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強大的壓力!
蓋聶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風輕云淡的內心變得熱血,長久以來的積累盡數化為實力。
劍意風輕云淡、了無痕跡,劍招天馬行空、不拘一格,仿佛飄渺的云霧,又像是深邃的夜空,劍氣之閃亮,更勝那點點繁星。
蓋聶是一個非常純粹的人,他的劍意和他的本人一樣,都是異常的精純,頗有幾分誠于劍、誠于人的味道。
隨著交手,縱橫家“縱劍術”的玄妙,也盡數顯露在呂云澄眼前。
本世界有兩種能夠造成類似于“劍氣領域”、“時間靜止”效果的強招,一個是道門天宗的“天地失色”,一個是縱橫家的“縱橫捭闔”。
“天地失色”是用絕強的功力壓制對方感官,配合天宗的“天人合一”之法,借天地之力施展此招,不僅消耗極小,而且威勢更強。
雖說武道境界更高的人,可以不受此影響,但即便強行破掉此招,施招之人也不會遭受反噬,非常的安全。
“縱橫捭闔”是把縱橫家縱橫兩脈的劍術融合為一體施展出的強招,能夠制造出一方“劍氣領域”。
但眾所眾知,凡是多人連招,最終都能變為獨自一人便可施展。
今日洞悉縱劍術的玄妙,他日再從衛莊身上獲取橫劍術的玄妙,未必不能參悟出縱橫捭闔。
有朝一日把縱橫捭闔推演到更高的境界,怕是足以媲美風云世界的傾城之戀、劍二十三。
不知不覺中,蓋聶已經進入到了頓悟狀態,全心全意的揮灑,對于周邊的一切恍若未知。
呂云澄寶劍連揮,仍舊只用超出一點點的力量速度,引導蓋聶激發出更多的潛力、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劍氣揮灑,眨眼間已經過了百余招。
驀地,蓋聶雙目圓睜,積蓄的力量轟然爆發,狂暴無倫的劍氣刺向呂云澄胸前。
長虹貫日!
人與劍形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劍氣、劍鋒,連同握劍的人,在這一刻同時爆射而出。
這一招雖然不如“百步飛劍”來的迅猛凌厲,但已經是蓋聶方才頓悟所得,威勢之強橫,絕不弱于呂云澄的“列缺玄月”。
呂云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白云劍順著蓋聶的劍路悄然刺出。
天外飛仙·改·列缺玄月!
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
兩道劍氣轟然對撞,散溢的劍氣射向周邊的花草樹木以及呂云澄的木屋。
呂云澄左手一抓,好似散開一張天羅地網,劍氣遇到這真氣絲網,盡數的消散無蹤。
紫氣天羅!
“天君”席應的絕學,結合天蠶功和道心種魔大法,別有幾番奇效。
席應若是看到自家絕學能夠練到這等地步,怕是會羞愧的找條地縫鉆進去,把面皮磨厚了再爬出來跪地請求指點。
“鏘!”
白云劍回到了劍匣。
蓋聶收劍而立,雙目緊閉,默默地思索方才那一番對招。
過不多時,蓋聶醒來,對呂云澄行了一禮,輕聲道:“多謝前輩指點。”
“回去好好參悟,等你把今日的收獲都悟透了,‘百步飛劍’也就能領悟得通了,對于縱橫家的絕學,我還是很期待的。”
“必不會讓前輩失望。”
“如果不是因為你有了師承,也找好了自己的路,我一定會收你當徒弟,回去悟劍吧,我很期待你的成長。”
說罷,呂云澄轉身回了木屋。
蓋聶思慮片刻,對著木屋施了一禮,快步回了咸陽。
呂云澄在釣魚。
上一次釣魚是真的在釣魚,這一次釣魚卻是在“釣人”。
體內的真氣結“日月印”,和周圍的一切連成一個整體,就好似是一幅山水畫一般。
看起來是虛的,卻又是實的,可若是以真氣勁力出手,卻會發現一切又都變成了虛幻。
非虛非實,亦虛亦實。
不僅僅是九字真言手印帶來的天人合一,還有不死印法的玄妙。
融合了多門絕學,不死印法早就已經超出原本的藩籬,出入生死之間,貫穿有無之中,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假若看不破其中的虛幻,連出手的勇氣都會被消磨掉。
一個峨冠博帶,須發皆白,面容古雅樸素,身著素色道袍的老道,悄然出現在呂云澄身后。
呂云澄靜靜地釣魚,老道靜靜地觀看。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隨著誦念,釣絲崩的筆直,魚竿也變得彎曲,好似釣上來一尾大魚。
但魚線上只綁了直鉤,且懸浮于水面一尺處,何來大魚?
當然有魚!
水面隨著魚竿的變化而變化,凝成了魚的形狀,一只三尺多長的鯤猛地躍水而出,咬向半空懸掛著的直鉤。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話音未落,躍水而出的鯤生出了雙翼,變成了一只威武不凡的大鵬鳥,向著天空猛沖而上,直到徹底消散,化為虛無。
呂云澄道:“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
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云氣,負青天,然后圖南,且適南冥也。
區區小術,不成敬意,道友覺得如何?”
北冥子道:“呂道友這一手化無為有,化有為無,虛實結合,正反相生之法,實在是神妙莫測,佩服佩服。”
“可惜我只能用水凝成鯤鵬,無緣得見真正的鯤鵬。”
“若是沒有見過,道友方才用水凝出的又是什么?”
“那是我想象中的鯤鵬,或許真正的鯤生有五對翅膀,或許真正的鵬長滿了魚鱗,又有誰能知道呢?”
“既然誰都沒有見過,道友想的是什么樣子,那就是什么樣子。”
“但那只是我的想法,并非實際存在,或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能讓別人相信?”
“真也好,假也罷,不過是天地萬物的規律,不值得掛懷。”
“生死也是如此么?”
“也是如此。”
“既然連生死都不值得掛懷,你又為何來見我?這不正說明你心中有掛礙?”
北冥子面上一驚,道:“我已經閉關三十余年,感覺到道友的氣息,便立刻出關趕了過來,與道友論道,現在看來,這實在是太值得了。”
“用你的話說,值不值得,也不值得掛懷。”
“道友說笑了,人生在世,若是什么都不在意,那未免太過無趣了。”
“我也這么認為的,一個人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在意,活著和死了又有什么區別?修行修成這樣,還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