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
羅秀英一臉詫異看著面前的周甲,眼神中有著壓抑不住的驚訝,甚至帶著些許的恐懼。
這人,真的是周叔?
無怪乎她這么想,實在是周甲的變化太大。
而且。
還是在短短幾日的時間內。
此前的周甲,身形雖然壯碩,但并不怎么夸張,健壯的肌肉其實更傾向于擅長爆發的流線型。
而今。
一塊塊腱子肉高鼓,背部筋肉更是虬結成型,好似背著一面重盾、龜甲,力道十足。
兩米多高的驚人身高,還有些橫向生長的極限。
臂上能跑馬、拳頭能站人。
也不過如此!
雙腿如撐天巨柱,寬大的褲腿竟也遮掩不住,每一次邁步,都像帶動一座大山移動。
就連相貌,也發生了變化。
以前的周甲,平平無奇,而今卻像是刀削斧鑿的雕塑,雖然不怎么好看,卻立體感十足。
舉手抬足間,更帶著一股沉悶威壓。
這非有意釋放的氣息,而是龐大的肉身,自帶的精神壓迫。
就如猛虎與雞兔,即使猛虎酣睡、毫無敵意,對于弱小生靈來說,對方的體型就極具壓迫感。
“是我。”
周甲點頭:
“趁有些時間,修煉了一門秘法。”
“是……是嗎?”羅秀英美眸閃爍,聲音結結巴巴:
“看著,有些嚇人。”
周甲笑而不語。
天罡巨靈體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讓他的體型發生如此驚人的變化,是消耗了龍骨潛能。
這等事僅有一次。
而且是好是壞也不一定。
雖然力氣暴漲、皮肉變的堅實,但速度也銳減,對于以速度取勝的人來說,得不償失。
“周兄?”
青霄的聲音傳來:
“你怎么……”
“變成這個模樣了?”
“青霄兄。”周甲回首,朝來人拱手:
“諸位前輩都說了,此行兇險,為防萬一,我趁這段時間修煉了一門秘法,也好增加些活下來的機會。”
“話是如此,可是……”青霄瞠目結舌,連連搖頭:
“要我說,遇到危險要想活命,還是把輕功練好才是正途,你這般豈不是更加顯眼。”
“我也知道。”周甲輕嘆:
“可惜,在下本就不善輕功,而且時間有限,怕也沒有空閑讓周某好好提升輕身功夫。”
“真的是你!”直到這時,鳳霄才一臉驚奇的開口,甚至湊到周甲身邊,伸手去捏那高鼓的肌肉:
“真是難以置信,你這肌肉……”
“鳳霄!”青霄面色一沉:
“不得無禮。”
“無妨。”周甲笑著擺手:
“周某的變化,確實有些出乎意料。”
云霄連連點頭。
她不好意思上前,但兩眼大亮,一反往日的穩重,怕是也想好好摸了摸那一塊塊肌肉。
作為黑鐵高手,她們見多了肌肉男。
但周甲不同。
他身上的氣息沉穩厚重,筋肉內藏巨力,雖然潛藏未發,依舊讓人有一種堅實可靠的感覺。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站,就壓得周遭草木為之傾斜。
實則。
周甲本身的體重,再加上身上的斧盾,總重量超過兩千斤,一呼一吸對于普通人來說,都如狂風呼嘯。
“周甲?”
“真的是你?”
這時,小瑯島上的人也注意到周甲身上的變化,紛紛圍了過來。
楊世貞更是眼眸閃動,若有所思。
短短數日,周甲身上的變化不可謂不大,肉身內藏氣血之盛,怕是不比他弱上多少。
這等強悍的肉身,面對絕大部分兇獸,就算不是對手,也能增加不少活下去的可能。
但對人……
倒是未必!
靈活性不足,絕對算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這時,竊竊私語聲響起,也讓眾人的注意力從周甲身上移開,朝著遠處的某道人影看去。
“白銀!”
“氣貫山河莫裳!”
“八十年前證得白銀的那位?”
莫裳?
周甲眼神微動。
原來是這位!
據他所知,玄天盟確定在世的白銀強者,僅有兩位,氣貫山河莫裳,就是其中之一。
白銀難證!
每一位,無不是天之驕子、機遇玄奇,一身實力驚天動地。
但得益于全民習武的策略,三百多年來,大林王朝誕生的白銀已然不少,近二十位。
白銀強者,壽過三百。
但實際上,從未有人活那么久。
實力越強、責任越大,每一位白銀強者都肩負著族群延續的重任,需要面對的皆是恐怖存在。
一位位白銀隕落,一個個后來者居上。
前仆后繼,延續至今。
莫裳。
已是白銀高手中活的夠長的一位,年齡僅比趙家皇族那位‘洪澤域第一強者’略小。
這位的戰績很難考證,但小瑯島藏書苑記載過有關他的幾件‘小事’。
一拳轟碎一座山頭!
十個呼吸犁平數里之地、滅殺近萬兇獸!
身入火山與某頭火焰兇獸廝殺,引得地殼震動百里,最后在極致高溫下以雙手撕裂兇獸!
這等存在,幾乎超出了‘人’這一范疇。
以地球的科技武器來看,能夠威脅到他的存在,寥寥無幾,能殺死白銀的怕僅有那幾種。
“唰!”
“唰!”
一道道身影朝著山坡飛掠,落到不遠處遙遙拱手:
“晚輩,見過莫前輩!”
周甲也跟著眾人來到山坡小,得益于黑鐵高手的驚人視力,倒是能看清這位的長相。
身量不高,甚至有些矮小。
皮膚光滑如玉,雙眼炯炯有神,精氣神抖擻昂揚,說是百歲老人怕是沒幾個人相信。
唯有漫天白發,迎風飛舞,略異常人。
在周甲的感知中,莫裳的存在玄妙而又獨特,與其他人盡皆不同。
他的氣息似乎與這方天地融為一體,明明肉眼可見,但感知中山頭上卻是空無一物。
倒是有一股遮蔽數里的意志,悄然掃視場中眾人。
這股意志之龐大、浩瀚,簡直匪夷所思。
周甲毫不懷疑,莫裳的一個念頭,就能掀起狂風呼嘯、驟雨雷霆,把心中所想化為真實。
天人合一!
在這里方圓數里之內,就是天!
白銀!
如果說凡階如草木,風吹即倒。
黑鐵似土丘,穩立大地,沉穩堅實。
那白銀等階的存在,就是巍峨高山,下探地殼、上觸青云,威壓八方,不可同日而語。
莫裳似乎不喜喧嘩,長袖輕揮,聲音縹緲虛幻,卻清晰而耳,傳遍在場所有人:
“以我腳下這座山坡為核心,在世界碎片出現前切記不可遠離,各選住處,都散了吧!”
看著面前的樹屋,周甲心有感慨。
有多久了?
自從離開霍家堡,就再也沒有住過樹屋,而今再次見到,竟是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周叔。”
羅秀英輕拍雙手,笑道:
“怎么樣?”
“我雖然在霍家堡住在內城,但也是開鑿過樹屋的,三室一廳住我們兩個綽綽有余。”
“嗯。”周甲點頭:
“確實不錯。”
也許女兒家天生比男人心細,羅秀英同樣如此。
樹屋開鑿的頗為精細,甚至專門開出來一間靜室供周甲修行,另有桌椅板凳也像模像樣。
“好精致的樹屋。”鳳霄行到近前,美眸閃動:
“周兄,不麻煩的話,讓你這婢女在附近幫我也開一處如何?我可以出源石當酬勞。”
羅秀英表情一僵,面色有些難看。
甚至再看精心布置的樹屋,也覺得膩歪。
她一直感覺鳳霄的性格不錯,雖然大大咧咧,卻只是性格爽朗的表現,沒有太多心機。
而今才發現。
對方的爽朗只是因為說話的目標是周甲,自己一個‘婢女’,至始至終都未放在眼里。
是隨意差遣的存在。
“抱歉。”周甲聲音淡然:
“秀英是我后輩,這段時間需要好好準備,萬一在碎片世界遇險,我也不好向她父親交代。”
“是嗎?”鳳霄挑眉,面色漸漸變冷:
“那就算了。”
目送對方離開,周甲輕輕搖頭。
他很清楚對方心有不喜,甚至可能有了惡感,卻不以為意,人心就是如此,難以琢磨。
即使有說有笑的朋友,也有可能因為一件小事翻臉。
這也是周甲不喜多言的原因。
“周叔。”羅秀英面泛欣喜,又忍不住小聲道:
“其實無所謂的,反正也不麻煩,沒必要得罪鳳霄前輩。”
“若是這等事也記掛心上,這等人不識更好。”周甲搖頭:
“回屋修行去吧,盡量不要出門。”
“是。”
時間,
一天天流逝。
越來越多的人匯聚此地。
“那位是畢漸,出身何家,只不過因為上一輩的原因改姓畢,何家倒也沒有因此嫌棄,一直全力資助。”
“何家的選擇是對的,畢漸現今已是黑鐵后期,距離巔峰不過一步之遙,對何家也沒了怨恨。”
“張九成!”
“他竟然也來了。”
周甲聞聲側首,看向一位大袖飄飄的男子。
張九成,張家弟子,黑鐵巔峰修為,玄天盟內門核心真傳,是與吳師道同等的存在。
在其身后,還跟著十余人,每一位都是氣息強悍之輩。
“唳!”
一聲唳叫,自天際傳來。
聞聲抬頭看去,就見一頭龐大的飛鳥從天而降。
飛鳥展翅足有百米,翎羽根根如劍,在烈日照耀下反射出金屬光澤,雙翅閃動引得疾風呼嘯。
就算是周甲,面對那撲面狂風,也不由瞇眼后退。
不遠處的幾人更是不支,被狂風卷著甩飛出去,一個個大聲呼喊,在百丈開外重重落地。
“呼……”
巨鳥雙翅收攏,輕飄飄落地,其上數道人影躍下。
“皇室!”
“趙家的人!”
“他們也來了?”
周甲雙耳輕顫,視線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身著金黃甲胃,背負一柄極其夸張的重劍,整個人金色光芒,朝著山頭所在行去。
黑鐵巔峰!
“是趙長寧!”
“皇室這一輩最有望成就白銀的高手,據說他背上的巨劍是由那位第一強者親自出造。”
“趙家人,果真個個相貌出眾,男女皆是一時之選。”
“慎言,這話是隨便能說的?”
那么多高手!
周甲掃眼四周,眼神微動。
雖然皇室與玄天盟同氣連枝,但看場中的氣氛,趙家人出現之時,不少人眼露敵意。
不止趙家!
在場眾人,彼此之間也非一心。
吳師道、張九成帶的人,也互有敵視。
甚至各大支脈,相互之間也有較量,乃至同一脈的弟子,也未必不如他與楊世貞一般恨不得殺之而后快。
這等事,周甲都能看出,白銀強者沒道理不知情。
也不知莫裳如何想的,興許是懶得理會,興許是時間不足,竟是至始至終未曾提及。
現今有他在,沒人敢妄動。
進了碎片世界……
可就難說了!
“轟隆隆!”
天際陡起轟鳴,周甲心頭一緊,猛然抬頭。
就見浩瀚天際之中,一道流光貫破一片片白云,在后方帶出裊裊煙氣,直奔此地而來。
“轟!”
“唰!”
流光以驚人的速度落下,壓得林木低垂,眾人心驚肉跳,臨到近前,竟是輕飄飄落地。
白銀!
又是一位白銀強者。
如此囂張做派,再加上此前出現的飛鳥。
來人當是皇室趙家的白銀強者趙梁,這位于三十年前成就白銀,據聞年齡剛過甲子,堪稱奇才。
周甲收回視線,雙耳輕輕顫抖,聽風特質全力以赴。
周遭十余里,諸多聲音依序入耳。
高手!
遠不止這么多。
軍方、游蕩者、某些異族,也于不知不覺間,出現在附近,其中不乏黑鐵后期強者。
高手齊聚,龍蛇亂舞。
周甲心中輕嘆,握了握砂缽大的拳頭,感受了一下體內強悍的力量,總算有了些安全感,看來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細雨綿綿。
天際陰霾遍布,一片灰黑。
好似濃墨潑在宣紙上,云層漆黑暗沉,透著沉重的壓抑。
朦朧之中。
一座廢墟般的城池矗立在天地之間,高高的塔尖直指天際,無數蔓藤悄然覆蓋高樓。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
曾經繁華的馬路上,一輛輛拋錨的汽車凌亂拜訪,伴隨著微風拂過,半截紙張在雨幕飄蕩。
紙張飄落在地,被雨水浸泡。
其上的文字、圖像漸漸模糊,僅能看出幾行大字。
“九月初三,新生代玉女掌門人孫婷……小提琴演奏……濟城大劇院……”
而那文字。
赫然是漢字!
“嘩……”
一灘血水灑落地面,沖刷掉廣告紙上的文字、圖案。
凄慘、絕望的叫聲,
打破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