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絕忘生死,澹泊無思慮,離形兼去知,危坐學心齊……”
步驚云誦念兩遍,按照陶俑的劍路演示劍招,這些招式平庸至極,破綻極多,比江湖二三流劍法還要不如。
但步驚云自幼經受呂云澄教導,深深明白一個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這真是一套平庸至極的劍法,樓蘭國王又何必費盡心思留下,難不成是為了誤導后人?
世上或許有這種無聊的人,可那種人絕不會是一個對劍赤誠的劍客。
演示數招,步驚云突然回頭一看,發現他寶劍劃過的路線,竟然無不合乎天地至理,明明是有形有質的劍招,卻好似白云一般縹緲無定!
十數年的苦修,步驚云對于“云無常”的命格有了極深的了解,
心念一動,步驚云催動了白云煙和玫霞蕩,把幽深黑暗的地宮渲染的如同天宮一般。
漆黑厚重的絕世好劍,好似變成了輕靈優雅的承影,纖細的看不見形態,招式天馬行空,無跡可尋。
要說“看似有招實無招”的劍法,呂云澄會不少,比如“清風十三式”,是削香劍法的重要組成部分,步驚云曾兼修了一些。
可比起眼前這門劍法,清風十三式只是入門的水平,淵深玄奧方面差了實在是太多。
把七百二十式劍法從有招演化為無形,這套劍法的玄奧莫說是步驚云,呂云澄短時間內也無法完全悟透。
一刻鐘后,步驚云收劍而立。
“師父,這套劍法高深莫測,以徒兒此時的根基,只能領悟三四成。”
“出去之后找幾個高手練練,打得越多領悟越多,而且你還缺了一樣重要的參考。”
“什么?”
“龜殼。”
呂云澄示意了一下,步驚云看向頭上寫著“齊”字的陶俑,陶俑劍尖指著一側墻壁,墻壁上恰好有一個絕世好劍形狀的凹槽。
步驚云把絕世好劍放了上去,只聽得一陣“轟隆轟隆”的機關聲,一道石門打開。
石門后面并非出路,更不是機緣,而是數以萬計的劇毒蛇蟲。
沙漠國度大多有供給水源的地下暗河,樓蘭也不例外,上面的黃沙又能吸走水汽,讓樓蘭遺址不至于因水汽侵蝕而廢棄。
如此一來,意外造就了一個極好的繁育毒物所在,好似一個養蠱大甕!
千年過去,里面不僅繁育了數以萬計的蛇蟲,而且經過數百上千次雜交、吞噬,毒素比外面的蛇蟲更勝一籌。
呂云澄冷哼一聲,真元透體而出。
無形劍氣虛空凝結,旋轉不斷,如同絞肉機一般,把飛射來的毒蛇毒蟲盡數攪成粉碎。
樓蘭古城處在地下十幾丈,千年不見天日,空氣極為污濁,蛇蟲被碾碎后散發出腥臭的氣味,更是難聞至極。
不只是幽閉、憋悶、血腥、惡臭、毒素帶來的生理不適,還有很嚴重的心理沖擊。
好在呂云澄穿梭諸多世界,見過不知多少殘酷場景,步驚云沖鋒陷陣,無數次親臨血肉戰場,區區蛇蟲的血腥,還影響不了兩人。
況且呂云澄手中還拿著天晶劍,不斷釋放出天晶的神力凈化空氣,別的不說,至少先把那些惡臭味凈化掉。
過不多時,蛇蟲被清理干凈,呂云澄和步驚云繼續前行,按照天子望氣術的指引,尋到了一處生機盎然的密室。
密室內有一個巨大無比的龜殼,龜殼上天然而生八卦紋理。
不是后天八卦,而是先天八卦,比之昔年在戰神殿看到的石龜背上的紋路要完整的多。
“龜”這種生物,天然就和天命、命數、卜算、八卦、延壽、長生、趨吉、避兇相關,血脈越是純凈高貴,龜背上的紋理就越有價值。
當年在戰神殿之時,呂云澄對于命數卜算一竅不通,只能把紋路強行記下來,向飽學之士請教。
經過秦時世界的歷練,呂云澄不僅有了看破一切氣機的天子望氣術,還練成了陰陽家的陰陽術。
在命數的領悟上比不得東皇太一這等高手,也比不了千瀧這種絕世天才,僅有一個龜殼,卻還難不住呂云澄。
龍龜已經隕落四千余年,但龜殼上仍舊散發著勃勃生機,原劇情中甚至可以和步驚云體內的龍元氣息相互呼應,恢復步驚云的傷勢。
而在呂云澄的感覺中,這個四千年前就已經成了空殼的龜殼,竟然還——活著。
不是常規意義上的活著,而是以一種另類的方式存活,甚至還能繼續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呂云澄原本計劃把龜殼帶走,煉化入蜃樓之中,可此時卻有一種心悸的感覺,靈魂深處給自己預警,不能毀掉這具還“活著”的龜殼。
可如果不煉化,呂云澄又不可能背著這么大的龜殼四處跑。
又不是卡卡羅特!
活著?
呂云澄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入懷,取出七顆天晶,按照七星方位擺放在了龜殼上。
呂云澄手中原本有九顆天晶,白云煙給了步驚云作為拜師禮,后來傳授玫霞蕩的時候又送出去一顆,手中僅余七顆,卻剛好合適。
擺放好天晶后,呂云澄飛身躍到北極星位,盤膝而坐,天晶劍橫在膝蓋,雙手結寶葫蘆印,運轉渾天寶鑒。
步驚云不知呂云澄在做什么,但不想平白浪費時間,便按照龜殼的紋路參悟無求易訣。
無求易訣本就是根據龜殼的紋路而來,把陶俑的劍法路數和龜殼的紋路相互結合,步驚云對于無求易訣的領悟快速提高。
恍惚間,步驚云想到了呂云澄傳授的兩門武技。
一門掌法,名為“三才歸元掌”。
一門劍法,名為“歸藏劍”。
這兩門武技對于學識的要求極高,步驚云雖掌劍雙絕,卻也只是簡單地看過幾遍,從沒有認真修行過。
事實上,這兩門由司空摘星從《昆侖》世界送來的武技,哪怕是呂云澄本人,也沒有細細參悟過。
可今日見到無求易訣和龜殼,步驚云卻下意識的想到了這兩門武技,按照相應的路數走位出招。
“三才歸元”者,氣凝于內,神游于外,申敵虛實,伺機而動,虛則靜,靜則動,動則得,心法為上,步法次之,掌法為下。
三三步、四四步、五五梅花步、六六天罡步、七七大衍步、八八伏羲步、九九歸元步、十方步。
腳踩“三才歸元掌”步法,手中卻在施展“歸藏劍”的路數。
歸藏劍分為乾、坤、巽、坎、離、艮、兌、震八個路數,依《歸藏》之理交相生衍,幻化天地萬象,天地萬物,皆歸藏于其間。
忽如萬古云霄,空靈無極;忽而沉渾厚重,大巧若拙;忽又若江若海,若湖若瀑;有震雷劍法雷霆萬鈞;有巽風劍法起于青萍之末,舞于松柏之下……
步法雖精,劍法雖絕,卻總覺得好似缺了些什么,就好似隔靴搔癢、霧里看花、水中望月。
疑惑之時,忽聽龜殼上的呂云澄輕聲誦念道:“有物混成天地生,道法自然反之動。雪涌自化轉乾坤,虛懷若谷無崖岸。大成若缺盈若沖,萬物歸一氣自化……”
步驚云頓時疑竇盡去,劍法仍舊帶有天地風雷,山澤水火之氣,卻恢復到了無跡可尋的狀態。
無求易訣講求道法自然,以無爭之心與人周旋,順其自然,順勢而為,遇強則強,遇弱……就用排云掌招呼!
純陽道宗武庫中的武功秘籍數百上千,步驚云雖然只選修了一部分,一身所學也是非常豐富。
碰到強敵以無求易訣周旋,碰到不如自己的,用別的絕技對付即可。
遇強則強,遇弱更強!
三日后,呂云澄和步驚云出了樓蘭遺址,步驚云身上的氣機更加飄渺,呂云澄肩頭則是多了一只非常可愛的黑色小龜。
此龜既沒有生長龍頭,也沒有玄蛇傍身,但生機濃郁,龜殼上的紋路更是奇幻莫測,顯然是神獸之屬。
玄龜!
不是龍龜,不是玄武,只是玄龜!
神獸出世,天上星宿本該有感應,但任憑觀星占卜之術如何高深,也發現不了一絲一毫的痕跡。
哪怕是身負龍龜血脈的笑三笑、笑驚天、笑傲世,也沒有任何感覺,就連近距離觀察的步驚云,也下意識的覺得此龜是尋常烏龜。
龜這種生物對于命數的天賦實在是太高,呂云澄也不知道昔年的龍龜有什么算計。
或許等再過幾十年,玄龜煉化了喉間橫骨,能夠口吐人言,呂云澄才能得知真相。
呂云澄有愛寵老酒、花生、燒雞、大橘,本想把玄龜命名為“圓桌”,只不過玄龜的智商極高,雖然是剛剛出生,也知道這不是個好名字。
咬著呂云澄的手指不松口,直到呂云澄改口命名為“玄奎”,并答應送到一個國色天香的少女那里撫養,玄龜才松開了嘴。
少女自然是呂云澄的二號小棉襖千瀧,千瀧在陰陽術方面天賦極高,如果能有一只玄龜傍身,不僅安全性大大提高,修為也能快速長進。
只不過千瀧現在出門玩去了,所以你個小王八還是乖乖在我這兒待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