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趕路,自然是馬車最佳,不僅不用吹冷風,還不用找路。
怎奈呂云澄有一匹祖宗,這匹祖宗在的時候,坐車是不能坐車的,這輩子都不能坐車的。
老酒。
呂云澄帶到這個世界唯一的活物,就是老酒。
原本想帶霍天青的,可霍天青對于繼續冒險沒多少興趣,安心留在《武林外傳》,為呂云澄打理傲來國的事務。
算來算去,只帶了這匹夯貨出來。
修成天蠶功后,呂云澄以天蠶真氣為老酒洗筋伐髓,老酒已經脫胎換骨,比以前強壯了許多。
三斤酒下肚,載著呂云澄和衛貞貞兩個人,仍舊健步如飛。
等到呂云澄再結一次繭,再為它洗筋伐髓一次,怕是能夠比得上傳說中的一字墨雕板肋賴麒麟。
神俊的寶馬,清秀的美人,俊俏的公子,在這個混亂的時代,都是非常危險的。
從揚州到竟陵,這一路上遭遇了不下二十次盜匪圍殺。
不過除非四大圣僧或者三大宗師聯袂而至,否則想要搶呂云澄,是不可能事件。
呂云澄心地比較善良,知道這些人是為了吃飯才當的盜匪,所以讓他們永遠也不需要吃飯了。
走走停停,到了景色秀麗之所就停下來玩玩,足足過了大半個月,兩人才到飛馬牧場。
飛馬牧場位于竟陵郡西南方,長江的兩道支流漳水和沮水交匯處。
長江沖擊出一大片平原,漳水和沮水潺潺流過,灌溉兩岸良田,最后匯入大江。
這里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物產豐饒。
飛馬牧場所在的原野,不僅牧草特別豐美,而且四面環山,圍出了十多平方公里的沃野,僅有東西兩條峽道可供進出。
劉裕代晉時,武將商雄為避戰禍,率手下和族人南下,機緣巧合找到這處隱蔽的谷原,遂在此安居樂業,建立牧場。
牧場建成至今已經一百六十余年,經歷七位場主,均由商姓一族承繼。
另有梁、柳、陶、吳、許、駱等氏族為管事。
經過百多年的繁衍,各大氏族不住往周圍遷出,就連沮水的兩座大城遠安和當陽,都有過半百姓源自飛馬牧場。
飛馬牧場當代場主名叫商秀珣,她的父親是天下第一機關大師魯妙子。
魯妙子根據地形設計了連環機關暗堡,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如果沒有人引路,外人想要進去,可謂是難如登天。
呂云澄既沒有拜帖,也和里面的人都不認識,到門口說了幾句話,二管事柳宗道就把呂云澄引了進去。
不為別的,只因為呂云澄胯下這匹寶馬。
一般而言,戰馬多是母馬或者騸馬。
騸馬自然是不能留種的,母馬可以留種,但是很少有人愿意。
呂云澄這匹馬,是沒有被騸過的兒馬子,以飛馬牧場的培育手段,只要留下馬種,就能培養出優良戰馬。
老酒被牽去了后山馬場,柳宗道引著呂云澄和衛貞貞去見商秀珣。
從山坡上鳥瞰牧場,只見山下田疇像一塊塊湛清碧綠的毯子,構成一幅幅美麗的圖案。
十多個大小不一的湖泊明鏡般點綴在青、綠、黛各色綴連起來的草野上,碧綠的湖水與青翠的牧草爭相競艷,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在這仿若仙境的世外桃源中,密布著各類飼養的禽畜:白色的羊、黃色或灰色的牛,各色的馬兒,各自優游憩息,生機盎然。
西北角地勢較高處,建有一座宏偉的城堡,背倚陡峭如壁的萬丈懸崖,前臨蜿蜒如帶的一道小河,進可攻,退可守,一看就是大家手筆。
呂云澄對于機關暗堡沒有絲毫興趣,目光全在下方的牛羊身上。
柳宗道見呂云澄的表情,心中放心不少,笑道:“我們這飛馬牧場,不敢說是世外桃源,卻也是一處安閑之所。”
呂云澄道:“確實是很好的地方,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牛羊,一定非常的美味。”
“呂公子帶來此等寶馬,我等必然殺牛宰羊,好生招待。”
“柳管事不要誤會,我平生最好口腹之欲,看到好的食材,總會想要嘗嘗。”
“哦?呂公子覺得,牛身上哪處地方最好吃?”
“牛身上最好吃的地方,每頭牛都只有一根。”
“啊?呂公子喜歡吃……”
“我說的是牛舌頭,你以為是什么?”
柳宗道尷尬的說道:“牛舌頭啊,原來是牛舌頭,我還以為是牛尾巴呢。”
“牛舌的舌根肉比較厚,最好鹵著吃,舌尖肉比較嫩,最好烤著吃,不過鹵牛舌比較費時間,咱們還是吃羊肉吧。”
“公子覺得,羊肉該怎么吃?”
“烤著吃,最好整只羊一起烤,烤全羊。”
呂云澄給柳宗道介紹各式各樣的美食,柳宗道越聽越迷糊,心說這位公子和我們場主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柳宗道此人看似粗豪,實則頗有智計,試探道:“都說君子遠庖廚,公子風雅俊秀,怎的對廚藝還有這許多見識?”
“這句話出自《孟子》,原文是: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
并不是說君子不能進廚房,而是不忍見到雞鴨牛羊死前的場景,所以遠離,若是直接拿一塊肉讓他們做飯,還是可以的。
昔年孔夫子周游列國,被困陳、蔡之間,顏回曾為其煮飯,還因此引出‘眼見不一定為實’的感慨,難道顏回不是君子么?”
顏回乃孔門七十二賢之首,有“復圣”之稱,君子中的君子。
柳宗道讀書不多,卻也知道顏回是何等人物,抓了抓腦袋,擺出一副憨厚模樣,道:“呂公子好學問,老柳這下真的長見識了。”
說話功夫,兩人已經到了商秀珣居住的內堡。
內堡規模宏大,主建筑物有五重殿閣,另有偏殿廊廡。
大小屋宇井然有序羅列堡內,綴以園林花樹,小橋飛瀑,雅致可人。
呂云澄笑道:“建造這個內堡的人,有資格被稱為‘大師’。”
“呂公子還懂建筑?”
“略懂略懂。”
“呂公子覺得,他只配被稱為‘大師’么?”
說話的不是柳宗道,而是飛馬牧場場主商秀珣。
烏黑亮麗的秀發像兩道小瀑布般傾瀉在她刀削似的香肩上,曬成淡淡小麥色的嬌嫩肌膚散發著灼熱的青春和令人艷羨的健康氣息。
美眸深邃難測,濃密的眼睫毛更為她這雙像蕩漾著最香最醇的仙釀的鳳目,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在呂云澄的印象中,美貌可以比得上商秀珣的,只有三個。
林仙兒、林詩音、公孫蘭。
只不過,林仙兒太魅,林詩音太愁,綜合來看,倒是和公孫蘭比較類似。
呂云澄看了商秀珣一眼,笑道:“能被我稱一聲‘大師’,已經算是絕頂的人物了。”
“公子可真是傲氣。”
“這不是傲氣,而是事實,我認識一個天文地理、醫卜星相、絲竹彈唱、琴棋書畫、飛鷹走狗、蹴鞠射覆,無一不精,無一不妙奇人。
每當遇到天才人物,我都會去比對一翻。”
“哦?不知這位奇人高姓大名?”
“王憐花。”
商秀珣沉吟一番,確認自己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呂云澄脫口而出,卻又不像是偽裝,只當是天下間另有奇人。
寒暄幾句后,商秀珣問道:“最近江湖中崛起兩個俊杰,名叫寇仲、徐子陵,他們兩人自稱‘劍魔’呂云澄的弟子,莫不就是公子?”
“是我。”
“公子教的好徒弟。”
“運氣好,找到兩個天賦異稟的。”
“最近半個月,他們先聯手擊殺‘奕劍大師’傅采林的親傳弟子,又大鬧巴陵幫,強殺香玉山、蕭銑,還和‘蒲山公’李密發生了沖突,李密發出‘蒲山公令’要取二人首級……”
呂云澄還是低估了雙龍的闖禍能力。
這才放出去半個月,便已經鬧得翻了天,當真是極品攪屎棍,林仙兒都遠遠不如。
而且,飛馬牧場明著說不參與天下大勢,卻對雙龍之事知道的如此清楚,情報能力可見一斑。
情報為王!
任何一個擁有優秀情報系統的勢力,都絕不可能安分守己。
商秀珣斷斷續續說了八九件大事,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公子就不擔心徒兒么?”
“雛鷹不經歷風雨,怎么能夠振翅高飛呢?而且,我的徒弟我了解,想要取走他們的腦袋,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奕劍大師出手呢?”
“小輩的事情我從來不管,若是有人敢以大欺小,必須先過我這一關。”
“對了,那首‘俠客行’可是公子所做?”
“不是,那是我家鄉一個叫做‘李白’的大詩人做的。”
“這位大詩人當真豪氣。”
“我一直都覺得,他不是人,而是天上的神仙。”
眼看兩人越聊越火熱,柳宗道咳了幾聲,道:“場主,剛才過來的時候,呂公子說了好幾種美味的做法,場主要嘗嘗么?”
“呂公子還會做飯?”
“略懂略懂,我平生除了練武之外,最好口腹之欲。”
“那我可一定要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