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是一種武器,十八般兵器之一。
可它和其他任何一種武器都不一樣,因為劍的地位遠遠超越其他任何一種武器。
武器最大的功用是殺人,劍卻又是身份和尊榮的象征,帝王將相貴族名士們,都常常把劍當作一種華麗的裝飾。
劍是優雅的,是華麗的,是詩情畫意的。
有關劍的聯想,往往是在宮廷內,在深山里,在白云間,在文人墨客的詩詞歌賦中。
但再怎么優雅,再怎么華麗,再怎么詩情畫意,劍終歸是一種武器。
文無第一,所以詩詞歌賦中的劍難分高下。
武無第二,所以武道爭鋒中的劍序列分明。
本世界是一個武道昌盛的世界,武道境界高深的武者,可以一拳開山,一刀分海,甚至一劍開世界。
劍界!
在世界之外,有一方小世界附著,叫做“劍界”,人世間每出現一種劍法,劍界中便會出現一把寶劍。
有如此強大的小世界附著,本世界的劍道自然是厲害無比。
本世界的劍道大概分為三種:仙劍、魔劍、天劍。
仙劍的代表人物是劍貪,能夠在短距離內“御劍飛行”,和“百步飛劍”也有幾分相似之處。
魔劍的代表人物是劍圣,劍氣中蘊含極致的毀滅,無情無我,滅天絕地,乃毀滅之劍。
天劍的代表人物是無名,和魔劍完全相反,洋溢著勃勃的生機,我心即天心,我劍即天劍,一劍出萬劍俯首。
面對呂云澄的“列缺玄月”,無名終于展露出了“天劍”的威能。
形而上劍,曠古無人,萬劍敬仰,奉若天神。
無名手中沒有劍,卻好似已經聚起了萬劍,食中二指輕輕一揮,方才拼斗中散溢的劍氣盡數被引動,凝聚出嶄新的劍氣。
一道能讓萬劍俯首的劍氣。
萬劍會俯首,呂云澄的劍氣卻萬萬不能。
凡間的帝王再怎么蓋世無雙,還能命令天上的白云、夜空的明月么?
電光火石間,兩股劍氣對轟在了一起。
下一秒,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從劍氣對沖之處傳出。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以呂云澄和無名的劍術造詣,劍氣對沖不會有任何聲響,傳出聲響的是兩人腳下的土地。
在霍步天、步驚云、劍晨三人震驚的目光中,兩人腳下的土地被割裂出蜘蛛網一般的溝壑。
明明是散溢的勁力,卻好似沒有止境,一路蔓延到了霍家莊,把霍家莊的院墻破開一個大洞,才在漫天煙塵中消散。
霍步天三人莫說凝神觀戰,連站立起來都不做到,盡數被震倒在地。
霍步天身上有傷,劍晨太過震驚,最先站起來的竟然是步驚云。
步驚云扶著霍步天,凝神看去,卻見方才的恢弘劍氣盡數消散,呂云澄和無名相對而立,全無半分戰意和劍氣。
淡淡的月光撒在兩人身上,為兩人披上輕紗,把兩人映襯的好似仙神。
呂云澄左手背在身后,心中頗為震驚。
方才那一招雖然沒有出全力,卻只是隱藏了幾分功力,劍意是實打實的,沒想到無名竟然能用這種方式接下來。
呂云澄震驚,卻不知無名心中更加震驚。
他方才用的那一招,是在和劍圣決斗之后,參悟“圣靈劍法”自創的“無上劍道”中的“無形道”,乃是自身最強絕招之一。
呂云澄不僅輕松接下,看他風輕云淡的樣子,竟然沒有絲毫折損。
尤其是在劍氣對沖的一瞬間,呂云澄背后劍匣涌出八股各自不同的磅礴戰意,顯然有八把神劍在手,且每一把均不遜天劍。
雙方對轟的只是那八把寶劍其中之一的劍意,卻不知其余七把寶劍有何等精彩!
想到此處,無名對于呂云澄不由得更加好奇。
身負“天煞孤星”命格,家人朋友基本上永遠告別,無名生命中只余下劍,他不奢求肝膽相照的朋友,只希望有一個砥礪前行的對手。
高手寂寞,天劍同樣寂寞。
沒有人喜歡寂寞,無名當然也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呂云澄閉目半晌,高聲道:“爽!十余年不曾動手,今日終于好好松了一次筋骨。”
“我能感覺到,你還沒有出全力,你打的并不痛快。”
“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作為報答,我請你喝酒。”
呂云澄解下腰間酒葫蘆,扔給無名,笑道:“這是我妻子釀的酒,名喚‘百果釀’,清心明目,降燥祛濕,調理身體,延年益壽,乃不可多得的上品佳釀。”
無名拔下塞子,嗅了嗅,露出一個欣喜的表情,咕咚咕咚喝了半葫蘆,贊道:“好酒,尊夫人好手藝!”
“你不怕我下毒?”
“武功到了你這種地步,怎么可能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
見劍如見人,呂云澄的劍不能說是正大光明、俠義無雙,但卻有一種獨有的傲氣,絕不屑用卑鄙無恥的手段。
呂云澄自然不會下毒,無名這種想法也實在是太過天真。
本世界武道昌盛,武林高手多不勝數,指不定哪個深山老林,就藏著閉關百多年的老妖怪。
按理說這等武道昌盛的世界,武林人士對于武道應該非常尊重,鄙視下三濫手段。
實際上卻剛好相反,下毒在本世界非常常見,尤其是那些反派人物,下毒偷襲更是家常便飯。
在這其中,吃虧最多的就是無名。
無名的武功實在是太強,不把無名搞定,反派很難興風作浪,所以每次有大事件,無名都要中個毒削個血,最終“一成功力打天下”。
無名哪知道呂云澄心中想法,看向步驚云,道:“你很看中那個孩子?”
“沒錯。”
“他身上的殺意很重。”
“物極必反,命曰環流,殺意到了極限,就會轉化為對天下蒼生的大愛。
況且先天秉性是一方面,后天教育是另一方面,如果不能引導人走入正確的道路,那只能說明師長懶惰無能,而不應該歸罪于秉性。”
“原來閣下尊荀子。”
“如果告訴你,我和荀子論過道,你會相信么?”
“從理智上來說,我不相信,但從感性上來說,我希望這是真的。”
無名喝下最后一口酒,把酒葫蘆別在腰間,帶著劍晨一同離開了。
霍步天小心翼翼的湊了上來,輕聲問道:“呂宗主,那位是……”
“你記不記得,許多年前,有一個年輕人,把江湖十大門派的高手屠戮了八九成?”
“武林神話!他不是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么?”
“神話怎么可能會死?就算要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絕不可能死在床榻之上。”
霍步天聞言大為放心,安心回去收殮家人的尸首。
天下會之所以能夠崛起,主要有三個方面的原因。
其一,雄霸自身能力;
其二,雄霸的父親紫衣老大暗中為他除去了很多對手;
其三,無名屠戮十大門派的高手,雄霸崛起過程中少了許多阻礙。
沒有無名當初那一番作為,就沒有今時之天下會,更別說無名還曾以一人之力對戰五萬大軍,傷而不殺,輕松撂倒。
如此強大的人物,卻不能在呂云澄手中討半點便宜。
呂云澄在此,雄霸又能如何?
就在霍步天收殮家人尸首的時候,呂云澄和無名的這一戰,以一個驚人的速度傳了出去。
雄霸、獨孤一方,甚至是搜神宮的長生不死之神,都得到了確切情報。
就在三人離開后不久,閉關數年的劍圣出關,親自趕赴此處,觀摩這場驚世對決遺留的痕跡。
劍圣看著地上的溝壑,久久不語。
跟隨劍圣前來的獨孤鳴恭維道:“這兩人的武功可入得大伯法眼?”
獨孤鳴雖然年幼,但作為無雙城的少城主,已經頗有幾分狂傲姿態,除了面對劍圣,看誰都是鼻孔朝天。
地上的溝壑雖然恐怖,但獨孤鳴覺得自家大伯天下無敵,日后學了大伯的劍術,管他什么高手,都是揮手可破。
獨孤鳴的話頗有恭維之意,劍圣卻絲毫不看在眼中。
劍圣昔年為求劍之真諦,服下“七世無情”,忘掉自身情感,除劍之外,無情無我。
莫說是侄兒的一句恭維,便是親生兒子,也沒有地上的劍痕重要。
劍圣冷冷的說道:“坐井觀天,狂妄自大,你可知留下劍痕的是誰?”
“請大伯指教。”
“無名!”
“武林神話!他不是……”
“他當然不會死,我就知道,他一定不會死的,他還沒有和我做最后的了結,他怎么可以死!”
“大伯,另一個人呢?”
“他的劍法如白云般悠遠飄渺,如明月般皎潔無瑕,無論劍氣還是劍招,都無懈可擊,對于真氣的操控更是登峰造極。”
“根據我們搜集到的情報,此人自稱‘呂云澄’,不過他雖然姓呂,卻和俠王府沒什么關系。”
“好!好!好!天下間還有如此劍客,吾道不孤矣!吾道不孤矣!”
劍圣興奮地大叫,可這些情報傳到各處勢力首領手中,那些人的臉卻成了苦瓜。
尤其是雄霸,更是覺得坐臥難安,急需有人幫他算一卦增加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