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鐵珊沉吟道:“上官飛燕,是上官家的人?”
陸小鳳接過了話頭:“不是上官家,據她所說,她是什么金鵬王國的后人,閻老板可曾聽說過金鵬王國?”
閻鐵珊一張光滑柔嫩的白臉,突然像弓弦般繃緊,笑容也變得古怪而僵硬。
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陸小鳳的話,就像是一根鞭子,抽裂了他幾十年的老瘡疤,讓他心頭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呂云澄道:“閻老板回答前請先考慮清楚,天下間沒有人能擋住我們三個聯手,更何況我們根本不是三個人。”
話音未落,西門吹雪飛身落在了荷塘之上。
雙足踩著荷葉,卻能平穩的站著,荷葉也沒有任何損傷。
西門吹雪的輕功,顯然也是和陸小鳳司空摘星同一級別。
而且西門吹雪不止輕功高深,他還精通解毒,會東瀛忍術,懂得變裝易容,甚至還會做糕點,妥妥的全能型戰士。
什么“誠于人,誠于劍,除了練劍別的都不管不顧”之類的話,聽聽就行了,千萬別當真。
萬一被忽悠瘸了,西門吹雪概不負責。
“西門吹雪?”
“沒錯,是我。”
“看來你們是來找麻煩的。”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是來找麻煩,還是來救你的命,全看閻大老板的意思。”
閻鐵珊的眼角突然又開始跳動,白白胖胖的臉,突然露出種奇特而恐懼的表情,看起來又蒼老了一些。
走入這水閣時,他是個容光煥發的中年人,現在無論誰都能看出來,他是個七八十歲的老人。
他的眼皮松松地垂下,眼睛也變得黯淡無光,喘息著,嘆著氣,黯然道:“嚴立本早已死了,你們又何苦再來找他?”
陸小鳳剛要開口,呂云澄打斷了他,道:“我想聽一個四五十年前的故事。”
“五十年前……好長一段時間啊,那時候我還叫嚴立本,金鵬王國的大內總管,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內總管。”
這句話說出來,閻鐵珊反而覺得輕松了很多,喝了一杯酒,準備講一個五十年前的故事。
馬行空坐立難安,心說等會兒我不會被滅口吧!
“等等!”
霍天青在閻鐵珊開口之前,上前一步,把馬行空扔出了水閣。
馬行空仿佛受驚的兔子,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聯營鏢局關中分舵。
閻鐵珊的故事和大金鵬王的故事開頭一模一樣,只不過,在后面的故事中,背棄的是小王子,而不是他們三個。
陸小鳳道:“小王子為什么要背棄你們三個?那些財寶都是他的,沒有人會無緣無故舍棄這樣一大筆錢。”
閻鐵珊大聲道:“不對,那是金鵬王國的財富,不是小王子的財富,那筆錢只能用于復國,你明白么?你明白么?”
他的聲音變得很尖細,太監一般的尖細。
但話語中的嚴肅,卻讓陸小鳳覺得,這個時候最好還是不要開口。
“復國是一件很苦很累的事情,小王子是趙佶,不是光武,他受不了這種苦。”
陸小鳳猛地想到,號稱“賺錢生意全都做”的霍休,卻從來都不販賣宋徽宗的書畫。
甚至放出話,此生最討厭宋徽宗,名下當鋪賭場嚴禁收宋徽宗書畫作品,否則嚴懲不貸。
閻鐵珊的話可能是假的,但如果霍休也是如此,就很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找閻鐵珊就沒有任何道理。
在不占理的情況下,陸小鳳絕不可能和任何人動手。
“閻老板,今日得罪了,我還要再去查查,若真的如你所說,我必然登門賠罪。”
陸小鳳告罪一聲,拉著花滿樓和呂云澄離去。
西門吹雪暗叫無趣,飛身離開。
閻鐵珊癱坐在椅子上,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濕透。
他的武功并不弱,功力甚至媲美霍休,可惜他膽小怕死,十成功力發揮不出五成。
霍天青聽聞上官飛燕已死,心緒也是大亂,只不過他靠著一貫的冷靜強行讓自己靜心,沒有表露出什么破綻。
“花滿樓,你覺得誰說的是真的?”
“閻鐵珊。”
“為什么?”
“他的語氣和心跳告訴我,他說的都是真的。”
“呂云澄,你覺得呢?”
“閻鐵珊。”
“為什么?”
“一個靠著上貢存了幾百年的國家,脊梁骨早就已經斷了,怎么可能有能吃這種苦的王子。
就算真的有,奮斗了五十年,敗光了家產,身邊只留下大小貓兩三只,這不是開玩笑么?
再退一步,他的能力很差,不擅長經營勢力,一個想要復國的王子,不管怎么說,也不可能只有一個女兒吧?”
這可是大明朝,莫說是皇家,即便是尋常人家,也要生個兒子來繼承香火。
一個想要復國的王子,只有一個女兒,那簡直是在侮辱智商。
慕容復雖然沒孩子,但是正值壯年,隨時能生,那貨已經垂垂老矣,還生個屁!
陸小鳳道:“那你怎么沒提醒我?”
“我怕你轉頭就告訴上官丹鳳。”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花滿樓?”
“老花對于這種事情一向沒興趣,而且他也有所懷疑。”
“咱們現在該做什么?”
“找地方睡覺,要不還能做什么?”
呂云澄正在慢悠悠的喝酒,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門沒關,你可以從大門進來。”
“那就多謝呂公子了。”
霍天青沒做任何偽裝,應了一聲之后,從正門推門而入,滿臉嚴肅的看著呂云澄。
“對于我的到來,你一點都不覺得驚訝,說明你知道的事情,遠比陸小鳳和花滿樓多,對么?”
“對,我天生就比別人知道的多,你就當我師父是大智大通吧。”
“上官飛燕真的死了?”
“當然,我可以告訴你她埋在哪里,你隨時都可以去查看。”
“誰殺的她?”
“一個很厲害的高手,我也很想知道。”
“不是你?”
“上官飛燕死的時候,我、陸小鳳、花滿樓,一直在一起。”
“最后一個問題,你準備怎么處理閻家的事情。”
“如果我想動手,今日就不會幫閻鐵珊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