世的李耀本來就是地球人,地球人在地球上,還歡迎什么呢?不合邏輯啊!”
李耀念念叨叨了半天,忽然渾身一顫,像是觸電一般跳了起來,聲色俱厲道:“你剛才說什么?”
血色心魔也被他嚇了一跳,縮成一團:“我說,地球人在地球上,還歡迎什么呢?”
“不是這句,下一句,最后一句!”
李耀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咒語。
血色心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了想,不太確定道:“好像是……沒邏輯啊!怎么,這句話有問題?”
李耀瞇起眼睛,體溫一下子降低了十幾度,臉上、身上每一束肌肉纖維都顫個不停:“沒問題,你說這句話沒半點問題,但我曾經聽很多人都說過‘邏輯’這個詞,那就大有問題了!”
“還有,我想起來了,我向丁鈴鐺求婚的時候,她曾說過她‘不是一個追求浪漫的女人’!是吧,你也聽到的吧,她的確是這么說的吧?”
血色心魔抓了抓腦殼,眨巴著眼睛道:“這句話又有什么問題,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浪漫的女人啊!”
“還不明白嗎!”
李耀低吼道,“重點不在于她是不是一個浪漫的女人,重點在于她為什么會說‘浪漫’這個詞,并準確理解這個詞的含義!還有,為什么修真世界的人,會說‘邏輯’這個詞,同樣理解它的含義!”
“浪漫二字,并非我們語言中的原生詞匯,而是來自于地球某些西方語言中的‘羅曼蒂克’一詞,用西方語言拼寫的話,就是‘Romantic’!”
李耀沖上元嬰境界之后,記憶力大增,腦域最深處的一些記憶碎片都可以清晰想起來,所以他心念一動,就從記憶庫最底層,提取出了地球上關于“浪漫”一詞的詞源來由。
“邏輯這個詞也是一樣,都是音譯詞,最早來源于古希臘語,現在寫作‘logic’,音譯過來,才是‘邏輯’二字!”
“問題來了!”
“你我知道‘浪漫’和‘邏輯’這些音譯詞的意義及用法,因為我們共享了一份屬于‘地球人李耀’的記憶,這兩個詞都是地球上西方文明,從古希臘到英國,一路傳承下來,最后轉化成漢語的!”
“丁鈴鐺和別人,并不知道地球的事情啊,更不可能知道‘古希臘語’和‘英語’啊,那他們又是怎么掌握‘邏輯’和‘浪漫’這些音譯詞的用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