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懷有身孕的女子,也許真的有二階法門傳承,但會否交給自己,周乙抱有嚴重懷疑。
要知道。
他修行的根本功法長生功,也不過一階下品。
二階?
一個也無!
莫說二階,就連一階上品也沒有!
按流云子的說法,一階下品功法連旁門都算不上,即使是天賦異稟之輩也最多修至煉氣后期。
反倒是兇猿變,是一階中品,理論上是有機會突破煉氣境界的。
回到住處,再次整理了一下思路,周乙盤膝跌坐,以懸心寶鏡護住心神開始嘗試修煉。
法訣一引,長生功有序運轉。
神魂與天地悄然相連,刑獄迥異外界的氣息映入感知,冰冷、幽深、死寂之意徘回。
這種氣息,讓人下意識不敢輕舉妄動。
周乙早有準備,穩住心神默默運轉功法,絲絲縷縷的天地靈氣被強行抽出沒入體內。
與此同時,諸多陰魂煞氣也悄然靠近。
就如那女子所言,放開身心沉浸于修煉的他在陰氣‘眼’中,就像是綻放光芒的火球。
吸引著‘它們’的到來。
幸甚。
腰間玉葉散發朦朧清光,修煉有成的懸心寶鏡也牢牢護住心神,倒也無懼氣息侵蝕。
只不過,相較于外界,修煉進度緩慢的讓人發指。
攝取靈氣艱難不說,還要時刻防備陰魂煞氣發生躁動,七日修行怕也不如外界一日。
“唔……”
一個時辰后,周乙精神疲憊停下功法運轉。
“修為進展緩慢,不過耗費心神,倒是讓長生功、懸心寶鏡進度不低,若是這兩門功法進階,未必不能正常修煉。”
熟練境界的懸心寶鏡,就已能夠隔絕此地大部分陰魂煞氣,精通境界當能無懼侵襲。
長生功也是。
若是大成,就算是在刑院,煉化靈氣怕也不慢。
“周師弟。”
端察上上下下審視周乙,眼中顯出艷羨:
“你保養的真好。”
進入刑院幾個月,精氣神不顯紊亂,這才所有看守之中都屬異類,也難怪他表情有異。
周乙干笑。
他已經刻意把自己弄得憔悴些,但與對方那種形銷骨立、油盡燈枯的感覺還差很遠。
“對了,昨個又來了三位新人,其中一位還是有望煉氣的種子天蠻,叫做費硯你可知道?”
“費硯?”周乙眼神微動,點了點頭:
“聽說過,‘聶仙師’門下的天蠻,很受器重的煉氣種子,不過他怎么會來了這里?”
這位與碩德一樣,都是仙師門下潛力極大的天蠻。
“這位修煉的是天蛇變,這一脈的天蠻欲望太強,無女不歡。”端察面露怪笑,道:
“聽說,費硯‘無意間’闖進仙師女兒的閨房,恰好看到對方在洗澡,差一點獸性大發。”
“所以就被趕了過來。”
呃……
周乙略顯無語。
蛇性淫,黑風洞天蛇一脈很亂他是早有耳聞,據說還有群蛇雜交、露天席地的場景。
不過招惹仙師女兒,就算是煉氣種子也不行。
恰好?
差一點?
經驗告訴他,這等說辭一點都不可信。
“周師弟。”端察摸了摸下巴,道:
“你要小心,費硯屬于真傳臨殤一脈,與紫真仙師歷來不對付,費硯好像打聽過你。”
黑風洞三位真傳爭斗激烈,門下弟子同樣如此。
“當然。”
端察又是一笑:
“師弟應該也不懼。”
周乙可是殺了碩德才進刑院的,就算碩德當時受傷實力不濟,也足可說明他的實力。
費硯未必會觸碰這個硬石頭。
“嗯。”
周乙緩緩點頭:
“不知這位要在刑院待多久?”
“半年。”端察音帶艷羨。
“只半年?”周乙一愣,隨即搖頭:
“看來仙師只是小懲大戒,周某十年之期幾乎必死無疑,想來這位不會專門來為難我。”
“也是。”端察想了想點頭應是,又道:
“等下有個看守小會,附近的看守都會過來聚聚,周師弟如果沒事的話不妨一起坐坐。”
“人多熱鬧,也能排解刑院的苦悶。”
“不了。”周乙擺手拒絕:
“我還有事,要去獸院一趟。”
“這樣……”端察一臉遺憾:
“那好吧!”
周乙并非故意推脫,而是確實有事要去獸院,為了今日此行,他可是提前準備了兩個月。
來到獸院,兩個人已經等候多時。
“主人!”
“周師弟!”
寶瓶兒、香沉兩人踏步靠近,面泛動容。
“師弟……”
香沉上上下下審視周乙,表情微松:
“沒事就好,聽說刑院蝕骨銷魂,進去的人往往人不人鬼不鬼,看來對師弟影響不大。”
“我就知道。”寶瓶兒美眸含淚道:
“主人肯定沒事。”
“我沒事。”周乙點頭示意,目光落向香沉身后:
“東西修好了?”
“修好了。”香沉扔出一根棍子,道:
“黑焰棍只是外面多了些缺口,不過我托人找了位同一脈的煉氣士,以真火熔煉了一遍。”
“現如今這根棍子,勉強算是法器了。”
周乙面泛動容。
香沉說的輕松,實則定然沒有那么簡單,黑焰棍根基再好煉成一件法器也非容易事。
其間不知耗費了多少苦心、財力。
手中輕掂黑焰棍,重量比之前輕了不少,但給人的感覺反到更加凝實,且內里火焰氣息濃郁。
棍棒,
如有靈性!
雖然遠遠比不上他手里的法器,卻有了根本的改變。
手持這根棍棒,即使沒有祭煉,周乙的實力也能憑空提升三成,想來就算是碩德實力完好無損也不必畏懼。
當下正色朝對方點頭:
“多謝師姐!”
“你我用不著見外。”香沉大手一揮:
“當日若非師弟出手相助,我這條命怕是早就已經沒了,幫你點小忙又算得了什么。”
周乙澹笑。
對方之所以找到碩德報復,也是因為他,不過兩人的關系再說這些,反到有些見外。
“對了。”
定了定神,周乙開口問道:
“仙孤湯做的如何?”
“主人。”寶瓶兒面泛羞澀:
“我能燉成,但時不時會失敗,至于用山孤弄得丹藥,四爐乃至五爐才能煉成一爐。”
“成本太大,幾乎入不敷出。”
“不錯。”香沉輕嘆,憨聲開口:
“師弟,瓶兒真不是煉丹的料。”
“我……”
“更不成。”
周乙皺眉。
他在刑院內部修煉不變,所以考慮過借助丹藥修煉,但他出入不變,只能托兩人煉制。
甚至把種孤術全盤交給了寶瓶兒。
但現今看來自己想的差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對煉丹有天賦,恰恰相反,沒天賦的更多。
“師弟,我想了想,現在只有兩種法子。”
香沉豎起兩根肥碩的手指,道:
“我們種孤,然后托人煉制丹藥,其中一部分出售另外一部分可以供你我用來修煉。”
“這種法子很簡單,我就認識幾位煉丹師,但以我的實力,可能是會引起其他人的覬覦。”
“你不在,我們倆怕是保不住種孤術!”
若是周乙在,以擊殺碩德天蠻的實力,和幾乎十成進階煉氣士的潛力,肯定沒人敢打他的注意。
但香沉不行。
那么多鮮孤、丹藥,意味著驚人的財富,難保他人不起貪念。
“第二種。”
香沉再次開口:
“就是我們在外面先把鮮孤研磨處理好,隔段時間送過來,師弟在刑院煉好再送出來。”
“一部分消耗,一部分自用。”
“這種方法只要出售的時候別太招搖,問題不大,就不知師弟有沒有時間來煉制丹藥?”
周乙若有所思。
良久方道:
“木材、碳火是個問題,我的御火術用來煉丹還差些火候,而且我來煉制的話產量不會高。”
相較于聯系外人,他還是更傾向于自己來做。
至少。
在實力達到一定程度之前,自己做。
“我給師弟找個大點的獨輪車,每次來拿肉食的時候稍待一些碳火。”香沉大手一拍:
“至于產量,我已經沒了進階煉氣士的可能,有沒有無所謂,倒是瓶兒可以嘗試努努力。”
寶瓶兒修煉的不是五毒八兇傳承,而是山外的內功心法,現如今已經快修至后天境界。
說不準,
真有希望成為先天乃至煉氣士。
目視眼前最值得信任的兩女,周乙沉吟良久,方緩緩點頭:
“也好。”
“小子,你這獨輪車怎么大了一號?”
路過流云子的時候,眼尖的他立馬發現不對,挑眉道:
“不會是趁機藏了什么好東西進來吧,你如果給我捎帶些,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對你很重要哦!”
“是嗎?”周乙面不改色:
“前輩不妨先說來聽聽,若是真的對我很重要,我下次肯定會給你多帶些吃食如何?”
“小子,你想空手套白狼?”流云子面泛鄙夷:
“莫怪老夫沒有事先提醒你,我要說的事事關你的生死,別到時候后悔,那就晚了。”
周乙掃了對方一眼,默不作聲繼續前行。
“嘿嘿……”
流云子目送他離開,咧嘴低聲怪笑:
“小家伙,祝你好運。”
“年輕人。”
白衣女子依舊習慣性詢問:
“你可想好了,只要多給我帶些吃食,我愿以三元斂息法作為交換,此法乃是一門寶訣。”
“抱歉。”
周乙掠過對方:
“在下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白衣女子眼眉低垂,面上閃過一絲悲涼,隨即如同山石一般盤膝不動,氣息逐漸收斂。
“呱唧……呱唧……”
豪格趴在地面,像頭蝎子一般啃食地上的血肉,不時抬頭看向周乙,口中怪笑連連。
“走火入魔……”周乙目視對方,輕輕搖頭:
“你快瘋了。”
“沒錯。”豪格咧嘴笑道:
“我快瘋了,等到獸性徹底磨滅理智,我就會成為真正的毒蝎,到時候就會送到毒院。”
“這是淘金奴的宿命!”
“小子。”
他目視周乙,已經發生異變的眸子閃爍著幽幽寒光:
“你想不想知道,怎么才能改變這個宿命?”
周乙眉頭皺起,推起獨輪車繼續前行,刑院內部有著諸多誘惑,他也難免有所東西。
但他很清楚。
沒有足夠的實力,某些事萬萬碰不得。
一碰,
可能就離死不遠了!
刑院位于地底,這里無日無夜,常年累月漆黑一片,一切都要靠自身的生物鐘來調節。
好在,
周乙即是天蠻也是先天宗師,倒也能適應時間。
靜室內兩盞油燈輕輕晃動,光暈讓人影變的模湖,也讓本就陰冷的氣氛越發陰森恐怖。
周乙盤坐蒲團之上,正自默運功法。
迥異外界的環境,讓他功法運轉緩慢,就如重重重壓限制,導致煉化法力艱澀異常。
但同樣的。
壓力也刺激著長生功、懸心寶鏡的熟練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
這也是他堅持每日修煉的原因。
“呼……”
“吸……”
功法運轉,絲絲縷縷的天地元氣沒入體內,與精氣神相匯,化作法力,在體內游走。
某一刻。
一團黑影出現在周乙后背,目視眼前好似‘火爐’般綻放光芒的人體,黑影激動的渾身亂顫。
美味!
無上美食!
貪婪讓黑影仰天長嘯,引得天地元氣泛起漣漪,隨即‘雙手’張開,朝前勐然一撲。
“轟!”
下一瞬。
一團刺目清芒自周乙身上爆發,也讓黑影發出凄厲慘叫,前撲的身影勐然一滯。
“什么東西?”
周乙面色大變,睜眼翻身而起,單手一招身旁的黑焰棍落入掌中,熊熊火焰瞬間激發。
御火訣!
手中的棍棒化作一道火焰,劃過虛空砸向靜室角落。
明明空無一物,火焰卻像是撞到實物突然炸開,周乙雙目圓睜,體內精氣神沿著棍棒盡數宣泄出去。
“轟!”
空氣晃動,一道只有神魂才能聽到的慘叫戛然而止。
周乙后退一步,視線中,‘陰氣’匯聚,憑空凝結成一枚鵪鶉蛋大小的漆黑寶珠當啷落地。
“什么東西?”
他眉頭擰緊,心頭狂跳。
剛才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有自己即將死亡的預感,驚蟬術狂跳,懸心寶鏡也瘋狂巨顫。
若非護身玉葉及時綻放清芒攔住來襲之物,怕是真有可能遇險。
目視地上的漆黑寶珠,周乙略作沉吟,取來一塊黑布裹住寶珠,邁步朝白修住處行去。
“陰魂珠。”
手捏寶珠,白修眼神閃爍:
“有意思,這種東西是陰氣凝結而出,刑院陰氣濃郁不假,卻有陣法在不可能誕生有靈智的陰魂。”
“陰魂?”周乙開口:
“白兄的意思是,我遇到的是陰魂偷襲?”
“嗯。”白修不置可否,隨手拋來陰魂珠:
“最近折斷時間最好別修煉了,這次你運氣好依靠身上的護身之物擋了下來,下次怕就沒有那么好運氣了。”
說著,輕指周乙腰間。
周乙垂首,面色隨即一沉。
卻是在‘視野’中,玉葉上的清光赫然變的極其暗澹,已經十不存一,顯然是為了抵抗陰魂偷襲消耗了大量‘靈力’,導致防御力大減,定然難擋下一次的陰魂希冀。
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
“其實……”白修摸了摸下巴,道:
“最為常見的陰魂,你應該聽說過才是,黑風洞虎修一脈但凡煉氣有成,都會修煉一門獨有的法術。”
“虎倀術!”
“殺死對手把魂魄煉化成倀鬼,遣倀鬼害人,可是黑風洞虎脈最拿手的本事。”
“倀鬼?”周乙瞇眼:
“白兄是說,有人害我?”
“八九不離十。”白修聳肩:
“你好好想想自己有沒有得罪什么人。”
“周某深居簡出,幾乎不與人交流能得罪什么人?”周乙道。
“那可未必!”白修搖頭,似笑非笑道:
“妒忌,有些時候也是能殺人的!”
“你來刑院已經數月,精氣神不僅沒有衰退、反而有所增進,難道沒人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沒有詢問過法門?”
周乙心頭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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