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青的武功很高,能力很強。
他能把整個閻府打理的井井有條,處理好閻鐵珊一切明暗勢力,但他守不住閻家的家產。
不是因為青龍會等勢力虎視眈眈,而是霍天青自幼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大,名義上是天禽門門主,實際上從未真正當過老大。
他的翅膀在小時候就已經被壓斷,又怎么可能扶搖直上?
霍天青已經習慣了當管家,他也只能當管家。
就算閻鐵珊死了,他成功繼承了閻家的家產,最終也不過是“拔劍四顧心茫然”。
“知道我剛才那一掌叫什么嗎?”
“請劍魔指教。”
“亢龍有悔。”
《周易·乾》:上九,亢龍有悔。
乾卦爻位到了上九,已位至極點,再無更高的位置可占。
猶如一條乘云升高的龍,它升到了最高亢、最極端的地方,既無更進一步的空間,又不能下降,反而憂郁悔悶。
霍天青自幼接受精英教育,自然懂得什么叫做“亢龍有悔”。
本想反駁,卻發現異常的貼合。
他以前只想過繼承家產的好處,卻忽略了外部的危險。
“你不會覺得,只憑一句話,我就會投奔你吧?”
“當然不會,不過跟了我,我可以給你振興天禽門的希望。”
“你怎么知道天禽門的事?”
“你剛才用的那一招,是天禽門不傳之秘‘鳳雙飛’,能用出這一招的,唯有天禽門掌門。”
“上官飛燕真不是你殺的?”
“當然不是。”
“我要考慮一下。”
“你有一天的考慮時間。”
閻府。
閻鐵珊躺在床上,滾了一圈又一圈,卻半點睡意也沒有。
他是一個非常謹慎,非常怕死,同時也非常聰明的人,呂云澄等人上門,提起金鵬王國之事,他便知道有個老伙計要動手了。
只是不知道,要下手的是哪一個。
金鵬王國已經覆滅五十年,為什么就不能放過我呢?
“咚!”
門外傳來一聲輕響,不是來人的輕功做不到落地無聲,而是故意弄出一些聲響,提醒閻鐵珊,有客到。
“嘎吱!”
一個黑衣人推開門,大搖大擺的走向閻鐵珊。
閻鐵珊的臥室周圍有明哨暗哨二十多人,武功都不在鐵面判官之下,其中更是有峨眉派“三英四秀”中的蘇少英。
黑衣人能推門而入,只能說明一件事——那些人已經死了!
死的干干凈凈,死的無聲無息。
閻鐵珊緩緩的抬起頭,冷笑道:“五十年沒見的老朋友,用得著藏頭露尾么?”
“刷!”
黑衣人摘下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張瘦削清癯的臉。
數十年沒見,閻鐵珊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上官木,我早就該猜到是你,不對,我現在應該叫你——霍休。”
當年隨小王子到中原的四個大臣,獨孤一鶴是大將軍,武功最高;上官謹是國舅,最是忠心;閻鐵珊是內務府總管,最是精細;霍休是戶部尚書,最擅理財。
上官木是一個嗜錢如命的家伙,為了錢財算計死幾個老兄弟,實在是太正常了。
閻鐵珊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動作,因為他知道,如今的自己,絕不可能是霍休的對手。
反正都要死,不如死的有尊嚴一些。
霍休淡淡的說道:“原本我不想親自出手的,可惜有人干擾了我的計劃。”
“我五十年前就該死了,多活了五十年,享受了五十年榮華富貴,也該知足了。
唯一可惜的,便是到死也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
霍休譏諷道:“你不是不行,是沒有!”
“我當然沒有那個能力,上官木,你有那個能力,但你享受過么?”
閻鐵珊突然笑了起來,笑的很猖狂、很放肆。
他往常最討厭太監這個身份,現在卻肆無忌憚的以此來嘲諷霍休。
“你有富可敵國的財富,有遍布江湖的青衣一百零八樓,但你還不如我這個閹人,我至少有一個繼承人,你連繼承人都沒有,哈哈哈……”
霍休不是太監,但他練的卻是童子功,和太監沒什么區別,甚至還不如太監。
太監從一開始就割去了童子功的罩門,永遠也沒有破功的機會。
作為天下首富,不知有多少美女想要投懷送抱,其中甚至有上官飛燕這種大美人。
但霍休全不在意。
他只喜歡錢,在霍休心中,金銀落地的聲音,是最最悅耳的仙樂。
數錢的時候,霍休會獲得超越一切的快感,所以他從來都不會在乎女人,除非那個女人是用黃金珠寶制作成的。
黃金做成的女人,當然不可能破了他的功。
所以,他雖然還保留著“罩門”,卻永遠也不可能破功。
霍休冷冷的說道:“說完了?說完了就去死吧!”
話音未落,霍休的右手已經捏成龍爪,閃電般的探出,一把抓住閻鐵珊的咽喉。
“嘎巴!”
天下最大的珠寶商,關中閻家大老板閻鐵珊,被扭斷了脖子。
霍休把面巾重新蒙上,幾個閃身便消失在黑夜當中。
陸小鳳有一點說的沒錯,霍休確實是當世最頂尖的高手,他的內功輕功,都是最最頂尖的。
只不過武林中向來有“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的說法,霍休的武功固然不俗,距離天下第一卻差了不知凡幾。
哪怕是在金鵬王國的舊臣中,他也不是第一。
第一現在就在閻鐵珊的靈堂中。
他以前叫平獨鶴,是金鵬王國的大將軍,現在叫獨孤一鶴,是峨眉派的掌門。
獨孤一鶴原本擅長刀法,拜入峨眉派之后,又把刀法的剛烈沉猛融入峨眉靈秀清奇的劍法中,創出了可刀可劍的“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
武學之道,最要緊的便是“根基”和“專一”,最忌諱的就是貪多。
刀法和劍法全然不同,強行刀劍合一,只能讓刀不夠霸道,劍不夠凌厲。
“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卻沒有這個風險,用刀可以施展,用劍也可以施展。
獨孤一鶴靜靜地站在閻鐵珊的靈位前,已經有很久沒動過。
他的腰桿挺直,鋼針般的須發也還是漆黑的,只不過臉上的皺紋已經很多、很深。
嚴肅沉毅的臉上,帶著種凄涼而悲傷的表情。
因為他現在已經是個老人,已經能夠了解死亡是件多么悲哀可怕的事情。
沒有人希望死,他自然也不想。
沒有人想不明不白的死,他自然更不想。
他和閻鐵珊的關系不算好,但他不想讓老伙計死的不明不白,更不想讓自己也因為一樁五十年前的舊事,莫名其妙的死去。
獨孤一鶴已經檢驗過閻鐵珊的尸體,知道他是死在少林龍爪手之下。
少林寺內能夠把龍爪手練到這等地步的不超過五個,且都是年過七旬的老和尚,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少林,更不可能來殺閻鐵珊。
但龍爪手是外功,只要精通陽剛霸道的內功,再學會龍爪手的招式,便能制造出這種傷口。
巧的是,昨天來的四個人中,有一人便精通陽剛霸道的內功。
西門吹雪正在追蹤一個小胡子。
這個小胡子隱藏在閻府外觀察,西門吹雪感覺到了他的不凡氣息,便跟了過去。
兩人一追一逃,很快便跑到數十里外的小樹林。
小胡子笑嘻嘻的看著西門吹雪,西門吹雪的手搭在了劍把上。