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彪乃玄天盟內門圈養的猛獸,形如猛虎,背生翎羽,雖不能騰空,卻可短時間滑翔。
更能視坎坷為坦途,日行萬里不在話下。
山巒間。
兩頭飛彪正自悶頭狂奔,許攸孫、李春繞各坐其上,蘇袞的尸體被李春繞抱在懷里。
“師兄。”
李春繞銀牙緊咬:
“我們不能就這么算了!”
“當然。”許攸孫冷哼:
“師弟與我們有過命的交情,自不能就這么算了,回到戮天閣,我去求何師伯出手。”
李春繞面色微松,卻又有些擔憂。
戮天閣不同于內門其他地方,本就人情淡薄,而且蘇袞的至交僅有兩人,他人未必愿意幫忙。
就算有許師兄請求,效果如何猶未可知。
不過……
她面泛狠狠。
不論如何,此事都不能就這么算了,師兄不能白死,自己就算舍了面皮,也要請人幫忙。
定要那雷眉、天虎幫好看!
“誰?”
陡然,許攸孫忙的一拉韁繩,雙目圓瞪直視前方。
李春繞回神。
卻見不知何時,前方的高坡上出現一道黑影,黑影身負披風,正自靜靜朝兩人看來。
更有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意,彌漫開來。
“戮天閣。”
黑影口中喃喃:
“真是好久沒有遇到這個地方的人了。”
“唰!”
人影晃動,本在百米開外的黑影赫然已經出現在兩人面前,一抹如水刀氣悄然斬落。
“死!”
“轟……”
“黑鐵后期!”
“你到底是誰?”
“啊!”
伴隨著兩聲戛然而止的慘叫,聲音陡然一靜。
黑影立于廢墟之中,掃眼朝著的尸體,冷冷一哼,隨即大手一揮,數道雷霆席卷全場。
“轟隆隆……”
碎石落下,把尸體半數掩埋。
林圓人如其名,長的圓圓滾滾,面上帶著些嬰兒肥,笑起來雙眼瞇起,幾乎成一條縫。
她是小瑯島上的弟子。
能入小瑯島,到不是她天賦夠好,是走了家族先輩的門路。
入了島,也不受待見,被隨意安排了一個師傅,甚至拜師許久,都未曾見過師傅真容。
更別提指點武功。
與他一樣的,還有‘師兄’楊苦。
幸甚。
他們兩個走了狗屎運,拜的師傅雖然初入黑鐵,也非楊、薛兩姓,但血脈異于常人。
實力,堪稱了得。
更是天虎幫的副幫主。
一時間,就連他們兩個都成了別人眼中的香餑餑。
楊苦得其父指點,在小瑯島苦修,一心想要修成十品圓滿、妄圖進階黑鐵,林圓則不同。
她自知自己天賦太差,武學難有所成,在知道自己攀上高枝后,直接以弟子的身份拜訪。
現今。
更是成了‘師傅’身邊跑前跑后的小徒弟。
得益于‘師傅’的地位,她最近的日子過得可謂滋潤。
而且處處都是要仰起鼻息的人,那種受人眼熱的目光更是讓她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萬商酒樓。
隸屬于天虎幫的酒樓,位于石城商貿最為繁華的街道,來往行商都是行走八方的豪客。
林圓提著酒壇,敲開房門。
邁著小碎步來到一人面前,敲開酒壇主動斟滿酒水。
“師傅。”
“這是水家的百瓊漿,城中美酒之一,量少罕得,我也是托了家里的關系才得到一壇,您嘗嘗。”
“嗯。”
周甲正自沉思,聞聲回神,端起酒杯淺嘗一口,隨即緩緩點頭:
“不錯。”
林圓面上一喜。
“最近修行進度怎樣?”周甲側首看來,隨口問道:
“百折手修煉的如何了?”
林圓表情一僵。
“罷了!”
周甲搖頭。
他也知道自己的這位‘徒弟’不是修行的料,不過如此自甘墮落,也委實缺少耐心。
“算了。”
放下酒杯,他慢聲開口:
“你們林家也是水上豪商,應該聽說過最近邊境發生的事吧?”
“嗯。”
見不再追問修為進境,林圓心中一松,聞言急急點頭,道:
“最近洪澤域境內出現了不少深淵世界碎片,從中跑出來不少怪物,不少地方遭了秧。”
“尤其是邊境,更是大亂。”
“據說鮫人所在的水域最是危險,那里出現了一窩深淵火龍,每一頭都有著白銀之力。”
“若非它們不喜水汽,肆虐一般就遷往其他地方,怕是鮫人的水下皇城都會被高溫煮沸。”
一窩白銀……
要知道,洪澤域六大族群所有的白銀強者,數量都不如區區石城這一個地方的黑鐵多。
鮫人一族的白銀,更是屈指可數。
周甲默默點頭。
最近朝廷、玄天盟傳來的消息,也多是與之有關。
外門三十六脈之中的植萃島,因附近出現一個深淵世界碎片,里面一群恐怖怪物涌出,導致徹底陷落,弟子散落四方,宗門要求若是遇到盡量幫襯,看能否重組這一脈。
赤霄軍、覆水軍同樣損失慘重,帝利族更是動用了某樣禁器,轟殺了兩頭白銀存在。
據說。
貝洛族的一位白銀,也因此隕落。
整個洪澤域,似乎都變的混亂起來。
幸甚,石城附近沒有出現深淵世界碎片,倒是免于一劫,不過潛流暗藏,同樣讓人心頭難安。
就如蘇家。
以前的蘇家雖然底蘊深厚,但從未主動顯露過野心,現今卻有要一統石城各方勢力的架勢。
城主府,似乎也在蠢蠢欲動。
朝廷失勢,玄天盟動蕩不休,軍方陷于困境,各地豪雄并起,赫然一副天下大亂之景。
“聽說了嗎?”
樓下傳來竊竊私語聲,聲音雖然不大,甚至做了遮掩,卻躲不開周甲聽風特質的感知。
“外面兇獸肆虐,深淵世界更是跑出不知多少怪物,這種情況,北府軍依舊威逼皇城。”
“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
“是啊!”
有人感嘆:
“軍方的人太過霸道了,我們出錢出力出人供給,他們不想著剿滅兇獸,反到欺負起朝廷。”
“哎!”
嘆息聲中,滿是埋怨。
“也不盡然。”
一個蒼老之聲響起:
“我倒是聽說,朝廷欲要變法,威脅到現今的局勢,這才讓北府軍不顧一切逼近皇城。”
“要知道,北府軍人數雖少,戰力卻極其了得,若非其他勢力默許,豈會逼迫朝廷?”
“是極,是極。”
周甲在頂樓端坐,兩眼無神,是不是舉杯品茗,不言不語。
林圓早就習慣了他這種情況,知道‘師傅’在想事情,垂下頭,小心翼翼退出房間。
“說起來,我們這些做生意的更加倒霉,這世道稍有風吹草動,可能就會傾家蕩產。”
“水匪、強盜,甚至就連地方豪強,都敢朝我們動手。”
“肥肉,咬一口滿嘴是油,誰不感興趣?”
“說的也是!”
“就如那海府韓家,據說就是因為得罪了內門的某位長老,整個家族數百人一遭盡散。”
“我前段時間路過泰湖,也被搜刮了一番,幾個月奔波,沒掙多少錢,還倒貼一筆。”
“這日子沒發過了……”
埋怨聲,此起彼伏。
周甲眼中神采匯聚,面上若有所思。
能來萬商酒樓的,無不是豪商,他們走南闖北,也許眼界有限,不知道某些事的內情,但作為其中的親歷者,他們的經歷更加真實,也能從中聽到許多信報上沒有的消息。
皇室……
看來趙家的那位,還是沒有放棄,妄圖沖擊黃金,以一己之力,引得各大勢力仇視。
今年軍方損失慘重,如果還能來石城征兵的話,怕是會放松要求,盡可能的多征兵源。
到時更是麻煩。
罷了!
“林圓。”
“在。”
“幫我切三斤鹵肉,最好的那種,我要帶走。”
“是。”
片刻后。
周甲手提三斤鹵肉,雙手負于后輩,晃晃悠悠來到天虎幫駐地,在其他人恭謹的目光中,回到自己辦公的地方打發日子。
這種悠閑的生活,對他來說可謂難得可貴。
時間。
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個月。
周甲掀開蓋子,檢查了一下發酵的藥材。
這是他住處的暗室,房間里有丹爐、藥鼎,研磨藥材的各種器材,還有一些藥書丹方。
濃郁的草藥味,彌漫不散。
這些日子,他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在這里。
煉丹!
服藥!
增進修為。
對外界更是宣稱,自己的神煌訣已經破開第三關,實力更進一步,也讓天虎幫幫眾對他越發期待。
“差不多了。”
把發酵好的藥材拿出,按照藥書所記,經由數個工序,最后把草藥依序放入丹爐之中。
“轟……”
火焰燃起。
雖然沒有科技,但費穆世界的源術,一樣能匯聚高溫。
丹爐下烈焰熊熊,溫度卻絲毫不外泄,盡數融入丹爐之中,讓里面的草藥以驚人的速度融化。
極致的變化,能漸少藥效流失,也能更大程度的激發藥性。
“紫堂華、千醉枝、魚液……”
“還有金烏草。”
這些都是坊市最為常見的靈藥,雖經靈雨術澆灌,但澆灌時間短,所以年份也不高。
不久后。
周甲掀開丹爐蓋子。
極致的高溫,不能燙傷他的皮肉,趁著里面的藥液還是液體,他急忙拿來東西盛出。
然后在藥液開始凝固的時候,搓成一粒粒丹丸,放涼后在放入藥瓶。
就這樣,兩瓶玉髓丹就煉制完成。
這是較為簡單的丹藥,能滋養肉身、壯大源力,不算復雜,普通的煉藥師都會煉制。
不過周甲這份不同。
他所用藥材,都是源質寶藥,丹藥自然也蘊含源質,對于黑鐵高手來說也不可多得的存在。
取出一粒服下,當即有滾滾源力涌入肉身。
“唔……”
周甲微瞇雙眼,緩緩點頭:
“比上一次有進步。”
論藥效,玉髓丹自比不上天王丹,但好在量大出奇跡,只要有足夠的數量,同樣能快速增加修為。
“用不了一年。”
默默估算一笑,周甲淡然一笑:
“就可以破開第六關,只要有足夠的源質寶藥,即使品階不高,三年內破七關也不成問題。”
破開七關,身上的詛咒就可解除。
顛了顛手中的丹藥,他也不得不感慨黑鐵對于源質寶藥的消耗之大。
尤其是黑鐵后期,若想借助寶藥增加修為,所需寶藥堪稱海量,非大宗門大勢力不可得
若是凡階可吸收這等丹藥,只是他手上的這兩瓶,足可以培養出數位凡階十品武者。
但這對黑鐵強者而言,毫無意義。
再多的凡階,依舊是凡階!
“草藥不多了。”
掃眼全場,周甲不由一嘆。
此前通天儀發現的世界碎片畢竟太小,而且持續時間也短,入手的源質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
修為在短時間內增加不少,卻難以持續。
“不知道下一次發現世界碎片,還需多久?”
“若是一個大的碎片,時間延續長些,源質寶藥的年份能超過百年……,自己太貪心了。”
“副幫主。”
書房里,劉章抱拳拱手:
“這段時間,我們在幫主的帶領下,收復失地進展順利,不過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
“哦!”
周甲放下手上的書冊,抬眼看來:
“什么麻煩?”
“我們對天水寨下手,屢屢失利,懷疑蘇家的人從中作梗。”劉章面泛狠狠,開口道:
“蘇家也對天水寨很感興趣,早已暗中吞并了兩個分舵,我們事先不知情,中了陷阱,損失了不少人手。”
“唔……”周甲眼神微動:
“這是撕破臉皮了?”
蘇家背靠軍方,有軍隊支持,每兩年征兵都會得到賞賜,高手的數量之多非同小可。
關鍵是。
不同于天虎幫人心迥異,蘇家除了少許客卿,都姓蘇。
一家人,很容易就能一致對外。
雷霸天在時,天虎幫、天水寨始終被蘇家壓一頭,現今雖有小瑯島支持,也是麻煩。
“差不多。”
劉章輕嘆:
“本就不對付,現今不過是擺在臺面上。”
“只不過我們每次行動,都屢屢受阻,委實讓人頭疼,有人說咱們天虎幫可能有叛徒,所以才會被人提前設計針對。”
“知道了。”周甲拿起書冊:
“這段時間我會注意著點的。”
“是。”
劉章應是。
他只是照常回稟情況,實則并不認為周甲能做什么,對方努力修行,就是雷眉最大的期許。
雷眉、周甲。
一女一男,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就是天虎幫的主心骨。
另一邊。
一艘奢華的舟船,飄然駛入石城水域。
船頭。
一位白衣公子手持折扇,輕輕扇動。
“石城。”
“公子!”
遠處,一艘隸屬于蘇家的大船靠近,蘇家家主蘇公權從上面一躍而下,輕飄飄落在舟船船頭。
“蘇前輩。”
白衣公子抱拳拱手:
“數年不見,前輩風采依舊。”
“說笑了。”蘇公權朗笑:
“接到公子傳訊,蘇某還有些詫異,不曾想今日就已到了。”
“是啊!”白衣公子輕嘆:
“我那族兄紀顯命牌破碎,喪命此地,尸體至今還未尋到,紀澤此行,就是為了找到族兄尸體帶回去。”
“在下對石城附近情況不熟,還請蘇前輩多多指點。”
“好說,好說。”
蘇公權捋須輕笑,又是一嘆:
“紀顯公子天資不凡,原本有望那一步,可惜一著不慎,竟身隕此地,真是可悲可嘆。”
“不過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那張秉忠也已身死,十有八九是兩個人同歸于盡,也算為父報仇了。”
至于找尸體,石城周遭地勢復雜,大軍搜查都沒線索只能無奈回返,但此番紀家來人,定然有辦法尋找。
紀澤淡笑。
對于族兄的死,似乎并沒有太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