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璇脫去鞋襪,把纖足泡到溪水之中,歡快的哼著歌。
那是呂云澄昨天晚上教她的,名字叫做《月亮之上》,辭藻不算華麗,但是悠揚悅耳,聽一遍就很難忘掉。
尤其是唱到“生命已被牽引,潮落潮漲”的時候,石青璇面色不由得有些羞紅。
仙氣飄飄的仙子固然讓人心生仰慕,卻也會讓人覺得難以靠近,唯有“仙氣”中添了“人氣”,才是最讓人心折的。
石青璇仍舊是石仙子石大家,但已經和過去全然不同。
她心中的郁悶之氣已經去了大半,自毀的傾向更是已經全然消散,眼中更多的是對生命的欣喜,對生活的希望。
呂云澄坐在她身邊,屁股下面的石刻被石之軒刮得干干凈凈,看起來似乎和過去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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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三四十年的老石匠,也看不出這塊石頭是被人打磨過的,只會當成是天然的青石。
渾然天成。
以石之軒的狀態,是達不到這種境界的。
可他偏偏做到了,做的是那么的輕松,那么的隨意。
還有那個遠赴突厥,武功突飛猛進的侯希白,也讓呂云澄產生了一些猜想。
石之軒已經不是從碧秀心死亡的噩夢中醒來,而是踏入到了另外一種狀態,他的人格已經通過特殊的方式歸于一體。
處于主要位置的不是裴矩也不是石之軒,而是——邪王!
石之軒已經成為了邪王,那么他一定不會處于安定狀態,只是不知道,他會去哪里。
是去突厥,還是去李閥?
最關鍵的是,通過那次遠遠的接觸,呂云澄在石之軒身上,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道心種魔的氣息。
只不過石之軒體內沒有魔種,而是以“種玉功”的方式播撒了魔種。
似乎是感受到了呂云澄內心的紛亂,石青璇嗔怪道:“在我身邊,你還有心思想那些無聊的事情么?”
“其實我在想你……”
“嗯?”
“你爹。”
“他又怎么了?我感覺得到,你已經修成了至陽無極,距離至陰無極也只有一步之遙,隨時都可能破碎虛空,還奈何不得他么?”
“打架他肯定是打不過我的,我只是有些奇怪罷了。”
“你不是說,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沒有意義么?”
“理論上來說確實如此,不過我大部分時間還是很溫和的,解謎也是我的樂趣之一,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喜歡用粗暴的手段。”
“呸!這話你自己都不信吧!”
“不說這個了,青璇,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和我說實話。”
“什么問題?”
“石之軒有沒有看過慈航劍典,或者說,你娘有沒有和他講述過劍典?”
“在我的記憶中,他們從來都沒有討論過武功,除了那一次。”
“那一次”就是石之軒寫出不死印卷,碧秀心參悟破解之法,最終精力衰竭而死。
呂云澄閉上眼睛,默默思索了一會兒,道:“石之軒一定看過劍典,并且從中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東西。”
“什么?”
“道心種魔!”
“不可能,慈航劍典和道心種魔怎么會有關系?”
“慈航靜齋先祖地尼曾經和魔門初代邪帝相戀,后因為理念不合而分開,地尼看過道心種魔,知道了破碎虛空的秘密,進而創出了劍典。
慈航劍典和道心種魔本為一體,只是各走極端,而且由于是從魔門至高心法脫胎而成,因此對于魔門中人有很強的吸引力。”
石青璇震驚的說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也應該是慈航靜齋最大的秘密,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我會道心種魔。”
呂云澄把獲得道心種魔的過程,還有修行過程簡述了一遍。
石青璇回憶了一下,發現再次相遇之后,呂云澄對她的吸引力更勝一籌,本以為只是精神相接,故而情不自禁,沒想到還有這種原因。
昨晚靈肉相融的時候,她也確實感覺呂云澄體內好似有另一顆心臟。
只不過當時已經徹底迷醉,自身對于武功也沒什么興趣,一直都沒有細想。
細細回想,還真是全然不同。
“呸!還道門無上大宗師呢,練魔門武功不說,還練成了那不正經的樣子。”
“或許吧,不過我覺得這才是道心種魔正常的樣子。”
呂云澄雖然練得歪了,但是比起龐斑、韓柏之類的,實在是太過正常。
龐斑綠帽子練功法堪稱驚世駭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韓柏的武功十有是睡出來的,同樣是灌頂傳功,他練功的時間還不如虛竹多。
“你繼續說石之軒。”
“石之軒看過慈航劍典,結合魔門心法,逆推出了部分道心種魔,這些年,他一直都在進行試驗。
不管是四大寇的曹應龍,還是‘影子刺客’楊虛彥,亦或是‘多情公子’侯希白,都是他的試驗品。”
“曹應龍不過是個盜匪,楊虛彥被你殺了,所以他在侯希白身上成功了?”
“沒錯,可他只逆推出了一部分心法,他需要更多的魔門心法作為參考,并且根據自身條件進行完善。”
“這才有了那些事情。”
“沒錯。”
“慈航靜齋也出過不少天賦異稟的前輩,其中也有一部分見識過魔門心法,為何她們沒能逆推出道心種魔呢?”
“向雨田!”
“向雨田?他不是已經破碎虛空了么?”
“但是他在破碎虛空之前留下了密藏,這部分東西都被陰癸派得到,而石之軒曾經和祝玉妍有過一段情。
正版的道心種魔存在于邪帝舍利中,但邪極宗的典籍,也必然有相關的記載,或者向雨田在別處另有傳承。”
“那……你現在還能不能……”
“當然可以,我一身所學,又何止是道心種魔!石之軒若不是怕我,昨天就不會走了。”
“你接下來想要去哪里?”
“我想去宋閥看看,你愿意和我同去么?”
“我說過,你想做什么的時候,就可以做什么,我是不會有任何反對的。”
“看來醉生夢死的效果已經過了。”
“那你要再來一杯么?”
“不,我想再帶你進入醉生夢死的境界!”
“噗通”一聲,兩人同時落入到了溪水之中。
宋家山城位于郁水河流交匯處。
三面臨水,雄山聳峙,石城由山腰起依隨山勢磊河而筑,順山婉蜓,主建筑群雄踞在山嶺開拓出來的大片平地上。
形勢險峻,有一夫當關的氣概,君臨附近山野平原,與郁林郡遙相對望,象征著對整個嶺南的安危的主宰力量。
宋閥沿郁河建設了數十座大貨倉和以百計的碼頭,呂云澄和石青璇到來的時候,碼頭上泊滿大小船舶,河道上交通往來不絕。
那種繁榮興盛的氣勢,讓石青璇大感壯觀。
宋閥二把手“地劍”宋智早已在此等候,宋智身后是寇仲、宋師道、獨孤鳳、宋玉致等后生晚輩。
呂云澄剛剛下船,宋智便已經迎了上來。
“久聞呂宗主、石大家大名,今日得見,真乃三生有幸。”
“客氣客氣,宋先生的名聲,也是響亮的很啊。”
寇仲、獨孤鳳、宋師道一同迎了上來,躬身施禮:“徒兒見過師父。”
不等宋師道說下一句話,早有準備的獨孤鳳和反應神速的寇仲已經對石青璇也施了一禮:“徒兒見過師娘。”
宋師道見石青璇面上并無異色,坦然受禮,便也跟著行了一禮。
宋智見狀心中大為驚奇。
早就聽說呂云澄為人風流,飛馬牧場場主和陰癸派嫡傳繼承人都是他的道侶。
沒想到這還不滿足,竟然連不食人間煙火的石青璇,都因為他而落入凡塵。
若不是他武功高深莫測,就憑這桃花運,出門就很可能會挨一頓暴揍。
呂云澄指著宋家山城,贊道:“群山縈繞,郁水環流,崎嶇險阻,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奇險之地。”
宋智微笑道:“山城的建設,主要貪其奇險難下,但若沒有郁林郡的富足,那山城只徒具雄奇之表,現在則可相輔相成,且兼水陸交通之利,通達各地。”
宋智頭前引路,眾人邊走邊聊。
置身登城山道,每當馳至山崖險要處,似若臨虛懸空,下方河水滾流,奇境無窮。
石青璇看得心曠神舒,心說若是此地無人,便可讓呂云澄帶著,在山崖間肆意飛掠,感受無拘無束的逍遙自在。
臨到山城,宋缺出了磨刀堂,親自帶人迎接。
對于寇仲可以擺架子,對于呂云澄,宋缺自然會給予尊重。
呂云澄也終于見到了宋缺的真容。
濃中見清的雙眉下嵌有一對閃亮生輝、神采飛揚的眼睛,寬廣的額頭顯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靜中隱帶一股能打動任何人的憂郁表情。
兩鬢微霜,卻沒有絲毫衰老之態,反給他增添高門大閥的氣派和儒者名士的風度。
只在“英俊”方面,絲毫不遜色呂云澄、花滿樓。
“‘天刀’宋缺,久仰你的大名。”
“和呂宗主比起來,宋某這點名聲,還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