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通縣巴掌大的地方，沾親帶故的多了去，在教育局工作的林從軍回到縣城后，很快就打聽到了消息——大哥林從榮家的兒子上了江南大學，還從學校提走了檔案。
一開始林從軍是不相信的，畢竟林少杰的分數多少，今年的應屆生都考上什么學校，他比旁人更清楚。
誰曾想，本來認為大學無望，甚至要走復讀之路的林少杰，眨眼之間，卻要去江南大學。
特別是林少杰靠著體育特招生的身份考上去，這就更不得了了。
真以為體育好就能拿到呀，二級運動員多的是，沒點關系根本搶不到這個名額。
林從軍總覺得有些不對。
甚至林家辦謝師宴沒有邀請自己，這樣的事情他都一笑而過。
自從父母親去世，兩家因為陳年舊事就少了來往，頂多就是過年回鄉祭祖的時候碰面聊一下，兩個親兄弟鬧到現如今這般，林從軍從來沒覺得自己錯過。
相反老家的一些遠親，因為一些上學的事求到自己門上，為此還在背后說了自己不少好話。
再想到混的一般甚至落魄的哥哥，林從軍無時無刻不在得意。
這也讓他更堅信了，這個世界本就是強者恒強，弱者沒有叫喧的資格。
晚上回到家，妻子拉著他小心的回到房間。
“聽說了么，你哥家的那個上了江南大學？”
“恩！”
“怎么回事？那分數明明不可能。”
“聽說是走體育特招生的路子。”
“怎么可能，早就過了時間。”
林從軍郁悶的抽了一口煙。
“這我哪兒知道，萬一是他那邊的關系呢？”
“你們家除了你有點出息，哪還有什么其他關系。對了，我還聽說他們家要辦升學宴，你哥給你打電話了么？”
林從軍搖了搖頭。
“還不是你，之前把人得罪的太狠，除了今天碰了一面，哪里聯系過。”
“這事怨我了？看你混得好，想要借你光的親戚多了，要不是我擋著你能過的舒服。
再說了，不就是個大學么，畢業就是失業，以后還不知道在哪兒呆著呢，說不定最后又要求到你這個當叔叔的身上。
從軍，我可和你說好了，到時候別心軟，你要記得今天，人家辦酒席可沒有請你，這要是傳出去，指不定背后說哪些閑話呢！”
林從軍狠狠的吸了口煙，點了點頭。
想要成功，就得有一種“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狠心。
......
林家的升學宴沒有大張旗鼓，只是在院落里擺了三桌，叫了些親朋好友，外加林少杰的中學老師。
羅小歐接到邀請，第一個趕過來，看著好友臉上洋溢著的笑容，早已沒了當初返校時的落寞與衰敗。
“你小子可以呀！”
當胸一拳打了過來，不輕不重。
林少杰輕松的接下。
“我靠，這是什么，是傳說中的胸肌么？幾天不見，你小子可以呀！”
羅小歐動手動腳，幾下就被林少杰拿下。
“輕點，輕點，等會兒老師來了。”
羅小歐毫無反抗的被林少杰擒拿下來。
“我說你小子最近吃了什么，這么大力氣。”
走近的羅小歐，看著門廊燈下的林少杰。
“不對，你小子很不對勁！”
就像是個偵探似的，羅小歐圍著林少杰轉了轉。
“白了，也高了。”
“喲，你小子是不是吃了仙丹妙藥，這個皮膚嫩的能掐出水。”
“嚯，你是睫毛精轉世么，平時洗臉用不用梳子梳睫毛？”
轉了兩三圈，還比劃了一下彼此身高的羅小歐，拍了拍胸口。
“我說兄弟，你現在有多高？”
“半個月之前測是的是1米88，現在估計過1米9了，具體多少沒量。”
“你小子現在名副其實的高帥一枚，除了口袋里少了幾毛錢，哪怕去白馬匯所，也能當個頭牌。”
“你們兩個站在那兒干什么，還不幫忙端菜。”
林母一聲令下，兩個好友忙活起來。
“暑假還有一個月，你現在也算是江南大學高材生一枚，想好去哪兒玩了不？”
“過半個月還要回省城訓練，這幾天先陪我爸到院看看病，他身體不太好。”
“叔叔這個身體也真是的。”
兩人一邊幫忙，一邊小聲敘舊。
等到老師、長輩到來，兩個人也是忙前忙后。
飯桌上的林父幾杯小酒下肚，面紅耳赤，林母更是里里外外招呼著客人。
“小杰這次雖然有些不順，但終歸去了個好地方，省里除了省城大學，也就江南大學了，在咱們學校，也是屬于頭一波的。”
“可不是么，瞧把老林急的，現在也算塵埃落定。”
“就是，老林這個關系維護好，等到明年我家的小子高考，真要是需要你幫忙的，還得多出出力。”
“哪有什么關系，全是小杰努力，要不然就是復讀的命。”
林母連忙插話道，生怕丈夫喝點馬尿亂逞強。
林從榮雖然面紅耳赤，但終歸心里還有一絲清明。
“真沒什么關系，我們也是運氣好，小杰去江南大學面試，剛好遇到了人家的教練，事后我也找人打聽過，人家在學校就是想做出點事，本事大著呢。我們能遇到這樣的貴人，也是上輩子積來的福分。”
......
“真的么？”
坐在邊角的羅小歐用肩膀碰了碰林少杰。
“恩！運氣好，碰倒一個看中我的人，否則有力沒處使，之前在省城大學面試的時候，拿了第一名的成績都沒用。”
“那就打他呀的，下半年不是大聯賽開賽么，我給你加油，遇到省城大學往死了打。”
“這還用說，這口氣咽不下。”
林少杰小聲的念叨著，看著父母親在眾人的慶賀中，一杯杯的水酒灌下肚。
也罷，只是偶爾的一次，也就讓父親醉一場吧！
等到兩小時后，這場升學宴才算散場，林父早就被母親攙扶回屋。
林少杰當家做主，把師長們一一送走。
“小杰，有空回來多看看你爸，他身體不好，也就指望著你了。”
“嗯，等我有本事了，我把他接到省城去看病。”
“有志氣！”
眾人告別，看著林家的孩子站在大門下，高瘦的身子已經能夠撐起這個家了。
大家多少有些欣慰。
“怎么沒看到林家的老二？”
“老二？林從軍？一朝得勢瞧不起人，之前他們辦升學宴可沒有邀請老大，現在也一樣。”
“唉！兄弟鬩墻。”
“誰說不是呢，不過老二真過分，除了房子沒拿走，林家的老兩口的那些個值錢的全拿走了。”
看著漸行漸遠的長輩，再聽著老生常談的話題，林少杰緩緩的關上門。
若不是自己耳聰目明，怕也是聽不清。
看著眼前夜色下的寂靜老街，十年如一日。
以前離的近，總是執著于眼前的點點滴滴；現在離得遠，才明白這人情世故，也如那旖旎風光，可觀、可看、可想。
世事洞察皆學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